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媽,無需檢查了。顧氏姑侄所下的毒或許不是一般的毒藥。”柳夢妍道。


    容媽抬頭詫異地看著柳夢妍,可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雙堅定而又異常清晰的眼眸。


    也不知為何,容媽就信了她的話:這堆東西裏,她根本檢查不出來!


    “璃兒,你怎麽知道?”朱氏問道。


    “顧氏姑侄乃是用毒高手,而且事隔多時了,就是那些東西上沾染了毒素,隻怕日子久了,也會消散了。”柳夢妍道。


    “姑娘說得是。太太,老奴無能。”容媽略帶慚愧地道。


    “不是容媽無能,而是她們太狡猾。此事隻怕謀劃多年。從母親一入這柳府,就開始謀劃!”


    柳夢妍鐵青著臉道。


    朱氏聽著這樣森然如鐵的言辭,甚至有點不敢相信是從自己女兒嘴裏發出來的。


    就連在宮中伺候過娘娘的容媽,瞧著柳夢妍的神色和口氣,心底也暗暗驚訝。


    “容媽,如今咱們已經知道了那對姑侄的手段,日後要嚴守死防才是。”柳夢妍道。


    “姑娘說得是。日後太太和姑娘入口的食物都要檢驗,身邊伺候的人絕對要是百分百能信任的。”容媽道。


    朱氏讓容媽迴屋歇息去後,便令人將柳清德屋裏的東西悉數搬了出去處理了。


    母女兩個相對而坐,顯然這個結果令她們都有些沮喪。


    “娘親,柳若玫院裏的有個丫頭幫我讓柳若玫徹底失了長房老太太的心,明日她就來尋你,你給了她身契,幫她在莊子上尋個事情做吧。”柳夢妍想起薔薇道。


    正在這時,攬月軒的一個叫做月季的丫鬟求見。


    朱氏微啞,與柳夢妍對視了一眼後,遂讓她進來了。


    她行過禮後,便跟朱氏和柳如璃稟報道:薔薇死了。


    “她,她怎麽會死的!”柳夢妍眼皮子一跳,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道。


    “今日一早我們姑娘尋不到她,便讓弄琴姐姐去她屋裏找,結果就在她屋裏看到了她的屍首,懸梁自盡!”月季一臉蒼白地道,“我們姑娘可是嚇得不輕,這會子還在哭呢。”


    “娘親,咱們去瞧瞧?”柳夢妍心底聚駭,可此刻容不得她慌張。


    母女倆攜著各自的丫鬟在月季的帶領下往攬玉軒而去。


    攬玉軒正屋裏,顧氏抱著柳若玫安慰著。


    隻見她眼睛略略發紅,神情慌張,顯然是被什麽事情嚇壞了。


    三皇子一臉陰鬱地坐在一旁。


    朱氏帶著柳夢妍走了進去,顧氏連忙見禮。


    朱氏隻淡淡地應了一下。


    柳夢妍要去看看薔薇的屍身,被三皇子喝止住了:你一個姑娘,進去看什麽。


    “薔薇到底是不是死於懸梁自盡還沒弄清楚呢,爹爹怎麽就讓人挪走了她?”柳夢妍急道。


    說罷,她便親自往停放薔薇的屍體屋子去。朱氏自然跟了上去。


    三皇子也隻好跟了進去。


    顧氏母女對視一眼,急忙也跟了進去。


    隻見薔薇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房梁上懸掛著一條白白的布條,屋子裏沒有任何翻動的痕跡,仿佛這間屋子的主人的確是自己懸梁自盡的。


    柳夢妍朝著一旁的碧桐使了一個眼色,就見碧桐突然蹲下身去,拉開了薔薇的袖子。


    “你幹什麽!”顧氏突然尖聲叫道。


    “太太快看,薔薇手上有痕跡!”碧桐不理會顧氏的叫囂道。


    眾人的目光都順著她的話語看過去,卻看到薔薇白皙手腕上,滿滿都是青紫的傷痕,一看便是被人用繩索捆綁的痕跡。


    “必是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這才羞憤自盡!”顧氏嫌惡地道,“玫兒發覺她與人苟合的證據,隻不過說了幾句,她就自己上吊了。”


    一副貞德列婦的模樣!


    “她既然是自盡,為何手上卻又這樣的痕跡?”朱氏睨了顧姨娘一眼道,“三爺,雖然薔薇這樣的丫頭是賣了死契的奴婢,可是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豈能這樣不明不白地就沒了?”


    “爹爹,娘親,我看薔薇死得不明不白,手上更像是被人施虐過。不如報官吧!”柳夢妍遂這樣說著,可眼睛卻看向了柳若玫。


    隻見她果真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當真是主仆情深的模樣。


    可聽到柳夢妍這句話時,她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慌張。


    “爹爹,薔薇都是因為女兒才自盡的。您就責罰女兒吧!”柳若玫連忙喊道,“弄琴在她屋裏發現了一條男人的汗巾。經過辨認,這乃是在馬房裏做事的丁夏的汗巾。女兒便質問了她幾句,沒想到薔薇一時想不開就……”


    一番話說出了原委。


    三皇子微眯了雙眼,眉毛蹙成了山峰,正色道:“玫兒不過是說了她幾句。是這丫頭自己和小廝通奸,怕惹出事情來怕被我們責怪,這才一死了之。”


    柳夢妍看著薔薇手臂上那些勒痕,心裏充滿了內疚。


    隻有她知道,薔薇必定不是自殺。


    她都許諾給薔薇自由了,薔薇又有什麽理由要自殺呢?


