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靳如瑜這種直接而有悖孔孟之學的說法,夫子不能肯定,也沒膽子否定,隻能尷尬地笑笑,然後繼續講自己的課。


    “皇叔願意指點我們這群晚輩,真是吾輩們的幸事。”五皇子歪過頭來,對著靳如瑜道,這種時候誰還要去管夫子在講些什麽,能在靳如瑜這邊刷存在感的機會可不多。


    靳如瑜半闔著眼皮子,根本懶於看開口的五皇子一眼,就算是親侄子又如何,侄子多了就跟沒有差不多,姓靳的多了,也跟沒有差不多。所以對於他而言,世上早已沒有親人。


    “皇叔,多年未見,可還記得雪瑤?”三公主心裏猜著五皇子是個男子才會被無視,叔叔總會對侄女多一份好感,便鼓起勇氣也想跟靳如瑜搭話。


    可事實是,靳如瑜保持著原來的動作,半點反應也沒給她,那模樣,分明是將她的存在,等同於擺在一旁的一張桌子而已,人又怎麽會因為桌子在旁邊而在意桌子呢。


    “看來皇叔是不記得三皇姐。”四公主出自本能地害怕,沒敢出聲跟靳如瑜說話,不然見到這般美男子,誰出手的速度能快過她。


    這會兒瞧見三公主在靳如瑜那裏吃了憋,雖然她向來不敢跟三公主對著幹,這會兒也忍不住開口多嘴了一句。


    “皇叔年幼離宮,不記得本公主也是正常,總好過你,你這還是頭一次見到皇叔吧!”三公主怎能容忍被四公主嘲諷,四公主遠不及她尊貴,有什麽資格嘲笑她。


    “當然不是第一次,前些日子本公主也是見到過皇叔的。”四公主心裏不願意示弱,說是見過,其實也就是從旁看見過一眼而已。


    “你們二人也莫要爭吵了,這不是讓十七皇叔看笑話嗎?”四皇子笑得溫吞,充當一個老好人。


    “你倒是聰明,就看著我們在皇叔那兒碰壁,一個人看笑話!”三公主不太友善地掃了四皇子一眼,罵道:“真虛偽!”


    四皇子隻是笑笑,對於三公主的形容顯得很無奈。


    夫子授業結束後,柳夢妍兩姐弟,靳禍和四皇子四人一起走出了皇家書院,靳如瑜就默不作聲地跟在四人後麵,讓除了柳夢妍和靳禍以外的另外兩人感覺特別有壓力。


    “姐,錦王殿下他是不是有話要對你說啊?”楚江流對柳夢妍道。


    “我怎麽知道。”柳夢妍不負責任地迴答。


    “錦王殿下優秀雖優秀,但老被他跟著,我這心就特膽小。”楚江流道。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柳夢妍繼續毫不負責任地道。


    其實關於靳如瑜跟在他們四人後麵一事柳夢妍自然知道起因,不過為什麽硬是沒上來說話也挺令她困擾的,本來就存在感強盜不行的靳如瑜,沉默起來更讓人在意得不行。


    沒等來靳如瑜開口,倒是有兩個皇後宮裏的小太監跑來找柳夢妍和楚江流。


    原來是楚皇後讓他們二人去陪她用午膳。


    楚江流一聽,趕緊地答應,順便拉著柳夢妍一起答應。


    因為他以為,接受了皇後的邀請後,他們趕去皇後宮中,靳如瑜總不會再跟著過來了。


    可他的想法根本就是錯誤的,靳如瑜跟著的顯然不是四皇子也不是靳禍,他就是在跟著柳夢妍走,儼然快成柳夢妍的背後靈了。


    對於靳如瑜莫名其妙的舉動,柳夢妍也覺得很苦惱,不過之前跟靳如瑜鬧翻了,她現在根本不想跟靳如瑜說話,便硬撐著一口氣,愣是不迴頭主動跟靳如瑜說一句話,於是便由著靳如瑜跟著他們姐弟二人來到了皇後宮中。


