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們救了這個男人後,這男人就從來沒醒過來啊,若不是每次勉強都能喂他吃些稀飯,早就餓死了不知道多少迴了。


    沐虔灃失蹤後,荷柳不知道尋了多少時候,就是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雖說全身心的在找沐虔灃,又不能完全放下他的師弟,幹脆連著一起找,可這二人仿佛石沉大海,一丁點消息都沒有。


    莫非被拐到別的國家去了?荷柳皺著眉思索,又覺得不可能,出境的邊卡都被鎖了,防的就是會有歹徒拖著沐虔灃出了沐澤國。如今沐澤國仿佛一座監牢,進來很容易,但是想出去,堪比登天,一隻蚊子都飛不出去。


    荷柳暗地裏打聽過,聽聞是那位攝政王的傑作,看來他待沐虔灃也並非無情。隻是單單做了這麽點事,遠遠不夠,還須得付出更多,才能體現的出他待沐虔灃的真心。


    作為沐虔灃身邊的跟班,荷柳恐怕是最先發現沐虔灃對洛王有別樣的感情,比沐虔灃發現自己的感情都早,而洛王早已沒辦法隱藏自己的感情,局外人的荷柳本是等著他們自己挑破這層窗戶紙,誰曾想落得兩敗俱傷。


    眼下荷柳來到一處比較偏僻的城市,卻離沐澤國的京城甚近。來這裏無非是死馬當作活馬醫。


    城中,荷柳認識一個懸壺救世的大夫,文人和善溫吞,有一顆熱心腸,來他這裏的窮人治病,分文不取。這大夫在城中頗有人緣,荷柳便托他幫忙尋尋有沒有沐虔灃的消息。


    至於百驍炫,他希望親自去找,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


    在某一天午後,天色漸暗,一個清秀小廝急匆匆的闖了進來,拉著荷柳的手就忙道,“大夫,我家有個病人快不行了,快隨我走一趟把。”因醫館裏那位正牌大夫去病人家治病了,留荷柳字在家看門,不曾想就被人拉去了。


    荷柳也沒拒絕,在幻梨穀時,因師妹喜研究醫術,為了討師妹的歡喜,曾研究過一番,說不定死馬當作活馬醫,便跟著去了,賊淡定。


    想起師妹,荷柳就有些想他家師弟了,許多日子沒消息了,不知道他如何了,暗了暗眼神,荷柳將心中所有的不快給甩掉了,又將心思拉迴病人的身上。


    反正看不好,再去請真正的大夫就好了。


    荷柳跟隨小廝進了房間,有模有樣的為病人把脈,手剛搭上病人的脈搏上,瞳孔驟縮,閃耀激動的光芒。


    即使床上的人改了容貌,荷柳也不會錯認他的身份。


    “大夫,他的情況如何了?”大漢見大夫愣愣的,眉目間擰著淡淡的愁絲,誤以為是這男人的病情太嚴重,他束手無策來著。“是不是他的病情太嚴重了?”


    荷柳這才從驚喜中清醒過來,隨手開了一副方子,“這位病人的病情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還是早些準備後事把。”


    “這不可能。”大漢陡然拔高了聲音,抽出腰間的大刀,架在荷柳的脖子上,“我警告你,治不活他,你就跟著陪葬。”火燒火燎,手腕都在打著顫,若是這人死了,他們該如何向沐澤國的皇帝交代,說不定還會被冠上謀逆皇子的罪名。


    這可如何是好!


    “這副方子隻能暫且拖一拖。”荷柳鎮定自若,舉止間坦然又從容,“若是想救這人的命,非沐澤國皇宮內的還魂草不可,別無他法。你就算是殺了我,我也沒轍,還望你冷靜些,別拖累無辜。”


    大漢頹然的垂頭,收迴了大刀,拿了方子找人配藥去了。


    此時,屋子裏隻剩下荷柳一人,從腰間取了個東西放在了男人的身上,貼著男人的耳邊輕聲道,“你放心,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你迴去了。”


    “大夫,就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一個宛如銀鈴般的聲音輕輕地響起,公主依舊著一身男裝,眉目如畫,竟有一人男兒的風流瀟灑。


    荷柳恍若無人的掖了掖男人的被子,直起腰對著公子說道,“這位公子病入五髒,華佗在世都難救,非還魂草救不活,並且他的病況已經容不得再拖下去了。還請公子三思,實在不行就給他準備後事把。”


    待人走後,先前離去的大漢,去而複返,且關了門,單膝跪在地上,對著公主誠懇道,“還魂草是沐澤國的聖物,這人是沐澤國的六皇子,皇帝肯定願意拿出還魂草救他一命。”言語之間表達的很明顯,他希望公主能將人送還給沐澤國。


    “可是”公主的肩膀微微的顫抖,這人是她的籌碼,說送走就送走,她不甘心啊!


    “公主待奴才的大恩大德,奴才沒齒難忘,望公主以皇上的聖喻為重,切莫為了兒女情長不顧國家安危。”大漢言語堅定,隻是那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的顫抖,出賣了他慌亂迷惘的內心。


    他打小便陪在公主的身側,伴其成長,從一個嬰孩兒成長為亭亭玉立少女,一顆心日複一日的就此沉淪,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就是他一人動了心,便也罷了,這份情意就此埋藏在心裏,偏公主待他也有情,二人的關係一直處於曖昧的邊緣,又無法挑明。


    一國公主,最終也是維係國與國之間關係的聯姻工具,婚事怎麽會有自己做主的時候呢!


