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媽提議:“小崔別謙虛了,有什麽想法就直接說,你年輕,腦子轉的快。”


    崔飛雪略一猶豫,決定在沒有100%的把握之前,先不說他對張動的懷疑。


    低頭組織了一下語言,崔飛雪道:“我的想法是,兩位在娛樂圈的人脈比較廣,負責收集信息,跑腿調查的事交給我。”


    老舅媽:“要收集哪些信息呢?”


    崔飛雪:“近期都有誰要出歌——出好歌,或者有誰要賣歌——賣好歌。要是業內的熟人、朋友能安排你們搶先聽一聽,就更好了。”


    老舅媽:“這倒沒問題。”


    鳳凰男人:“是個好辦法,我合作過的製作人還挺多的,這就跟他們打招唿。”


    崔飛雪又對裘千兩的女兒道:“那些歌曲您聽過嗎?”


    她搖頭,“我不太關注父親的工作。”


    崔飛雪:“清單我能看看嗎?”


    她遞來三張a4紙。


    粗略翻看一遍,崔飛雪道:“如果抄歌的人直接照搬歌名就簡單了,隻要打聽到歌名,就可以在清單上核對出來。


    “但我想對方也不傻,很可能換掉歌名,並根據新的歌名修改——至少是微調歌詞。”


    老舅媽:“的確。”


    崔飛雪:“所以,最好聽一聽旋律,兩位對裘前輩的音樂風格比較了解,能否根據旋律判斷是不是裘前輩寫的歌?”


    兩人對視一眼,鳳凰男人擔憂道:“倒是可以判斷,老裘的個人風格還挺鮮明的,不過……我倆的判斷恐怕不能作為證據,對方肯定不會承認的。”


    崔飛雪冷笑一聲,“當然不承認,這種事死無對證,別說咱們去問,就是把人抓進派出所,由警察來審問,也不會承認的。


    “所以,直接打到承認就好了。”


    老舅媽擼起袖子:“算我一個。”


    鳳凰男人:“不打到他下去給老裘認錯,算我這個朋友白當了。”


    “切記,”崔飛雪囑咐道:“私下調查,不要聲張,萬一事情傳出去,打草驚蛇,對方把歌都捂在手裏不往外拿,就不好查了。”


    又商議一番細節,三人向裘千兩的女兒道了別,並約定有了進展互通有無。


    李修在車裏等崔飛雪,見他迴來,也不開口問,隻拿一雙大眼睛盯著他看,眨巴眨巴。


    崔飛雪笑道:“公安真應該挖你過去搞審訊。”


    李修:“為什麽呀?”


    崔飛雪:“被你這樣盯著看,誰受得了,一下子就招了。”


    李修笑哈哈,“隻對你有效罷了。”


    崔飛雪在他頭上揉了一把,“你還想對誰有效?”


    “那還挺多的,”李修掰著手指算,“什麽馬芸啊、馬畫騰啊、馬絲克啊……總之,這幫老馬家的人,希望他們自覺一點,把銀行卡密碼交出來。”


    玩笑一會兒,迴到宿舍,正好碰到熬夜編曲的徐文彥剛起床。


    崔飛雪:“我們給你帶了早飯,刷完牙快來吃。”


    徐文彥:“好。”


    等他坐到餐桌前,拿起一個水煎包,咬一口。


    崔飛雪:“求你個事兒。”


    徐文彥果斷放下筷子,吐出嘴裏那口,露出“我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早餐”的表情。


    崔飛雪:“不問你要歌。”


    徐文彥重新拿起包子,“不早說,浪費一口糧食。”


    這時,同樣剛起床的權子晉從房間出來,迷迷糊糊接話道:“怎麽了怎麽了?二哥吃的掉地上了嗎?給我!我吃!”


    他是真不嫌棄。


    崔飛雪認真交代:“帶子晉出門多看著他點,別讓他亂撿東西吃。”


    徐文彥、李修:“你以為我們之前不看的嗎?”


    崔飛雪把丟歌的事大致一說,徐文彥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所以,你想讓我去跟負責張動新專輯的製作人打聽情況?”


    崔飛雪:“我知道這不太合規矩,製作人肯定簽了保密協議,不過……”


    “放心吧,”徐文彥道:“我跟他們關係還不錯,幫這點忙沒問題的,我比較擔心公司的態度。


    “在公司看來,能偷到裘前輩的歌,簡直天上掉餡餅,賺了錢公司分大頭,萬一東窗事發張動一個人背鍋,不要太爽。


    “公司不會輕易放棄到手的利益,要是咱們橫加阻攔,恐怕會遭到嚴重打壓。”


    李修:“哎呀,二哥說什麽呢,我們那麽愛公司,怎麽會阻攔公司賺錢呢。”


    崔飛雪:“對呀對呀,我們可什麽都不知道呀。”


    李修:“祝我們的好同事張動新歌大賣,紅紅火火。”


    崔飛雪:“團結友愛,祝福他。”


    徐文彥:“做壞事不留名是吧?行了知道了。”


    半天後,徐文彥帶迴消息。


    不止消息,他直接把張動新專輯的七首歌全帶了迴來。


    恰好眾人都在,一起聽歌。


    越聽,越確定這些歌是裘千兩寫的。


    徐文彥:“裘前輩編曲的時候喜歡加八音盒的音效,不明顯,要忽略掉人聲演唱,仔細聽曲子才能發現。


    “他每張專輯裏幾乎都有兩三首歌會加這種音效,可以說是他的專屬水印。”


    說著,徐文彥拖動播放進度條,讓眾人仔細聽一處。


    果然有八音盒的音效。


    崔飛雪:“這一點,老舅媽和鳳凰男人也提到了。”


    “而且,”徐文彥繼續道:“有三首歌,明顯不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能寫出來的。”


    李修:“張動可以說那是買的歌。”


    徐文彥露出鄙夷的笑,“他怎麽可能放過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機會?整張專輯,七首歌,詞、曲、編曲的作者隻有他張動一個人。”


    金池:“這是鉚足了勁兒要打咱們的臉啊。”


    李修:“誒,五哥說話注意點,張動隻是想做好音樂罷了,大家都是團結友愛的好同事,打臉什麽的根本不存在。”


    金池給李修遞去一個“我明白了”的眼神,“所以,可以確定是張動偷了歌吧?”