    薔薇必定是被顧氏母女發覺了什麽,然後綁了她,將她勒死所致。


    顧氏母女實在是蛇蠍心腸!不過是讓柳若玫在眾人麵前出了醜!她竟然就這樣勒死了薔薇!


    可柳夢妍又不能說出這些,隻好道:“可五妹妹怎麽解釋薔薇手上的勒痕?”


    脖子上的勒痕她們可以說是上吊所致,可手上的呢?


    “都是我的錯。我應該讓弄琴她們看著她一點的。是我發現了薔薇與丁夏有苟且之事,遂令弄琴和月季綁了她。本想先去稟報母親知道,可不想她自己掙脫了繩索上吊了。”柳若玫一副旋即欲泣地模樣道。


    “不必再多說了!玫兒沒什麽錯,是這個奴婢咎由自取!”三皇子突然揚聲道。


    不過多時,幾個小廝進來,在三皇子的吩咐下將薔薇抬了起來。


    就在薔薇的頭被人豎起之時,突然從她的嘴裏滑落出一個東西,叮咚一聲掉在了地上。


    柳如璃定眼一瞧,居然是一顆珍珠耳環。


    她下意識地就去看柳若玫的耳朵,果然,她的左耳上麵掉了一隻耳環。


    “五妹妹,你的耳環怎麽會跑到薔薇的嘴裏?莫不是你與她起爭執的時候,她一口咬下來的?”柳夢妍連忙道


    一個丫頭,莫名其妙地死了,手腕上還有勒痕,嘴裏有主子的耳環。這說明什麽……


    至少事情絕不像柳若玫所說的那般簡單!


    瞧這丫頭的樣子,隻怕像是遭了什麽虐待。


    若是說出去,柳若玫虐待丫鬟至死,那她日後隻怕是嫁不出去了。


    誰敢娶這樣惡毒的女子過門?


    三皇子鐵青著臉色,壓抑心裏的驚詫,他抬頭看了一眼柳若玫,仿佛下一刻就要勃然大怒。


    下人將薔薇抬走了,眾人看著柳若玫的眼神,怎麽看怎麽古怪。


    “爹爹,我……”柳若玫心頭數道念頭閃過,心裏更是咒罵著薔薇這個臭丫頭臨死前還不忘記給自己使個絆子。


    “薔薇就是自盡的!”三皇子斬釘截鐵地道,“此事若是跟玫兒有什麽關聯,那柳家的家風,以及你們幾個姊妹的親事都要受到牽連了。”


    三皇子此話倒是不假,所以他說出這番話時,朱氏也沒有反駁。


    柳夢妍本還想說什麽,可是被朱氏的一個眼神製止了。


    顧氏自然不再多言,遂拉著柳若玫出去了。


    當攬玉軒隻剩下顧氏母女和三皇子後,他走到柳若玫跟前,揚起手重重地打了她一個耳光,


    隻打得她嘴角立刻腫了起來。


    “老爺!”顧姨娘臉色一白,一把拉住三皇子的那隻手道。


    “狠毒的丫頭。你不知道打死下人,那對一個女子來說,是極其壞的名聲嗎?”三皇子斥責道,“太子已然對你青眼有加,若是這個時候傳出這等惡名,你就休想入天家。”


    柳若玫吃驚地看著三皇子冰冷的目光,心裏又氣又恨,可此刻她也不敢再說半個字。


    那廂,雲柳正在為薔薇的暴死而傷心落淚。


    “雲柳,薔薇的死我負有一定的責任。”柳夢妍看著她,心裏也很不好受。


    “不是姑娘的錯。是薔薇跟錯了主子。沒想到五姑娘……”雲柳邊說邊掉淚,“她跟我是同鄉,情分自是不同,看著她死得那麽慘,奴婢心裏……”


    “雲柳,你可記得薔薇的家裏人住在哪裏。我想給她家裏人送去一些銀兩。薔薇雖然不是因我而死,可是她確是因為幫助了我,才遭到柳若玫的毒手的!她們母女竟然這般狠毒……”柳夢妍道。


    “姑娘,奴婢替薔薇謝謝你。”雲柳抽泣地道。


    “雲柳,總有一日,我會讓殺害薔薇的人受到她應有的報應的。可是現在,她隻能以這樣的‘罪名’而被抬出去。欠薔薇的,我柳如璃一定會換!”柳夢妍道。


    雲柳重重地點點頭。


    像薔薇這樣低賤的奴婢,還是自戕而亡的,一把都是被主人家抬去亂墳崗找塊地方埋了。


    柳夢妍卻不忍心,遂偷偷令碧桐出去,花銀子給薔薇找了一塊好地方,修墓造碑,好好安葬。


    她沒想到,即便自己重生歸來,可還是有人因為她而被顧氏母女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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