那廂,柳夢妍十分用心地點了一桌膳食,讓人去膳房,著他們快些準備。


    薑媽媽又被叫到跟前問話。


    “殿下的表妹來了。你給安排一處住處。不可輕慢了,也不可太過。畢竟隻是表小姐。伺候的人就撥兩個過去。”柳夢妍道。


    “啟稟王妃,沉香閣如何?就在花園的旁邊。前後左右沒有什麽毗鄰。表小姐麽,姑娘家,自然住得清幽雅致一些好。”薑媽媽道。


    柳夢妍滿意地點點頭:“去派人收拾了吧。”


    戚如煙就這樣在逸王府住下了。


    翌日,柳夢妍簡單收拾一番便迴了柳府。


    “娘,別著急,王爺答應妍兒這迴迴府小住三日,陪陪您。”


    朱氏聞言自然十分高興:“好,好,儲秀軒是現成的,日日都派人打掃,方便你跟王爺隨時過府。”


    柳夢妍點點頭,說著說著與朱氏聊起清德:“小弟呢?現今學業如何?女兒聽說黃夫子育人很是有章法,小弟跟著他張進了多少。”


    上迴過府的時候,柳夢妍便敏銳得發現母親似乎對這位黃夫子很是欣賞。這會兒又見母親臉上現出少有的笑容,柳夢妍心中更加篤定,母親對黃夫子印象極好。


    隻是不知道這種好已經到了那種地步。


    雖說她知道按照朱氏的品行,在沒有與柳三爺正式分道揚鑣前,私下萬不會行什麽齷齪之事。但柳夢妍深知母親性格單純善良,否則也不會被柳三爺欺騙這麽多年。百聞不如一見,暗道找機會她要親自會一會那位黃夫子。


    母女倆聊了半天後,朱氏想著柳夢妍這迴過府會小住三日,遂道:“你先略歇歇,娘去準備午膳,等會過來叫你過去用膳。”


    柳夢妍應了聲好把朱氏送到門口,在儲秀軒小憩了會兒。看這個時候,清德應該迴母親那裏去了。心思一動,想到黃夫子應當迴到自己住的院裏,柳夢妍略微整理一下衣裳,扶著碧桐的手往黃夫子所住的院子裏去。


    正好碰到伺候黃夫子飲食的香杏,柳夢妍不動聲色往書房瞥了兩眼,果然清德去了朱氏的芳衡院不在。


    香杏正要去給黃夫子提午膳,忙給柳夢妍施了一禮:“奴婢見過逸王妃。”


    柳夢妍抬手免了她的禮,狀似不在意得問道:“提著膳食盒子,這是要往哪裏去?”


    “迴逸王妃的話,奴婢是去給黃夫子送膳食。”


    “黃夫子?本妃聽說他是教導清德的先生,早有意拜見一下。對了,他在府中的日常起居如何?”


    香杏如實迴道:“黃夫子平日話很少,對吃穿都不講究。”說著一頓,像是想到什麽又道:“隻有少爺和夫人來的時候,黃夫子方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柳夢妍壓下眼底的晦暗不明,嘴裏狀似隨意得問道:“那平日裏,黃夫子可有什麽反常的舉動?”


    香杏細想了一番,搖頭迴道:“奴婢這倒沒發現,不過……”


    嘴裏說著猶豫起來,香杏小心翼翼望了眼柳夢妍,見她麵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語氣有些謹慎道:“不過黃夫子似乎很緊張一個箱子,奴婢不知道裏麵有什麽,但黃夫子從不許我和香草稍稍碰一下。有一迴,奴婢和香草好心想把那箱子裏的東西翻騰出來,想著要不要曬曬洗洗的。結果黃夫子發了一頓脾氣,嚴詞斥責我們,不許碰他的箱子。”


    一個箱子?平日裏還從不許下人碰觸?柳夢妍暗暗記下香杏說的,知道自這個丫鬟口中再也問不出旁的,擺手笑道:“好啦,本妃就是隨口一問,時辰不早了,你去廚房提膳罷,別耽誤了黃夫子用膳。”


    香杏應聲退下,柳夢妍扶著碧桐的手繼續往院子裏走。


    倒春寒已過,院裏一簇簇竹子抽出新枝嫩葉,生氣十足。柳夢妍記得自己尚未出閣的時候,這院裏栽種的是幾株梅花,開花是開花,瞧著卻沒有這些嫩綠好看,於無聲處見春意。


    這個黃夫子倒是有幾分意思,柳夢妍這下心中更對此人更有興趣了。


    這廂黃夫子正在他自己的屋裏寫字,坐在廊下繡花的香草見到柳夢妍,請安後,趕緊進去稟報。


    黃夫子聞言,放下毛筆,連忙出來堂屋。


    “草民給逸王妃請安。”


    天家嫁娶自古便是一場盛事,就是當初因著為給逸王衝喜,兩人匆匆行了大禮,這樣的喜事滿京也傳遍了。


    柳夢妍並不稀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抬手免了他的禮:“夫子教導清德辛苦了,自當不必多禮。”


