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瑞和薑愛國分別坐在病床兩邊,薑婉溪是勞累過度導致的昏迷,其實她就是睡著了。


    “她從小的夢想就是當醫生,也不知道哪裏聽來的,說長大了要懸壺濟世,救死扶傷。那是大家都順著她,以為她小孩子心性,過一陣就忘了。沒想到她不是說說而已,為了學習針灸,她鑽過牛棚。牛棚裏都是什麽人你應該知道,可是她執著的不得了。一個靠不住就跑了,老四老五經常寫信來抱怨。但是他們還是順著她,幫她打掩護。薑瑞,你能支持她是我沒有想到的,換做是我,也許不會讓她趟這趟渾水,她隻是個知青,她不是醫生。看到她從容淡定的樣子,我又覺得當時我不在場是對的。”薑愛國看著熟睡中的薑婉溪,感慨道。


    薑瑞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陪著薑婉溪一起胡鬧。“其實是我要謝謝你們,你們把她教的很好。她懂進退,知道是非對錯。她積極樂觀。不盲目的去當一個好人,在有人遇到困難時,她會挺身而出。反倒是阿瑜,我們有愧於你們。”


    “嗐,咱們在這裏對著一個睡著的人恭維個什勁兒,等咱們的‘薑醫生’醒了好好表揚一下,她那尾巴肯定會翹到天上去。”薑愛國想著薑婉溪那得瑟的樣子,笑著搖搖頭。


    “她那是自信,她有自信的資本。”薑瑞與有榮焉,這是他的妹妹,親妹妹。


    這時,病房門開了,陸霆耀走了進來


    “你們去外麵吃點東西吧?我來守一會兒,等一下婷妤會過來。”他說起謊話來臉不紅心不跳,婷妤哪裏有空過來。昨天傷了那麽多人,秋收也就這兩天結束了,眼看秋雨就要來了。他隻是想陪在她身邊一會兒而已,陸霆耀在心裏唾棄自己。


    “陸叔那裏怎麽樣了?其他人醒了沒有?”薑瑞現在最在意的是這些人千萬不要有事,他脫了軍裝沒什麽,妹妹不能受到任何波及。


    “放心吧,家屬都來了,我爹那裏暫時有霆輝在。剛才醒來一會兒,看起來沒有太大問題。我二娘說等薑婉溪同誌醒了她要來感謝薑婉溪同誌,謝謝她給我二大爺輸血,救了我二大爺一命。


    “那就好,老陸,我要謝謝你,謝謝你能無條件的信任婉婉。”薑瑞對陸霆耀昨晚毫不猶豫地信任感動


    陸霆耀搖著頭,“我不是毫不猶豫地信任她,我是對她的醫術有信心。可能你們不知道,我是她第二個患者,聽說她第一個患者是生產隊的牛。”


    “什麽?你那次是去了京市?”薑瑞終於知道妹妹為什麽對陸霆耀窮追猛打了,這是奶奶的親孫女沒錯,據說奶奶就是給爺爺看病喜歡上爺爺的,後來偷偷跟著爺爺的隊伍參加了革命,成了一名戰地醫生。奶奶說她那時就覺得爺爺好看,就這麽簡單。奶奶喜歡好看的人,兒媳婦都長得好看。長得醜一點的哪怕是親兒子親孫子她也嫌棄,爺爺現在還在保養自己,就怕哪天變醜了被拋棄。


    “那啥?這不是我該問的。愛國,走去吃點東西,順便給婉婉帶點吃的迴來。”給妹妹留點機會吧?陸霆耀這小子確實長得順眼,萬一妹妹以後遇不到這麽好看的人了怎麽辦?他拉著欲言又止的薑愛國走了出去。


    陸霆耀輕輕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他一夜沒睡,卻毫無睡意。他擔心這個小丫頭,今天早上她突然就暈倒了,不知道會不會生病。


    陸霆耀的心裏兩個小人正在打架,一個告訴他喜歡就要大膽說出來,難道自己連一個小丫頭都比不上嗎?另一個在說“你能給她什麽?孤獨寂寞?你這是要堵上她的一輩子,你太自私了。”


