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聖景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他方才又被半天道控製,雙眼緊閉睜不開,隻有耳朵聽得清,等到魏瑾知打斷那個小廝的赴死,他才重新控製自己。


    他睜開眼後第一時間便不動聲色地觀察那小廝。


    長得有幾分俊秀,但氣質裝扮整體怎麽看都普普通通。


    半天道為什麽會為了他而出手?


    殷聖景看向女主,利用內力偷聽。


    魏紫嫣正從蓮花池裏出來,她擦了擦手,拍了拍小廝的肩膀,安慰著他:“嚇到了吧,你先下去休息一下,這裏的人是這樣的,不把人當人看,你要是願意,你以後就跟著我吧?我待你會以朋友相處。”


    殷聖景:……


    這女主是忘了她方才根本就沒有出言幫忙說話嗎?


    現在就想一句話安慰他?


    半天道在想什麽?還是這小廝有什麽特殊的身份,非要女主跟他扯上關係?


    看來得在暗地裏查查了。


    心思剛落下,殷軟軟的心聲便解答了他的疑惑。


    【咦?鄰國的小皇子怎麽提前出來了?不是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嗎?】


    嗯?眾人看向女主。


    她麵前對話的居然是那個差點被他們逼死的小廝?


    小廝是鄰國的小皇子?!


    假的吧?


    【因為暴君爹爹把汲取大辰氣運的荷花池掀了,所以半天道要另外找肩負氣運的人來陪伴女主?】


    !!?


    這荷花池居然是汲取大辰氣運的存在?


    拔!必須拔!


    他們義憤填膺地加快速度。


    【這可不行!暴君爹爹快把他們分開啊!而且千萬不能欺負這個人,否則他記恨大辰的人,等他迴去坐穩皇位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滅咱們呀!】


    呃……


    眾人看向禮部尚書。


    都怪你!


    【所以我們快點把他殺了!暴君爹爹快動手呀!】


    殷軟軟激動地揮動著手臂。


    “咿呀!”


    眾人:……??


    九公主你似乎有點激進。


    但也挺是個辦法的。


    【然後等鄰國找來就隻看見死去的孩子,盛怒之下,兩國提前開戰,女主幫助他國加速滅了大辰,生靈塗炭,世界毀滅!完美!】


    眾人:……突然覺得懷柔政策也挺好的。


    魏紫嫣感受著眾人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十分疑惑不解,不由看過去。


    恰時小廝禮貌迴絕:“三姑娘折煞小人,小人不敢。”


    魏紫嫣被一眾奇怪的視線弄得莫名其妙,也沒了結交心思。


    “知道了,那你走吧。”


    小廝轉身離開。


    殷軟軟還不肯放棄:【暴君爹爹人家要走啦!】


    “咿呀呀!”


    【殺呀!】


    殷聖景抓住她的手,捂住她的眼睛:“乖,別玩了。”


    “呀咦啊!”


    殷軟軟氣唿唿地哼了兩聲。


    她哪裏玩了?


    見陛下沒有殺小廝的打算,朝臣們陡然鬆了口氣,又看向魏相,眼神晦暗不明。


    這荷花池是他家的,鄰國小皇子也是他家的。


    大辰的滅亡跟他離不開關係啊。


    果然還是得先把魏丞相拉下來的好……


    殷聖景沒理會他們,因為欽天監卿來了。


    他的狀態已然沒了昨天見的精神,披頭散發,雙鬢甚至隱隱多了些白發。


    殷聖景隨意地在涼席上請他喝茶。


    “你既然能算出氣運,那算算這荷花池的氣運如何?再算算那個小廝的氣運如何?再給朕算算氣運相比之前又如何?”


    欽天監卿抬起頭,臉顯露出來。


    本來還算俊朗儒雅的臉此刻陰沉一片,雙眼凹陷,胡茬布滿下巴,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他的眼珠子轉了轉,落在殷軟軟的身上,嘴角抽搐,麵色扭曲了一瞬。


    “怎麽可能?”他的聲音很輕,就連殷聖景,都差點沒聽清。


    他繼續呢喃:“明明是死寂一片的,怎麽突然出現了生機?這怎麽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


    他麵容瘋狂,又扭頭死死盯向蓮花池,將偷看的一些官員嚇了一大跳。


    禮部尚書尤其不客氣,拍著胸脯吐槽:“嚇死了嚇死了,簡直像鬼一樣,好可怕呀。”


    欽天監卿又猛地看向那個小廝,突然抱住頭低聲呢喃:“變了,都變了,看不透,我看不透,我看不透了……”


    殷聖景視若未見地抿茶,倒了一杯遞到他的麵前:“喝一杯茶吧,嚐嚐味道變沒變?”


    欽天監卿依舊抓著自己的頭呢喃,不願意麵對現實,不想承認自己曾經被天道完全玩弄於股掌之間,還自視甚高地以為看透世間,其實就是個可憐的棋子。


    他甚至無法反抗……


    殷聖景知道他聽得見,自顧自道:“這茶,常喝常新。”


    “不同地方,不同茶園,不同陽光曬照,不同雨水孕露,不同人不同方式不同時間采摘翻炒的茶葉,時時刻刻都不一樣,它們分個三六九等,被商人運到各個地方。”


    “又經過不同裝盒、不同路徑、不同顛簸、不同價格流入了各家各府。”


    “而朕杯裏的這茶,消耗己身助我品嚐後,便失去了價值,朕對它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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