    說著,眼中不動聲色打量起跟前的男子。


    隻見他三十歲出頭,清瘦,滿腹詩書的文人氣質。


    許是因為未曾婚娶,看起來比自己那個渣爹年輕多了。


    柳夢妍莫名感覺自己好像不討厭他。


    雖說他有意接近母親,可從他的表現看,似乎是真心愛慕朱氏。方才聽完香杏的話,柳夢妍幾乎已經可以肯定眼前的男子一心愛慕朱氏。


    朱氏如今也不過三旬出頭,倘或與柳三爺和離後,能有另一番機遇,柳夢妍自然為她高興。不過前提是,此人確實是個能夠托付終身之人。


    想到這裏,柳夢妍更耐下性子與黃夫子聊起家常。兩人雖年紀相差許多,說話卻誌趣相投。


    柳夢妍不禁為此人的才學見識所欽佩,狀若無意問道:“與先生說了這麽多,本妃還不知道先生家住哪裏?家中還有何人?”


    “草民家中貧瘠,隻是一個小地方來的讀書人,王妃自幼生長在京城,怕是從未聽過,這不說也罷。自打家父先去後,老母前幾年也過了世,如今家中隻剩草民一個人。”


    黃夫子半真半假地說道,在見識過安平縣主的聰慧後,他自然不敢小瞧眼前的女子。


    為防萬一,黃夫子甚至編造了一些自己幼年的經曆,昨日與定國公府無半點瓜葛。


    柳如璃隻是略先試探一番,自然不會此時與他較這一刻的真假,麵上不顯得繼續問道:“我看黃夫子年歲不小了,怎麽還不娶親?倘或因是沒有遇到合意的耽誤了,迴頭我讓母親給夫子留意著。母親身邊怕是有不好何意的女子,你看如何?”


    “多謝王妃美意。”嘴上如此說,黃夫子卻是拱手拒絕道:“草民自己一個人慣了,不想白白耽誤好人家的姑娘。”


    柳夢妍自然聽出來眼前這位黃夫子是故意避重就輕,抬頭對碧桐看了一眼。碧桐跟隨柳夢妍多年,自然明白那眼神裏所帶的意思。


    心中會意後,碧桐悄悄退出堂屋,又不動聲色把守在門口的香草支開。


    自己一個人守在廊下,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


    須臾,屋裏隻剩下兩人。


    柳夢妍說話少了許多顧忌,進一步試探道:“黃夫子不想娶親,可是心裏已有一個人,所以這些年一直耽誤著?”


    黃夫子果然眼神裏起了一絲變化,但眼底僅僅掠過遲疑片刻,依舊張嘴否認道:“王妃說笑了,草民先前已經表明是自己一個人慣了,不想耽誤好人家的姑娘。”


    柳夢妍暗道:倒是個謹慎小心的性子,倘若上輩子母親身邊有這樣的人護著,便不會落到那番下場。


    “說來也是一場巧合,王爺知道本妃隻有清德一個弟弟,又聞家弟近日得到一名良師,便悄悄吩咐府中之人稍稍打探了些消息。不想,卻與先生今日所說相差甚多。”


    說著嘴裏有意一頓,柳夢妍端起茶碗喝了兩口,餘光狀似無意得打量著跟前站立的男人,不急不慢說起黃夫子真正的家鄉與生平經曆。


    “先生自稱自己姓黃,本妃聽得的卻是令尊為鄭姓,而母親姓黃。二十年前,兩人都是定國公府的奴才奴婢,而且都是家生子。兩人婚後育有一個兒子,在定國公府長到十歲。父親在算珠房做事,母親曾伺候過定國公府大小姐,也就是如今柳府的三奶奶,我的母親,對嗎?”


    黃夫子整個人如遭雷擊,良久怔怔地看著柳夢妍,歎息一口氣,輕聲道:“逸王妃早調查清楚了?”


    柳夢妍見他終於不再否認,遂也坦蕩得點頭道:“柳府當中,本王妃最在乎的唯二兩人,一是生養本妃的生身母親,二是此間無二的手足親弟。所以但凡出現他們身邊的人,本妃自然會好好調查一番。事已至此,黃夫子還有什麽好說的?”


    見黃夫子沉默不語,柳夢妍心中已然越發篤定,隻是麵上不顯任何情緒,嘴裏淡淡得接著問道:“還是說本妃應該問你,為何要苦心隱瞞自己的身世背景?本妃聽說,自從夫子父母雙親過世後,就一直在定國公府附近居住。自到我娘親嫁到柳府,你又搬來柳府後麵的平民區居住,這當中怕不隻是巧合這般簡單吧?”


    黃夫子臉色大變,他著實沒想到此女子今天找自己遠不是稍微試探一番,謀定而後動,她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聰慧。


    但想到此事事關那人的清白聲譽,眼前之人便是她的女兒,黃夫子抿緊薄唇,還是不肯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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