    “這不是錦王殿下嗎?”本來興高采烈地出來迎接楚家姐弟的楚皇後,一見到靳如瑜,臉色便變得有幾分古怪。


    楚皇後對靳如瑜的印象,尚且還停留在,把她的侄女賜婚給了六皇子這件事上,這實在不是什麽好印象。


    “錦王殿下怎麽來了?”楚皇後這句話問的是柳夢妍和楚江流,靳如瑜分明是跟著這兩姐弟來的,橫豎肯定不是找她楚皇後有事。


    “不知道。”柳夢妍給了個相當不配合的答案。


    楚皇後一見侄女沒好臉色地給出這般答案,一巴掌便拍上了侄女的後腦勺,“都不好好說話。江流你說。”


    柳夢妍揉揉腦袋,這姑姑在外人麵前也不知道收斂點。


    “錦王殿下,為什麽跟到這裏來了……”楚江流哪知道要怎麽迴答,便小心翼翼地迴頭問靳如瑜。“


    “柳夢妍……”靳如瑜沒有迴答楚江流,而是想同柳夢妍說話。


    “姑姑,不是讓我們來用午膳的嗎,我餓了,快進去吧。”柳夢妍就是不想跟靳如瑜說話,直接開口對楚皇後道,打斷了靳如瑜的話。


    楚皇後本也不喜靳如瑜,這會兒見靳如瑜被柳夢妍這樣對待,心裏還有幾分竊喜,隻要靳如瑜沒有動怒,她便由著柳夢妍去了。


    “說得是,都快進來。”楚皇後道。


    隻是,不理會靳如瑜雖然一時心裏痛快,卻沒想到會變成這會兒這副局麵。


    飯桌前坐四個人,除了楚皇後和楚家姐弟,靳如瑜也留了下來。


    不過柳夢妍和楚江流也沒那空閑去搭理靳如瑜的舉動,隻因這滿桌的菜,居然見不到半點油水。


    “姑姑,這是給兔子吃的麽?怎麽都是素的?”楚江流後悔來了這裏,就知道皇後姑姑無緣無故拉上他們兩姐弟吃飯根本沒什麽好事。


    “素的怎麽了,不能吃嗎?”楚皇後涼涼地看向楚江流。


    “就算是素的,可怎麽不見半點油膩,禦膳房的禦廚這是都換成和尚了嗎?”柳夢妍緊跟著開口,這一桌的清水燉菜,實在讓人提不起胃口來。


    “是聖上患了重病,二皇子提議要整個皇宮齋戒七日,為聖上祈福。”楚皇後拿著筷子挑了挑清水裏浮著的菜葉子,也沒什麽胃口。


    “二皇子可真會找事,他樂意齋戒一個人齋戒去,還要這麽多人陪著清粥小菜。”柳夢妍用筷子戳了戳碗裏的米飯,不滿地道。


    楚皇後抬手又是一下後腦勺,教訓道:“這種話心裏想想就好了,說出來你是想掉腦袋嗎!”


    “姑姑,你一個人吃吧,我不想吃了。”柳夢妍揉著自己的後腦勺就要起身,這麽一桌子沒油水的素菜,她看著實在沒什麽胃口。


    “坐下!”楚皇後嗬斥道。


    柳夢妍便又垂頭喪氣地坐了迴去。


    “在錦王殿下麵前,你這像什麽樣子,不是讓錦王殿下笑話嗎?”楚皇後教訓道。


    “本王沒有笑。”靳如瑜意外一臉鄭重之色地道。


    對於見慣了靳如瑜冷臉的幾人而言,這副模樣簡直罕見。


    柳夢妍雖然之前常常見到靳如瑜展露微笑的模樣,但這副鄭重的模樣還真是頭一次見。


    鄭重得顯得有幾分小心翼翼,還真是不適合靳如瑜這人,錦王殿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小心翼翼這種詞放在他身上豈不詭異。


    “既然要齋戒,豈不是接下來有七天,宮裏都不能出現素菜以外的菜色?”柳夢妍鬧騰雖鬧騰,但也知道這次靳彥提出的這個主意是個大動作。


    又不是讓皇後一個人去齋戒,甚至不是讓妃嬪一眾齋戒,而是整個皇宮的齋戒,這豈止是齋戒這麽簡單。


    誰若是看不出這次齋戒之後的別有用心,就會落入這次的陷阱裏。


    “自然是這樣。既然你們兩姐弟天天都要來伴讀,以後午膳就在本宮這邊用吧。”楚皇後悠哉遊哉地道。


    “姑姑,恕我拒絕。”柳夢妍一聽便道,她會聽楚皇後這鬼話才有鬼,楚皇後這是自己不甘心吃素的,非拉上他們姐弟兩個一起受苦才甘心。


    “皇後娘娘的旨意你要違抗?”


