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爺見她絲毫說不動,遂道:“太太一時糊塗,就好好在屋裏反思反思。爺去跟老太太他們商議。”


    這是又想拿出長房老太太來壓自己了!


    可宗法規矩裏可沒有一點是要主母為庶女庶子拿自己的嫁妝出來的!


    “三爺就是請來觀世音菩薩,妾身的嫁妝也絕不會拿出來分給那對母女!”朱氏朝著柳三爺的後背道。


    “娘親,您就這點私己?這點嫁妝也太寒酸了!”柳若玫看完了顧氏給自己所列的嫁妝單子後,不滿地道。


    “你這個丫頭,這可是娘親這些年來,一點點地讓你爹爹給娘置辦下來的。如今全拿出來給你裝門麵,你倒嫌少了?”顧氏一臉欲哭無淚。


    “咳咳!”


    門外傳來柳三爺的咳嗽聲和腳步聲。


    待他一進門,顧氏和柳若玫便一左一右,半福在門口,給柳三爺請安。


    “玫兒也在這裏!”柳三爺一把扶起她道。


    一個月後,她就是太子庶妃了,就連柳三爺見了她,也隻怕要行禮的。


    “爺,妾身正在給玫兒看給她的嫁妝清單呢!”顧氏看清柳三爺看向柳若玫的神色,遂柔聲柔氣地道。


    將近二十幾年的朝夕相處,她自然很清楚柳三爺臉上的神色意味著此刻他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哦?讓爺看看。”柳三爺一聽正好是他心中所想,遂笑道。


    顧氏將那份早就準備好的清單遞給已經在柳若玫攙扶下坐好的柳三爺手中。


    “爹爹,玫兒嫁的可是太子殿下。娘親這點嫁妝,真是叫女兒拿不出手。到了新地方,光是打賞下人,隻怕都要準備不少銀兩。”柳若玫嗲聲嗲氣地道。


    柳三爺瞧著這張薄薄的嫁妝清單,心裏也有點發涼,的確少。可是顧氏的東西,都是自己一點點為她添置的。


    顧家如今已經不敢再來找麻煩了,但是三老太太和顧氏這些年來,填補給他們的銀子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一想到這些,柳三爺心裏那個疼呀!


    “爺,妾身就這麽多了。玫兒將來若是得太子爺寵愛,那光是賞賜,或許都很多。爺在這個時候拿點出來,為她添妝吧!”顧姨娘道。


    “爺那點俸祿銀子,你還不知道。三房的開銷都要銀子。”柳三爺道。


    “夫人手上的銀錢可是大把大把的。玫兒也喊她一聲母親,然道不該給玫兒置辦些嫁妝?”顧氏如出一轍地表情道。


    柳三爺點點頭,看著柳若玫道:“玫兒,你放心,爹爹會為你想點辦法的。以後嫁到太子府上,可要好好伺奉太子殿下。”


    “爹爹放心,玫兒肯定能得太子歡心。若是有賞賜,玫兒肯定給爹爹和娘親送來。”柳若玫很是乖巧地拽著柳三爺的胳膊搖晃道。


    相對於柳夢妍的倔強、冷傲和不可言說地忤逆,柳三爺心裏自然更喜歡乖巧的庶女,更重要的是能為他鋪開東宮之路。


    “爺,妾身有件事想跟爺稟報!”顧氏瞧著柳三爺高興,遂道。


    “何事?”柳三爺問。


    “三老太太也為咱們玫兒準備了一些嫁妝,可不可以讓玫兒去見她一麵?”顧氏小心翼翼地道道。


    那件醜事之後,她已經不敢再在柳三爺麵前提及榮禧堂半個字。


    可現在,畢竟是為了柳若玫的嫁妝呀!


    即便柳三爺再厭惡榮禧堂那位,若是能得她的私己為柳若玫湊嫁妝,那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早春沒幾日就過去了,樹木和花草也都從寒冬中蘇醒過來,一下子蓬勃繁茂起來。


    春日的陽光明晃晃的,可落在地上的總是斑駁的。


    拓跋澤言派人遞了信給朱氏,信裏約柳夢妍去郊遊一日。


    他們這算是定了親了,這般約出去相見,也不是不可以的。


    柳夢妍得了準許,由著碧桐伺候著穿衣裳。


    她一貫不喜歡很繁複的花色,碧桐便挑了一件淺藍的百褶淨麵的短裙,上麵一身藕色的對襟褥子,用土黃色的緞帶係在胸前,格外的清新俏麗。


    頭上也隻簡單地梳了一個元寶髻,一隻素銀做底,簪頭是一塊兒白色的玉兔頭的簪子穿髻而過。


    耳朵上掛的是同套的銀鑲柳葉的耳墜子。


    “雖然是春天了,可是實在寒涼,再批一件粉色的鬥篷吧。”秋芸道。


    柳夢妍心情還是不錯的,便點點頭,乖乖地坐在那裏讓幾個丫鬟給她裝扮。


    馬車準備妥當了,柳夢妍便帶著碧桐出了門。


    馬車一路趕到拓跋澤言所說的地方——大春湖的門口。


    這裏是京城邊上一個依著天然的湖而修建的大園子。平日也沒什麽人來,因為這裏離城區並不算很近。


    待停好了車馬,柳夢妍由著碧桐扶著下了馬車,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矗立在園子門口的男子。


    一身灰色長袍,外麵是同色的鬥篷。


    男子銀冠束發,正看著她。


    他長眉鳳目,不薄不厚的雙唇帶著絕美的弧度,此刻麵上沒有什麽表情。


    她在觀察著拓跋澤言!


