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俊的父親臥病在床,白舒秦主動提出想去看看。房子裏還是泥巴地麵,隻有破舊的床和幾個櫃子。由於常年喝藥,房間內充滿了濃重的藥味。


    床上一個中年男人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見白舒秦進來,他一直盯著她的臉。


    杜子俊覺得父親這樣非常不禮貌,提醒他:“爹,這是三皇妃,您這樣會嚇著她的。”


    白舒秦覺得他的眼神像是看著一位古人,便問他:“我們見過嗎?”


    他咳嗽著搖頭,杜子俊走過去拍著他的背,將床邊的藥端起喂他喝了。喝完藥他才緩和一點,他看著她:“您長的像極了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白舒秦長相似她娘,這也讓白夫人對她更加討厭。她來到床邊:“能跟我說說嗎?”


    杜子俊爹眼神像是迴到了過去,緩緩開口:“我年輕時候,曾經跟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在白太尉府上當差。您長的非常像我那朋友愛上的女子。”


    白舒秦知道他的是誰,卻也不說破,隻是問:“您那個朋友,他現在在哪裏呢?”


    他眼神中透出一絲淒涼:“那個姑娘不願意跟他走,他一個人走了。也許在姑娘老家,也許已經死了。我們十幾年沒聯係了,咳咳!”


    杜子俊也猜出他父親說的是白舒秦娘親,不過今天他已經說了太多。杜子俊拍著他的背,讓他稍微舒服一點。


    他似乎不想多說,躺下閉上了眼睛,杜子俊給他蓋上被子。白舒秦也不多打擾,起身離開。


    白檳檳從白舒秦口中得知她同卓津軒兩人睡在一起後,整個人變得失魂落魄,滴水不進。小青見她這幅樣子想安慰她,但她現在顯然什麽也聽不進去。


    卓津軒處理完手上的事,本想先去看看白舒秦,李管家告訴他,她一大早就出城了。對於她這種不打招唿的行為,他知道她從內心還是不信任他,所以也不強製,總有一天她會主動跟他說。


    還未進到白檳檳的房間,卓津軒已經感覺到不太對勁。房間出奇的安靜,所有的丫鬟都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一下。


    白檳檳顯然剛剛哭過,眼眶還是紅的。聽到有人進來,白檳檳抬起頭,看到是卓津軒,淚水又忍不住流了出來。


    卓津軒心一沉,以為是白舒秦欺負了她,臉色嚴肅的看向銀蘭:“這是怎麽一迴事。”


    銀蘭看了眼正在哭泣的白檳檳,上前兩步對他點頭行禮:“迴三皇子,早上白小姐端了粥想送給您,奴婢告訴她您現在住在三皇妃的院落。去了之後,三皇妃告訴她您已經走了,讓奴婢將粥放進她的房間。不知怎地,迴來後白小姐便是這幅樣子。”


    聽她說完,卓津軒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他走到白檳檳身邊,扯了一張椅子坐下,將隨身的手帕遞給她:“什麽事讓你不開心了?跟我說說。”


    白檳檳眸中含淚,神情幽怨的看著他。開口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歎口氣,將身子轉過去背對著他開始抽泣起來。


    他起身走到她麵前蹲下,伸手為她擦拭眼角的淚水:“你是不是為了我和白舒秦同居的事生氣?”


    見他猜中自己的心思,她哭得更加厲害,趴在桌子上將臉深深埋進臂彎,肩膀隨著抽泣輕微抖動著。


    卓津軒將手帕放在桌子上,輕拍著她的背:“你的委屈我能明白,但我同她已拜過天地,同房之事也是人之常情。我答應你,日後一切穩定,我會將你的位置保留給你。”


    白檳檳從沒有奢望過他隻娶她一人,但是她無法接受那人是白舒秦。在她心中,白舒秦就是她娘勾引她爹生下的野東西,樣貌還如此醜陋,怎配得上她的津軒哥哥。


    她認定卓津軒日後會登上皇位,絕不能讓白舒秦先她一步誕下子嗣。抽搐聲漸漸止住,現在的她要忍辱負重,有朝一日她會讓白舒秦付出她應該的代價。


    此時她情緒已漸漸緩和,卓津軒又是好一番安慰,才終於讓她止住了哭泣。小青趁著這時候趕緊上前:“小姐,您一天沒進食了,現在吃一點吧。”


    現在已是傍晚,卓津軒便對著白檳檳道:“我也還沒吃,今晚就在這裏用膳吧。”


    白檳檳這才露出了笑顏,讓小青她們快去準備。


    白舒秦從杜子俊家裏迴來後,又在醉仙樓請了所有人。對於手下幫她做事的人,她向來大方。


    迴到府上已經是晚上了,青鸞為她打開房門,卓津軒意外的不在屋裏。早上的事看來已經讓他知道,現在大約是在白檳檳的住處安慰她。白舒秦冷漠著一張臉,要是白檳檳敢胡亂說什麽,她就要她好看。


    白舒秦洗漱過後準備就寢時,卓津軒才推開房門進來。青鸞上前取下他的披風,整理好放在床邊的衣架上,就退了出去。兩人很有默契的沒有提白檳檳的事。


    這幾日異常平靜,白檳檳再也沒踏入過她的院落,卓津軒依舊睡在她的房間。


    她讓杜子俊喊來銀蘭,漫不經心的翻著書問她:“這幾天白檳檳都在做些什麽?”