    “哪有人自己這樣說自己的,我還在長身體,連吃七天素多傷身啊。”


    “姐說得是,我若是因此不長個子了可就不好了。”楚江流趕緊跟著附和柳夢妍的話。


    “長什麽身體,本宮看你就需要長長腦子。江流,別跟著你姐這個惹禍精學。”楚皇後又毫不留情地損自己的孫女。


    “姑姑,姐姐挺好的,怎麽不能跟姐姐學。”楚江流覺得自己親姐沒什麽不好的,聰明得很,哪還需要再長腦子。


    “你哪隻眼睛看出你姐姐挺好了?”楚皇後今日因著滿桌子素菜,心情不太妙,嘴上毫不留情。


    “江雪自然是好的。”靳如瑜突然間插話。


    “我吃飽了。”靳如瑜的話才剛出,柳夢妍直接放下了筷子起身走人。


    楚皇後本想責備柳夢妍失禮,但一看見柳夢妍那張完全沉下來的臉,便把到嘴邊的話統統咽了迴去。


    “我也吃飽了。”楚江流雖然沒明白情況,但見柳夢妍走了,自然不可能再一個人留著,趕緊地也跟上了柳夢妍的腳步。


    剩下靳如瑜拿著筷子怔愣在原地,就看著柳夢妍離開的身影,麵上沒了平日裏的漠然,隻有無措。


    “本宮這侄女雖然愛闖禍,但是近來已經安下了心來,極少做魯莽的事了。錦王殿下能用一句話便將江雪激怒,也實在是有本事。”楚皇後對柳夢妍和靳如瑜之間的關係更是一頭霧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懂,柳夢妍的舉動全因為靳如瑜那一句誇讚。


    “本王本該生她的氣,可不知怎麽的,看見她的冷臉時,滿心隻剩下慌張。本王當真做錯了什麽嗎?”


    這裏除了宮女太監以外,隻有楚皇後,可靳如瑜這話比起說給楚皇後聽,其實更該說是說給自己聽的,他當真不明白,他何以被柳夢妍厭惡得這般徹底。


    “姐,你生什麽氣呢?不就是誇了你一句‘好’嗎?”楚江流跟在柳夢妍後邊問。


    “隻是突然間覺得靳如瑜其人當真是虛偽,一時看他格外不順眼,便覺得格外可氣。”柳夢妍答。


    “錦王虛偽?不過,你這般對待錦王殿下,若是被他記了仇,以後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楚江流也是不懂靳如瑜到了柳夢妍麵前,脾氣好得根本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王爺。


    “哪還用等以後,與靳如瑜的梁子早就結下了,他麵上誇著我,指不定背地裏怎麽恨我。”柳夢妍又不是沒領教過靳如瑜翻臉的本事,既然已經演變成如今這個局麵,她除了跟靳如瑜作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她


    就看靳如瑜什麽時候耐心耗盡,對她用真格的,而她也已經有了應對靳如瑜的覺悟。


    “錦王殿下這人雖然讓人看不透吧,但好像不至於是姐你說得那種人吧,麵上一套背地裏一套那不是小人的作風嗎……”楚江流見靳如瑜的次數也有不少了,自己心裏對靳如瑜也有了一定的印象。“


    “錦王為什麽不能是小人?”柳夢妍反問。


    “你說是便是吧,反正你比我聰明。”楚江流跟在柳夢妍身後多了,早就養成了相信柳夢妍的習慣,現在親姐就是他的信仰,親姐說得話那裏會有錯。


    出了宮之後,柳夢妍沒有直接迴左相府,在楚皇後那裏吃什麽都沒味道,肚子還餓著,這會兒她要去邀月樓吃個飯。


    楚江流自然是跟在了柳夢妍的後頭,姐弟兩個一起進了邀月樓。


    恰逢純金打造的馬車停在了邀月樓的門口,無憂世子悠然地從馬車上下來,一見到柳夢妍姐弟,立即熱情地迎了上來。


    “哎呀,這不是楚大小姐嗎?很久沒見了呢?”無憂世子滿臉笑意,目光從上到下將柳夢妍打量了個遍,像是要看看柳夢妍有沒有什麽改變。


    “也不算太久吧?我倒是覺得永遠都別再看見世子殿下更好。”柳夢妍笑眯眯地道。


    “楚大小姐,你剛剛一不小心將真心話說出來了哦。”


