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車可沒漏了楊燦的那一望,話鋒一轉,“不知二人今日前來究竟所謂何事?”他雖算出楊戩前來,卻算不出他為何而來,畢竟對方好歹是個仙階極高的神仙。這神仙竟然還會有事求於人間的太子,稀奇稀奇。


    “我們這次前來叨擾是為了洛陽城趙閆行受賄一事,希望太子殿下能夠下令徹查此事,不求維護,隻希望太子能秉公處理,還趙閆行一個清白。”楊燦從腰間取出趙閆行交給他的玉佩,作揖遞至太子的麵前,態度極為謙恭尊敬。


    齊薌孜聳了聳眉頭,繼續喝茶,仿若楊燦是空氣。


    纖車用胳膊肘搗了搗悶氣喝茶的太子,抬眸打算接過,再讓這小少年鞠著躬,怕是旁邊的守護者得吃怒了,在目及到玉佩時,瞳孔一緊,楊燦手中的玉佩已乖巧的躺在了他的掌心。


    “我且問你,這玉佩可是淩師傅交由趙閆行的?”纖車厲聲質問,好個齊薌孜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這種方式趕走淩晨。


    是不是他待這個太子太好了,令他得意忘形了。


    楊燦被嚇了一跳,愣愣道,“是。”


    一旁氣定神閑的齊薌孜終於憋不住了,跳腳朝纖車怒吼,“別張口閉口都是那個男人,當我是死人嗎?”自詡風度翩翩,包容大度的太子卻總能被纖車氣的失去風度與理智。


    情愛這東西可真是沾不得啊。


    楊戩緊了緊手,穩了穩心神,打斷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不知太子是否應了此事。”


    齊薌孜氣唿唿的從纖車手中搶了玉佩,怒火中燒,“你們放心,我自答應過他有朝一日有事求於我,拿了此塊玉佩,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會允了他。”


    “好了,本太子應了你們,你們可走了。”齊薌孜拿了玉佩,就往房內的方向走去,此時此刻,他一點都不想見到纖車,辛辛苦苦的把人留下,就差把心掏給他以明此心,可纖車卻這般誤會他,可惡至極。


    纖車這才醒悟,他剛剛的態度多少有些傷了齊薌孜,看著齊薌孜孤單又強裝堅強的背影,心一緊,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趙閆行的事,他不會食言的,你們無須擔心。”纖車停頓了下,又道:“楊戩”歎息一聲後,悵然道,“沒事了。”小跑著追向齊薌孜。


    纖車本想告訴楊戩,他喜歡的那個人是他,轉念又頓,他都已經有了家庭,楊戩身邊有了舊人陪伴,又何須纏繞不休。


    楊戩壓下心事,帶著楊燦在鹹安城尋了一處住所,等待纖車的消息,在太子府偶聽的那個消息令他備受神傷。他成個親,通知了所有的人,對他來說重要的人,單單沒有通知他,是不是說明了在這段忽遠忽近、忽明忽暗的感情中,主動地人一直是他,一廂情願的也是他。


    楊燦感受身邊男子壓抑的悲傷地情緒,默然不語,靜靜地陪在他的身邊,希望楊戩能好些,抬頭望望一碧如洗的天空,生活依舊在繼續。


    而對於楊戩,他的生命沒有盡頭,孤單成了他的背影的標誌。


    “能和我說一說你和他之間的相遇嗎?”用餐午後,楊燦約楊戩在亭子裏賞風景,試圖開導楊戩。


    楊燦聽過哪吒口中的版本,在他從誅筆之淚中以魂魄形態釋放出來,聽過魔羌口中的版本,自己幻想過無數的版本,卻從未聽過楊戩心中的版本。


    每次他都問出了口,楊戩總是三言兩語帶過,楊燦想再試著問一次,最後一次,如果這次楊戩和之前一樣采取踢皮球的方式,他便不會再問。


    楊戩扶著石桌站了起來,背對著楊燦,麵朝湖水,一隻俏皮的水鳥落在水麵上,濺起無數的浪花。就在楊燦以為楊戩不願說時,耳邊響起無限柔情又深沉落寞的聲音,“我和他遇見過無數次,卻從未動過心,隻因那時我的心裏隻有你,眼裏不曾關注過誰。”


    楊燦豎起耳朵,屏息凝神靜聽。


    一牆之隔外,纖車站在榆木樹下,心神癡然的聽著牆裏人的自敘。


    “你灰飛煙滅之後,並且再也救不迴來,我心死如灰,便斷了迴天庭的念想,留在人間一隅,搭了個茅草屋,一個人過著我們曾經想要的那種生活。”日子過得死水無瀾,就在他行屍走肉的時候,“我是從懸崖底下撿到的他,看著他遍體鱗傷,我想到了你,就救了他迴去。”


    那是楊戩在選擇與世無爭的人生後,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奄奄一息的人,心有不忍的救了那人,卻沒料到是宿命糾纏的開始。


    “他傷的很重,我就把他留下來,悉心照料,日夜相伴,忘卻了你的存在。”楊戩想起那段點點滴滴,才發現,從第一眼他就對那個堅韌不拔的少年動了心,隻是不敢承認罷了。


    纖車迴想起淩晨在篝火前搓著掌心對他說過的話,有相似之處,也有不同之處。


    “在你忌日的那天,我突然覺得罪惡深重,因為他的存在,我幾乎忘記了你,深感自責,去了深山裏,想對你懺悔,清晨迴來,才注意到蜷縮在樹底下的他,脆弱又尖銳,想接近他,又怕打擾了他。那一天是你的忌日,也是他弟弟的忌日。”曾經他也同這個少年一同路尋諾羌報仇,不過是他因為哪吒的緣故沒辦法下手,而他卻是因為心底那份沉重的愛下不了手。