    而拓跋澤言也在觀察著她!


    薄施粉黛,飽滿的麵頰,細細的彎眉,瑩白的肌膚。朱唇紅豔。


    隻是一身簡單的淺藍色百褶裙,頭飾不過是一根玉兔簪子,渾身最打眼的,也不過是耳朵上一對小巧的柳葉耳墜罷了。


    拓跋澤言一步步朝著柳如妍走過去。


    她沒有動,隻是俏生生地立在那裏,看著他。


    俊如嫡仙的男子一步步朝著她走來。


    柳夢妍的心,難免有些悸動。


    她分不清這些悸動是喜歡,還是其他。


    隻是她知道,也許她這一世她還是逃不開了。


    如果……真地逃不開了,她又要怎麽辦呢?


    拓跋澤言看著少女倔強地看著自己。


    一雙美眸中,幾分疑惑,幾分好奇,幾分……無奈?


    “走吧。本殿在這裏等候多時了!”拓跋澤言破冰似的露出一絲笑容道。


    “殿下!以後,就請多關照了。”柳夢妍突然道。


    許是沒有料到她會這麽說,拓跋澤言歪頭看著她,抬手用拇指撥弄了她耳朵上的耳墜後道:“也請縣主多多關照!”


    兩人並排而行,碧桐和三福自是跟在其後。


    靜靜地走在萬物複蘇的大春湖園裏,耳邊不時有飛鳥驚過的聲音。


    “殿下是如何做到的?”柳夢妍打破寂靜道。


    “縣主是問如何讓父皇答應的嗎?”拓跋澤言道。


    “殿下不要告訴若妍,隻是靠祈求!”柳如妍站定,歪著頭看向他道。


    “當然不是。本殿是讓福明姑姑支持了,父皇權衡再三,這才答應的。”拓跋澤言笑了笑道。


    他笑得極其隨意,仿佛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柳夢妍定定地看著他,顯然沒有料到福明公主這個時候就插手了自己的婚事,而且也不明白她為何就認定了拓跋澤言呢?


    “縣主這是什麽眼神?然不成縣主後悔了?”拓跋澤言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細弱無骨的胳膊道。


    那樣子,分明是怕她飛了似的。


    “若妍隻是驚詫,殿下的本事的確有點大!”柳夢妍半是認真半是嘲諷地道。


    聽到拓跋澤言說是得了福明公主的襄助,她的心,沒來由的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


    “怎麽,你不喜福明姑姑襄助本殿?”拓跋澤言覺察出她話裏的那絲不悅道。


    “不會。若妍隻是好奇,殿下到底想要幹什麽,或者說殿下到底效力於誰?”柳夢妍仰起頭,直視著他,毫無畏懼地道。


    上一世,拓跋澤言根本就是透明皇子,母族戚氏娘家隻是個六品文官,也不在京城,根本無法與太子、三皇子的母族相比,也無法與擁有王皇後支持的五皇子拓跋燁澤相比。


    可現在,他竟然在眾人當中脫穎而出,跟宣帝求娶自己,甚至得了福明公主襄助,這一切不得不令柳夢妍感到好奇、疑心。


    “若是本殿告訴你,本殿誰的人也不是。本殿就代表了本殿自己呢?”拓跋澤言那張俊美無雙的臉漸漸逼近柳夢妍道。


    碧桐瞧著自家姑娘似乎要被那個六皇子“輕薄”,遂想衝上去護主!


    “縣主現在可是我們殿下的未過門的王妃了。”三福一把攔在碧桐跟前道。


    “可還沒有成親呢。你們殿下這樣可不行!”碧桐捉急道。


    “殿下不過是拉拉縣主的胳膊,又沒有做什麽!”三福“無動於衷”地道。


    “那叫還沒做什麽嗎?”碧桐不滿地瞪了三福一眼道。


    那廂,柳夢妍垂下眼簾,低聲道:“殿下弄疼若妍了。”


    拓跋澤言連忙放開她的手,忙不迭地問道:“哪裏疼了,本殿給你揉揉?”


    “已經好了。若妍想去那邊走走。”說罷,她便疾步往前走去,將拓跋澤言甩在身後。


    拓跋澤言不由得看著那個嬌小的背影,笑了笑,遂道:“縣主,咱們去遊湖吧。”


    柳夢妍裝作沒聽見,她一路走著,竟然沒遇到人,似乎偌大的大春湖園裏隻有她們這幾個人。


    “今日天氣不錯,為何沒人來這裏遊玩呢?”後麵跟著的碧桐問出了柳夢妍心裏的疑問。


    “嗬嗬!”三寶朝著碧桐眨了眨眼,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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