    “不是一不小心,就是想說才說的。”


    “楚大小姐今日來邀月樓做什麽?”無憂世子臉皮自然是厚的,毫不在乎柳夢妍不歡迎他的態度。


    “自然是來吃飯的,不然世子覺得我能來幹嘛?”


    “正好本世子也是來吃飯的,一起吧。”靳無憂等著就是柳夢妍這句話。


    “恕我直言,世子殿下立誌成為天聖朝第一紈絝,而我柳夢妍想成為不辱楚家名聲的閨秀,你我不是同路人,何必同桌用膳。”柳夢妍是真的沒有跟靳無憂打交道的打算,而且這家夥雖然不是皇子,但也姓靳,新王登基之前,她確實都盡量跟這些個姓靳的人保持距離比較好。


    “不辱楚家名聲的閨秀?這當真是楚大小姐的誌向?”靳無憂握著折扇的雙手放在了身前,一動未動,看著柳夢妍的雙眸等她的答案。


    “不是什麽了不起的誌向,但這就是當下我想做的。”柳夢妍斂起笑容,這稱不上是誌向,是她起碼要做到的事。


    “當紈絝有什麽不好的嗎?楚小姐為何要改變主意?”


    “當紈絝好不好你倒是問問看楚江流,這種無聊的問題我便不迴答了。”柳夢妍想當的不是紈絝,不想守著繁複的規矩,也不願忍氣吞聲,當個逍遙的楚家大小姐倒是真的。


    但是逍遙和紈絝卻不是一個意思,紈絝固然自在,逍遙卻不是任意妄為,她的身份給了她任意妄為的資本,也加給了她不能任意妄為的責任。


    她是不想讓楚紹元失望的,所以她肯定不會當紈絝,能不能逍遙,卻也還不好說。


    “楚家弟弟你倒是說說,日子過得像本世子這樣,不好嗎?”靳無憂還真問起了楚江流。


    楚江流一臉怔愣,他哪知道柳夢妍和靳無憂在爭些什麽。


    “世子殿下覺得好便是好,隻是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想當紈絝。”楚江流心裏是對靳無憂的作風不太認同的,馬車還用金子做,這浮誇極致的做法未免惹人生厭。


    “真沒意思,小小年紀便這麽死板,以後的人生有何樂趣。”靳無憂從楚江流的身上收迴目光,轉而又看向了柳夢妍身後的人。


    柳夢妍身後站著的正是方遊。


    “楚小姐何時多了個跟班,若不仔細看,差點本世子都看漏了他了,這模樣,當真是丟盡人群裏就完全看不到啊。也確實不是人人都能像本世子一樣擁有驚世之貌的!”靳無憂洋洋自滿地道。


    方遊看都沒看靳無憂一眼,相貌普通這對於殺手來說,本是個天大的優點,但是從靳無憂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評價,總覺得有點火大。


    這個無憂世子,氣人的本事隻比柳夢妍差那麽一點點。不過還不足以令他動搖。


    “這小跟班怎麽不說話,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啞巴吧?”靳無憂哪能由著一個侍衛無視了自己,方遊越是不說話,他便越是要折騰方遊。


    “世子殿下若是對我這侍衛很感興趣的話,那我便將他留給你打量,我與江流先進邀月樓了。”柳夢妍抬抬眼皮子,對靳無憂的胡鬧感到無趣。


    “小姐,你怎麽能這樣……”方才聽靳無憂的話,方遊還能紋絲不動,這會兒柳夢妍一開口,便讓他無法繼續保持沉默了。


    “有意思,本世子跟你說話你不理會,楚小姐一開口你便有反應了,你這是對你的主子忠臣呢,還是在藐視本世子?”靳無憂眯了眯眼,手中的折扇便要戳向方遊的腦袋。


    方遊幹脆利落地伸手捏住了靳無憂的折扇,阻止了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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