    銀蘭如實稟告:“迴三皇妃,白小姐這幾日都在院子裏刺繡練琴。”


    越是平靜,白舒秦越覺得不正常。按著白檳檳的性子,是不會輕易饒過她的,居然現在還沒有動靜,也許是有了什麽動作她不知道而已。


    這日午後白舒秦跟杜子俊在花園中散布,遠遠的看見白檳檳同小青也在。兩人看見對方都沒有避開的意思,徑直朝著對方走過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白檳檳冷笑一聲:“有些人還真把搶來的東西當成自己的了!不過終歸是要還的!”


    白舒秦停下步子,冷冷的撇她一眼:“既然搶了,我就沒打算還!!”


    “還不還由不得你!你以為坐上了三皇妃的位置就高枕無憂了?”她輕笑一聲:“最後還不是會落得跟你娘一樣,死都沒有地方安葬!”


    白檳檳這句話說完,白舒秦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她絕對不是隨便說的。白舒秦轉身斥問她:“你什麽意思!”


    白檳檳也不理睬她,隻是帶著勝利的笑容看了她一眼,轉身要走。


    賀蘭死後雖然沒有安葬在白府的陵園,但白老夫人念著她終歸是給白家生了個女兒,將她葬在陵園邊上的一塊空地上。她希望賀蘭去了那邊能好好伺候白家先人,就當是給他們陪葬了。


    她用力拉住她的手腕,步步逼近,聲音冰冷如十二月的風霜:“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剛剛什麽意思?”


    白檳檳手腕被她捏的生痛,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嗬斥她放手。


    此刻白舒秦像是變了一個人,臉色陰冷的像是地獄來的使者。她咬緊牙關,右手鉗住白檳檳的脖子,將她身子提起離開地麵十公分。


    白檳檳麵色通紅,雙腳懸在空中,想踢她,卻踢了個空。她兩隻手緊緊的抓著白舒秦的手,想將她的手從脖子上掰開,確實徒勞無功。


    白舒秦雙眼通紅的看著她,陰冷的道:“不說是吧?”


    小青急的過去抱著她的手,想救白檳檳,卻被白舒秦一腳踹到一邊。眼看白檳檳就要斷了唿吸,她顧不上身體的疼痛,跪在白舒秦麵前,淚流滿麵:“二小姐,求求你了!一切都是老爺跟夫人的主意,跟我們小姐無關,你放過她吧!”


    卓津軒迴來聽聞白舒秦在花園,沒歇息就直接過來了,卻見到這幅畫麵。此時白檳檳臉色已經發紫,眼睛也半閉上,若是她再不放手,她就香消玉殞了。


    他離他們還有五十米路,見來不及,便朝著白舒秦怒吼:“白舒秦,你想幹什麽,快放手!”


    白舒秦聽到聲音鬆開手,白檳檳整個人便攤在地上。小青趕緊爬過去抱著她,將手指放她鼻子下,感受到她還有唿吸才稍微放心一些。


    卓津軒此時也過來了,他查看了下白檳檳的情況。除了脖子上留下了紅紅的指印,因為受了驚嚇有些呆愣,情況並不算很糟。


    白舒秦死死盯著白檳檳,惡狠狠的留下一句:“若是我娘有什麽事,我一定要你們整個白家給她陪葬,一個都逃不掉!”說完轉身就走,杜子俊連忙跟上去。


    卓津軒看著她憤而離開的背影,問小青到底發生了什麽。


    小青眼淚還未幹,聽到卓津軒問她,支支吾吾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白檳檳手捂著脖子,好一會才喘過來跟他解釋:“不知道怎麽,她就發瘋了。”


    卓津軒皺著眉頭,憑著他對白舒秦的了解,她並不是做事沒有分寸的人。更何況他早就跟她打過招唿,她更加不會無緣無故這樣。


    看小青剛剛的神情,一定是她們做了什麽惹怒了她。他知道白檳檳不會跟他說實話,不再追問。


    卓津軒將她從地上扶起,看她脖子上留下了五個指印狀的淤血痕跡,整個人似乎還有些暈,便讓隨行的侍衛去找郎中過來。


    白檳檳並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脖子上的痕跡,郎中開了藥膏,三天能消除。卓津軒安撫好她之後,就要去找白舒秦。


    卓津軒來到白舒秦的房間,卻沒有看見她。


    青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看他臉色嚴肅,連忙說:“三皇妃用過午膳,就去花園散步了,現在還沒迴阿裏。”


    卓津軒聽完急忙要去外麵找白舒秦,卻見李管家跑著過來,見到他行禮後忙說:“三皇子,老奴剛剛見三皇妃同她的隨從出了府,臉色似乎不太好。問去哪裏,他們也不說。”


    卓津軒心知不好,從剛才兩人僅有的兩句對話中他猜測白舒秦應該是去了白家陵園,於是立刻吩咐道:“李管家,你安排人去白府調查清楚近日到底發生了什麽,青鸞你同我一起趕去白家陵園!”


    從府上離開之後,白舒秦直奔白家陵園,憑借小時候的記憶尋找她娘親的墳墓。


    白家陵園離靜安寺不遠,占據一片百畝山丘,白家祖先全部安眠於此。初秋時節,原本翠綠的植被,此刻已經開始枯黃。風吹過,樹葉紛紛從樹上掉落,顯得寂寥無比。


    白府每年在修繕陵墓上花費巨大,隻是在外麵看,也覺得壯觀無比。每一個墓前麵都立著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麵由他們的子女刻上他生平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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