    楊燦癡嗔,哪吒所說的楊戩經曆過的傷心斷腸,不過是冰山一角,遠遠沒有他聽來的真切。


    “我漸漸地意識到對他動了情,無法抑製的瘋長,又不能背叛對你的誓言。所以在他的身體有了好轉,便跟他提了分別,他迴他的人間,我迴我的天界,從此各不相幹。”楊戩至今都深覺,他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放他離開,差一點點,他再晚去一步,就再也見不到了他。


    “我怎麽都沒想到和他分手之後,他會迴他的家去找死,就因為他的弟弟慘死魔羌之手,他的家族竟殘忍的要他以命抵命,我看不得他被一群無知又可恨的人傷害,帶他迴了天界,為了療傷,並且設法令他成仙。”楊戩可謂求了太上老君許久才求來的丹藥,能令淩晨飛仙,不曾想卻被淩晨的師傅阻止了,強行成仙,會給淩晨遭致劫難。


    所以淩晨最後成為了半仙。


    “因為他太順風順水的成仙,會給他招致禍患,便成為了半仙,我把他留在府邸養傷,待他好了差不多,他便和我告辭,去了凡間。”楊戩艱澀,喉嚨又疼又癢,“心心念念的感受真的不好,我時常控製不了自己的行為,偷偷摸摸的下凡去見他,又不敢讓他知道。”


    楊燦用憐惜的目光輕輕撫慰著楊戩,“不若等他這一世的戀情結束了,你就去找他把。”


    楊戩彷徨在自己的世界中,微微的搖了搖頭,“他的世界裏有了旁人,我便再也插不進去了,沒那麽必要了。”樹丫劇烈的搖晃,雜著破碎又絕望的聲音。


    纖車木然,轉身飄去,來無影去無蹤。


    此情可待成追憶,莫要強求尋自傷。


    精靈宮內,一片冷肅,紅衣一籌莫展,美豔的臉龐愁雲籠罩,一位綠衫女子提著裙擺急切切得跑了迴來,嘴裏嚷嚷著,“紅衣姐姐,紅衣姐姐,我迴來了。”


    紅衣一氣嗬成,雙臂一張接住了飛奔過來的女子,“語媚,可有找著宮主?”一雙美目柔柔的望著女子,閃爍著希冀的目光。


    “沒有,我帶著兄弟姐妹們找了許久都不曾見到宮主。”語媚氣餒。紅衣的眼神隨之逐漸暗淡了下來,“完蛋了,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到底怎麽了,紅衣姐姐。”語媚著實嚇了一跳,驚慌的搖著紅衣的雙肩。


    “夜公子出牆了,精靈宮得大亂了。”紅衣神情呆滯,木然的倒迴座椅上,一雙美目染上了淒涼之色。


    “啊”還沒出口,就被一道溫柔清靈如溪水的聲音搶了先,“誰出牆了?”來人一身素色褂子,翩躚然然,非俗世凡人所能媲美。


    “你、你是誰?”語媚指著男人瞪大眼睛,驚叫道。


    這個非凡的男人莫不是就是夜公子的那位替身把?可宮主明明去找替身了呀,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男人曾在精靈宮住了一段日子,精靈宮的精靈都不曾見過,唯有專門服侍過紅衣有幸見過,突然出現的男人不是之前的那位,又是誰。


    紅衣心裏頓時升起一股驚疑,高深莫測的瞅著男人,宮主不會是想把這個替身接進宮,拋棄了夜公子把?


    夜公子如今爬牆,宮主估計真得一怒之下棄了夜公子。


    魔夜和魔寒、魔石這段日子膩歪在南風館裏,挪個腳都不樂意,泡男人泡的不亦樂乎,小倌是換了一撥接一撥,沉迷在聲色之中無法自拔。


    “魔夜,你說的這個方法到底有沒有用啊?怎麽到現在都沒見效啊?”魔寒冰冷的麵孔,裂了一道困惑的線,迷惘的凝視著魔夜。


    又過了一夜,打發了小倌,三人圍著桌子挨個坐下,聚成一團,支撐著腦袋,盯著一處出神發呆,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三個男人眼瞼下濃濃的黑眼圈。


    “大概是在尋找下手的機會吧。”這幾夜雖說是使用美人計來勾搭,等待對方變幻出原形,可他們三人從未分開過,都是一間雅間勾搭小美人兒,他們三武功都不差,對方又不是傻了,上趕著送死。


    魔夜強烈要求單個行動,因擔憂安全問題,魔石和魔寒拍板拒絕了他的要求,言辭嚴厲,弄得魔夜怏怏的蜷在角落裏喝悶酒。


    “魔寒,我必須得單獨行動,他才能出現,若我三人一直膩歪在一起,定是沒戲的。對方又不是傻。可要真的探不出對方的底細,我們可真的妄稱魔界護法了。”魔夜再次提議,“我們是魔,又不是凡人,哪來的畏畏縮縮。”


    魔寒和魔石麵麵相覷,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上天作證,他們可不是因為擔心魔夜打不過人間的緣故,是怕魔夜真的做出格的事,到時候沒法和雪皓交代。無論雪皓和魔夜之間有什麽矛盾,也得等雪皓給了解釋再判人死刑,一句話都沒有,隨便的否定了對方,嫁入是個誤會,魔夜不得嘔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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