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叔佑似乎在後麵暗罵了一句。


    開口就被風侵進喉嚨裏,連咳了好幾聲。


    殷季祁上前擋住了正麵吹過來的風,但是要嘲笑一番:“三皇兄,你身體真的好弱哦。”


    他盯著前麵少年的背影,轉了一下眼珠子。


    “三皇兄,你看他是不是太不尊重你一些了?要不我幫你教訓教訓他吧!”


    殷叔佑冷冷瞥了他一眼,“閉嘴。”


    殷季祁切了一聲:“不識好人心!”


    殷叔佑站定,往前叫了一聲:“殷秋祗,站住。”


    盡管這個名字,阿平是第一次聽見,但是本能地就知道,是在喊他。


    他再次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


    他覺得吧,畢竟人家是皇子,該有的尊卑還是要有的。


    殷叔佑走到他的麵前,沒有感情地看了他一眼:“走這麽快,趕去投胎嗎?”


    阿平眼神黯淡了一瞬,先前莫名其妙的情緒散了些開來。


    他不知道自己知道自己是七皇子身份的時候,究竟是什麽心情。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奶奶撿來的,小的時候,他也曾問過為什麽別人都有爹娘和溫馨的家庭,他們到底是不要他了還是已經死了?


    但每次奶奶都沒有直接迴答,隻是難過地看著他。


    告訴他:“阿平,你和別人不一樣,你隻需要知道,他們沒有不要你,也沒有死,他們有自己的苦衷,奶奶沒辦法告訴你,或許有一天你能夠見到他們。”


    他再繼續追問下去,奶奶就會難過地哭起來。


    後來他就不問了,他想讀書,可是一來家裏貧窮,二來奶奶不讓他讀書。


    奶奶知道他偷偷看書後,打了他一頓,“你不能讀書,不能讀書!”


    “你是不是想做官?誰都可以,唯獨你不可以!”


    那是奶奶放奧最大的一次。


    除了在讀書方麵,奶奶會極力反對之外,她對他一切都好。


    原來不知道為何,如今倒是明了。


    他知道自己有家人有兄弟姐妹的時候,心裏有過忐忑也有過期待,知道他們是皇子,而且之前他們還打過一點交道的時候,他心中五味雜陳,既擔心皇室無溫情,又不受控製地在腦海裏一遍遍迴想當時的一幕幕。


    直到他被魏紫嫣迷惑暫且忘記了這段記憶,又直到他突然聽見了九公主的心聲。


    那一瞬間,那些模糊的記憶又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見到他們的刹那,所有的情緒又似乎泯滅下去。


    他暗自不斷地告訴自己,他不過是打算來利用皇室的勢力,想要為魏紫嫣三番兩次想要殺掉他的奶奶,以及想要掌控他的人生而複仇罷了。


    如果他們不認,也沒什麽大不了,劇情裏他既然能夠自己建立弑攝閣,那麽不需要他們的幫忙,他依舊可以。


    然而他的種種行為,似乎在殷叔佑幾句承認他的話語中就潰敗下來,本能地聽從。


    可是他好像隻是因為血緣關係,三殿下並不喜歡他。


    也是,他們之間除了血緣,根本沒有其他感情基礎,能夠喜歡他才怪。


    殷寶禕看著殷秋祗,就好像看見了一個失落的小狗,沒好氣地指責了殷叔佑一句。


    “三皇兄,你再這樣說話,真的很容易被打的!”


    嗬,誰敢?殷叔佑嗤笑一聲,淡漠地瞥了阿平一眼,似乎在問:你要打我?


    殷秋祗搖頭往旁邊退了一步。


    殷寶禕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別怕,三皇兄嘴就是這樣,跟抹刀子一樣,他說話的時候別入耳,拿他放屁,該怎麽相處就怎麽相處,他不會打你的。”


    殷秋祗往殷叔佑那邊看了一眼。


    殷叔佑聽見殷寶禕當麵蛐蛐他,卻還是麵不改色,似乎沒聽見一般。


    是在默許這句話的可信度嗎?


    殷秋祗不知道,但失落的情緒好了不少。


    一行人跟著殷秋祗來到他的住宅,看見的卻是哄搶財物、捶打牆壁、抹髒門框的眾人。


    聲音還源源不斷地傳來。


    “打啊!這個地方魏紫嫣住過,髒死了!推倒重建!”


    “砸啊!她用過的東西我一點痕跡都不想看到!”


    殷秋祗捏著拳頭張了張嘴,看著他們將自己的住了一年的地方摧毀,卻沒有上前。


    魏紫嫣待過的地方,摧毀重建,本該如此。


    隻是,或多或少,也有一點難過和委屈。


    “嘖。”


    殷叔佑不耐煩地輕嗤,偏頭看向看熱鬧看得起勁,還打算呐喊助威的殷季祁。


    沒忍住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愣著當門神嗎?再讓他們砸下去,你就露天睡吧。”


    殷季祁捂著腦袋驚唿:“我們還要住這裏啊?”


    殷叔佑眼眸微冷:“你想住河底,我也可以送你過去。”


    殷季祁縮了縮脖子:“那還是算了。”


    他往旁邊瞪了殷秋祗一眼,揪著他的脖子帶著人進了屋宅。


    眾人看見殷季祁,當即跪下行禮:“參見四殿下!四殿下吉祥!”


    殷季祁擺擺手:“起來起來,本殿下不太吉祥,趕緊給本殿下把東西放下出去!”


    百姓們麵麵相覷,“四殿下,您有所不知,這裏是魏紫嫣的住處,我們打算推倒重建來著!”


    有人注意到他身後的殷秋祗,立刻瞪大眼睛指著他喊:“四殿下!就是這個人!他跟魏紫嫣同流合汙,這個房子就是他的,是他讓魏紫嫣住在這裏,他還幫魏紫嫣看守藥物,讓大家躲過了許多活命的機會!”


    “哦?”殷季祁半勾嘴唇,抬頭倨傲地看著那人:“那你打算要本殿下如何處置他?”


    “殺了他?”


    那人憤怒地點頭,將對魏紫嫣的恨意無端地轉移到了殷秋祗身上。


    “他跟魏紫嫣是一夥的!他幫魏紫嫣做了很多事!死不足惜!”


    殷秋祗沉默地垂下眼,沒有說話。


    殷季祁咧嘴輕笑:“是嗎?你之前也一樣信任魏紫嫣,得到了魏紫嫣的幫助,我記得你好像對我們的到來非常不歡迎吧?”


    “這麽看來,你也是魏紫嫣的同夥,也應該殺了才是。”


    “你說呢?”


    那人愣住,在殷季祁微笑的眼神裏看出了真切的殺意,猛然後退了兩步:“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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