    “國家安危,你總是張口閉口的國家國家,可有想過我?”公主美目圓瞪,手一推,桌子上的茶壺杯子碎了滿地,“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我,你就能這麽狠心看我往火坑裏跳?”


    大漢垂頭不語,神色黯然,卻說不出一句表真心的話。


    “皇兄表麵上說是來讓我送禮的,實則是想把我當做禮物獻出去把。我們來了些許的日子了,你不是不知道,這皇帝愛妻如命,娶了皇後,不僅散了後宮,秀女都不曾選,你覺得他會為了一個區區的公主拋下自己的結發妻子麽。”公主淚聲指控,“那攝政殘暴無度,又喜好男風,我若嫁了過去,怕是不久於命把。”說著竟委屈的掩麵哭了起來。


    她為何會出生皇家,才遭此禍患!


    “公主”大漢不覺也跟著紅了眼眶,他何嚐不知公主命苦,辛酸,卻又能如何,“公主放心,無論發生何事,屬下都定當追隨。”若是公主嫁入沐澤國,鬱鬱寡歡,紅顏薄命,他定舍棄一切,追隨其天涯。


    公主哭的肝腸寸斷,盈盈淚珠打濕了衣衫,發髻都淩亂了,“你先出去把,讓我再好好地想一想該如何是好。”


    大漢依言退了出去。


    公主胡亂的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珠,整理著裝,這才慢慢的坐在了床沿邊,定定的凝視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我來沐澤國已經認了命了,帶你入城並不是因你的身份,隻當做積善行德,為他求得一世平安。”公主抹了抹又流出來的眼淚,繼續道,“沒曾想你竟會是沐澤國的六皇子,使得我心死如灰的心又升起了一絲希望,若是我將你送還給沐澤國,能不能成全我的一片癡情?”


    傳聞中的六皇子性子喜怒無常,陰狠毒辣,沒有人能摸準他的心思,公主便絕望了,已經不將希望放在沐虔灃的身上,後來又聽流言說六皇子為了摯友劫囚,這才使得公主冷卻下的心又有了溫度,心中多少有了期望。


    如果沒有遇見這個男人,公主有想過,她一定會想方設法的令這個男人討厭自己,從而絕了嫁娶之心。


    她明麵上說皇兄的目標是將她下嫁皇帝或是攝政王,實則卻是想將她嫁與這位陰柔豔麗的六皇子,隻因皇兄斷言六皇子會是儲位的繼承人。


    如今她得利用這個男人的生死,來扭轉自己的命運,可若是這個男人真的死在了她的地盤上,沐澤國必然不會罷休。


    “六皇子,我救你一命,希望也能成全我對他的一片癡心。”公主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沐虔灃的衣衫上,“我這是把自己的一生都壓在了你的身上啊!”淒楚傷絕的聲音,聞者心傷。


    荷柳迴到醫館,修書一封便找了個人快馬加鞭的送往京城洛王府。因六皇子的告示滿城的貼,有線索者重賞,因此荷柳也不擔心有別有用心的人想傷害沐虔灃。


    普天之下,能救沐虔灃一命的,非洛王耳!隻是這洛王是否舍得還魂草,不在他荷柳考慮範圍了。


    隻是,這修書內容做了些手腳,荷柳微微一笑,像個狡猾的狐狸,沐虔灃為了沐澤洛重傷,他替沐虔灃從沐澤洛那裏討些福利迴來,也不為過,再者順勢打破他叔侄二人之間的那層窗戶。


    至於,洛王會為六皇子犧牲到什麽地步,他可做不得主!


    不過以荷柳對洛王的了解,巴不得呢吧,他算是做了一迴好事。


    “荷柳,你為何笑得如此恐怖?”晚歸的好友,看著荷柳的嘴角彎起一個恐怖的弧度,心裏一顫,以他對荷柳的了解,絕對又有誰被算計了。


    “沒什麽,事情解決了,心裏舒暢多了。”荷柳收迴笑容,又擺出了一貫的風度,“我還有重任在身,就不再逗留了,告辭!”荷柳抱拳,一番別詞,便告辭了。


    站在城門口,拍了拍身邊的風烈馬,荷柳眼神一亮,沐虔灃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來他可以全身心的去找百驍炫。


    刻意忽略了心底絲絲燃燒的火苗,荷柳無奈的歎了口氣,不說百驍炫是他的師弟、幻梨穀的穀主,單是百驍炫待他的一片真情,雖說不能迴應,但是也得找到人將他安全的送迴幻梨穀。


    百驍炫的深情,他今生無法迴應,隻得等下一世了。


    信封送到洛王府已是深夜,管家乍聽信是六皇子派人報平安的,喜極而泣。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六皇子還活著太好了,手舞足蹈的管家,一個高興,賞了一百兩銀子給跑腿的小廝,便開心的迴了府邸。


    太好了,洛王不用再自責了,管家神采飛揚,步履輕盈,一時年輕了好幾歲。


    自六皇子杳無音信、生死不知後,洛王府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洛王將府邸的小廝丫鬟統統打發去了六皇子的府上,原本冷清荒蕪的府上也逐漸恢複了先前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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