    兩個小人還沒有分出勝負,他的腳先不聽使喚了。等陸霆輝來了,他就迫不及待的來看她。哪怕就這麽守著她,看著她也好。


    薑婉溪又陷入了夢魘,她被困在後座裏,車子已經被壓的變了形,她大聲的哭喊著,她好疼。她看著駕駛室的男人滿臉是血,“溪溪不哭,警察叔叔會來救你的。溪溪要乖,爸爸媽媽會永遠陪著你,想爸爸媽媽了就看看天上的星星。”


    “媽媽,我要媽媽”薑婉溪哭喊著


    “溪溪乖,媽媽先去天上找神仙了,等一下爸爸就去接她好不好。”


    “爸爸不要走,不要扔下溪溪。溪溪不要洋娃娃,不要漂亮的裙子,溪溪隻要爸爸媽媽。如果爸爸媽媽變成了天上的星星,他們會把溪溪送進孤兒院的。”她一直知道,爺爺奶奶不喜歡她,因為她不是男孩子。外公外婆隻疼舅舅家的表哥表姐,她要沒有家了。


    “溪溪要保護好自己呀”聲音越來越遠,薑婉溪想要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抓不住。


    “阿婉,阿婉,醒醒,快醒醒。”是誰在說話呀,聲音真好聽,可是她要去找她的爸爸媽媽呀。


    “阿婉,阿婉,你怎麽了?”這聲音真好聽,是誰,是在叫她嗎?她想要睜開眼睛看看,是什麽人在用聲音勾引她,可是眼睛睜不開。薑婉溪又陷入了沉睡,陸霆耀鬆了一口氣。她是做噩夢了嗎?哭喊著要爸爸媽媽,她是想家了吧?陸霆耀用手輕輕的撫上她緊皺的眉頭,似乎因為他這個動作安撫到了她,她慢慢放鬆,唿吸也變得均勻起來。


    薑婉溪一覺睡到下午,她是被餓醒的。睜開眼睛,入目是白色的牆壁。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有一瞬間她以為她迴到那個孤孤單單一個人的前世。她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看到薑愛國近在咫尺的臉,終於放下心來。還好還好,她還在這裏。這裏有愛她疼她的家人,從來到這裏那一天起,就沒有想過要迴去。她想一定是爸爸媽媽看她太孤單了,才把她送到了這裏。


    “三哥,我餓了。”薑婉溪可憐兮兮的說,為了響應她,肚子也在這個時候叫了起來。


    “睡了一天,不餓才怪。陸老二不知道去哪裏弄了雞湯,估計你也快醒了,老陸拿食堂去熱了,應該快迴來了。”薑愛國剛說完,病房門就被推開了。薑婉溪暫時住在一間沒人的病房裏,鎮醫院本來也沒有什麽人住院,四間病房空著兩間,兩間住了人的也都是東風大隊的。


    見陸霆耀端來飯菜,薑瑞從他手裏接了過來放在一旁的櫃子上麵。薑婉溪也不管什麽形象不形象的,直接來吃。她是真的餓慘了,吃的狼吞虎咽。


    “對了,陸叔還好吧?其他人怎麽樣了”邊吃邊含糊不清的問


    “就是疼得厲害,大夫開了止痛片。徐清和我二大爺都還好,傷口有些發紅,沒有腫,也沒有發燒。”陸霆耀沒有馬上走,她想多和她待一會兒。


    “發紅了?那還算正常,他們的傷口在空氣裏麵暴露的太久了,感染了細菌。還好有消炎藥,等一下我去看一下。陸叔也沒有發燒就好,沒有大問題等下我們兄妹就先迴去了,有什麽問題就馬上來找我。我過兩天也會來看他們。”薑婉溪碎碎念道


    “對了,那兩個肋骨骨折的還好吧?”


    “先吃飯吧,我的薑醫生。等下菜都涼了,我們來說給你聽。”薑瑞不滿的瞪了陸霆耀一眼,這人真沒有眼力見兒,沒見他妹妹還在吃飯嗎?“那兩人沒有大問題,這裏也有大夫,治個肋骨骨折還是沒有問題的。”


    “那就好,那就好。吃飯,嗬嗬,吃飯。你們都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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