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昭在和承桑偈交談過後,一路向著相反的方向漫無目的地走著。


    她知道過不了多久就能出這個地方,也知道她這一場豪賭勝利了。


    從最初聽到八族的計劃開始,她就沒打算加入他們。一群殺同族不眨眼的組織,如果哪天她出了什麽紕漏,隻怕會直接被抹殺,因此她不能輕易的加入。


    可她已經被盯上了,在他們的地盤說出拒絕合作顯然也是自尋死路。怎樣全身而退,她想了很久。


    終於,轉機出現了。她不願意莫名殺死那麽多妖魔,可這些性命在八族人眼中卻不值一提,他們岌岌可危的同盟也因此解散。


    一邊想要殺,一邊想要救,必然會導致雙方都想說服對方。因此,最後的對戰必然會發生,這是陸昭昭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隻要她展現出足以抗衡這些人的實力,為了完成推翻魔君的大業,他們就必須重新考量和她敵對可能造成的損失。同樣的,陸昭昭也需要不斷考量局麵是否可控。


    因此,第一次時夜半時見到的是南榮蕤和徒單息相,她沒有出手;第二次晌午時見到的是解裔和竊和,她還是沒有出手;第三次是在清晨,她看到了南榮蕤聚集了妖魔剛準備離開,徒單息相和懷薑就開始了屠戮。至此,陸昭昭得出結論:他們需要借助南榮蕤的秘術聚集妖魔,再進行集中的殘害,此局的重心在南榮蕤。


    但相應的,為了保護南榮蕤,她的身邊總會跟著其他人,有時是徒單息相,有時是解裔,有時是懷薑。


    她曾和懷薑交過手,他的暗器出神入化,但單憑修為實力,她們不相上下。


    但她更想遇到的應該是長魚瀾山,城外交手時陸昭昭發現他的境界虛浮,雖極力掩飾,但在聞笙的攻勢下還是露出了破綻。


    所以在等第四次的時候,她萬分忐忑。如果來的是承桑偈或是什麽人,她該怎麽辦?看起來似乎隻有硬拚了。


    好在,上天垂憐,似乎處處都在順著她。


    夜半,圓月,河岸,長魚瀾山和南榮蕤,一切都那麽剛好。雖然長魚瀾山的陸吾形態確實驚到她了,但好在有驚無險,終是成功拿下,甚至還拚的內髒受損,重創了承桑偈,成功在當場就止戰了。


    隻可惜,在八族人看來,她是憐憫這些妖魔,但她卻清楚,她的心思不純。


    她很清楚,就算前三次她趕到時他們還沒動手,她也不一定會出手。她必須以自己的性命為先,不能行差踏錯一步。


    所以她每次都會給死去的妖魔念往生咒,隻是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她有時會想:或許這些咒文真的有用呢?以此來妄圖消解自己的罪孽。有時她又會想,清徽宗向來認為妖魔死不足惜,她自不必如此負擔,但轉念一想,她此行見到的十三娘、屠三,乃至聞笙,他們都未曾出手傷人,甚至與人為善。如此,折磨了她兩日,好在,她救出了最後一批妖魔。


    陸昭昭閉了閉眼,走到一處大樹旁靠著休息。方才她咳了兩下,吐出了一口瘀血,身子反倒輕鬆了不少。


    她靜等著,過不了多久,她就能出去了。


    地麵開始搖晃,開裂,光束從中射出,一如進來時一般。棋局的橫縱線逐漸清晰,夜空也變成棋局的一部分,倒映著地麵的棋局。


    陸昭昭不擅棋術,看著一顆顆棋子落下,還要用手在地上劃著思考棋路。


    他們那八個人雖然都有自己的孤傲,但明麵上都服從於承桑偈的指示,所以這局棋應該也是他在下。


    陸昭昭在地上隨意比劃了幾下,就停下手把畫的路線抹去。


    果然,她心想,下棋這種事不適合她這樣的半吊子。


    眼前再次被亮光覆蓋,又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了。經曆過的陸昭昭顯得格外鎮定,她直接閉上了眼坐在原地調息,隻可惜地麵震動的幅度太大,讓她的效率有些低。


    一陣地動山搖後,耳邊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陸昭昭睜開眼,她迴到了最開始的地方,身邊東倒西歪地躺著在第四次屠戮中存活下來的妖魔,他們大多意識還沒清醒,應該是還沒從南榮蕤的秘術中恢複,或許等他們清醒時發現自己睡了一覺就通關了,會感到格外詫異和驚喜吧。


    陸昭昭想著,低頭輕笑時與前麵不遠處的承桑偈對視上了。他還捂著那隻受傷的胳膊,南榮蕤皺著眉查看著他的傷情,滿眼心疼。


    承桑偈輕笑著,無聲的張嘴,對陸昭昭說了句“再會”,就轉過頭移開了視線。


    陸昭昭被他搞得一頭霧水,她原以為這番算計應該會讓他們對自己深惡痛絕,沒想到似乎比假意結盟時更加友好。


    耳畔,主考人的聲音響起:“恭賀各位通過第一場比試,第二場比試將於三日後開啟,請各位稍作休息,恭祝各位,武運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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