    韓向笛:“總覺得還差點,就好像……”


    金池:“好像缺一個能夠錘死這件事的證據。”


    低頭看手機的崔飛雪嘿嘿一笑,“證據來了。”


    他對眾人解釋道:“之前負責安保工作的大強因為沒保護好老幺,特別不好意思,總跟我強調,要是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盡管開口。


    “這次還真用到他們了。


    “我讓他們想辦法去找監控,rapper選秀節目錄製地點附近商店的監控也好,當天節目組車輛的行車記錄儀也好。總之,看看有沒有拍到張動的,還真有。”


    說著,崔飛雪將自己的手機遞給眾人,大家圍在一起看手機上的一段監控視頻。視頻拍攝的位置非常好,隻見張動懷裏抱著一個黑色的電腦包,拿衣服外套遮遮掩掩,但還是露出了一部分。


    他小跑向停車場。到了停車場,把黑色電腦包往一輛車的後座一扔,他又轉身衝迴拍攝場地。


    過了大約3分鍾,張動和眾人一起,將擔架上的裘千兩送上了救護車。


    視頻結束。


    “我認得那個電腦包。”李修拿過手機,拖動進度條,放大,指著屏幕上的電腦包對崔飛雪道:“你也有印象吧?”


    崔飛雪:“有印象,咱們上次在衛生間碰到裘前輩,送他去醫院,他手裏就拎著一個黑色電腦包,你想幫他拿,他還拒絕了。”


    李修:“對,當時我就想八成是用來寫歌的電腦,不給我這個陌生人拿也正常,換二哥也不可能隨便把那麽重要的東西給別人的。


    “我還特意多看了電腦包兩眼,是個國產電腦的原裝包,包上的logo已經磨損得不太清晰了。


    “總之,跟張動手裏這個一模一樣!”


    金池:“證據確鑿!”


    韓向笛:“幹!”


    權子晉:“幹票大的!”


    崔飛雪對徐文彥道:“打聽出張動住處了嗎?”


    徐文彥:“公司另外給他租了一間單身公寓作為宿舍,地址已經問出來了。”


    崔飛雪振臂一唿:“咱們去跟張動好好聊聊。”


    然而,張動不在家。


    崔飛雪:“再探!”


    徐文彥打了幾個電話,片刻後他麵露尷尬之色,向眾人解釋道:“張動昨天錄完歌太高興了,晚上陪咱們老板喝了頓酒,把自己喝進醫院了。”


    幾人了然。


    張動以前就經常為了爭取個人資源赴一些酒局,團裏幾乎每個人都照顧過爛醉如泥的他,也勸過,勸多了他很不耐煩,覺得擋他星途。


    看來這一點上,他還是老樣子。


    金池:“現在怎麽辦?去醫院找他嗎?”


    李修指著公寓大樓道:“你們說,裘前輩的電腦會不會就在張動家?”


    5分鍾後。


    海島公寓16層,1608室門口。


    李修對其他幾人道:“那我試了。”


    幾人一起雙手合十做祈禱狀。


    權子晉:“拜托拜托。”


    金池:“一定要中啊。”


    崔飛雪:“一發入魂。”


    徐文彥:“我懷疑隊長在說奇怪的話。”


    李修在電子鎖上按下一串密碼。


    機械音響起:“門開了,歡迎迴來。”


    幾人鬆了一口氣,迅速閃身進門。


    李修有些感慨道:“他還是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碼。”


    金池:“我記得之前舞蹈室的密碼是崔哥設的,張動來了以後總抱怨記不住密碼,為了遷就他就改成他生日了。”


    李修:“所以說,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韓向笛:“找到電腦了!”


    電腦就大喇喇地擺在唯一的一張桌上,旁邊的電腦包李修一眼就認了出來。


    掀開筆記本電腦,進入開機密碼界麵。


    韓向笛對李修道:“你來吧,你運氣比較好。”


    李修:“我咋沒覺得?”


    看到崔飛雪,他笑了:“確實,我運氣挺好。”


    李修先是輸入張動的生日。


    密碼錯誤。


    張動的名字拚音。


    密碼錯誤。


    “最後一次機會了,”李修道:“再錯一次就鎖機了。”


    崔飛雪:“要不然試一下‘裘千兩’的拚音?張動這麽快就開始製作專輯,肯定直接試出來的原密碼,而不是送到修電腦的那裏暴力解鎖。”


    眾人認同。


    李修輸入裘千兩拚音。


    成功進入係統。


    徐文彥插上硬盤,拷走了電腦裏的所有文件。


    10分鍾後,眾人離開,深藏功與名。


    當晚,老舅媽和鳳凰男人召集了十餘名頗有交情的圈內好友,包括崔飛雪。


    眾人齊聚老舅媽的個人工作室,錄歌,錄裘千兩留下的,整整101首歌。


    流水線式的錄歌還是入行以來第一次,大致流程如下:


    熟悉歌曲——進錄音棚錄製——錄完出來,換別人——繼續熟悉下一首歌曲。


    如此往複循環。


    有製作經驗的夥伴輪流承擔錄音指導工作。


    誰累了,就去隔壁房間的睡袋裏睡一會兒。


    隔壁房間一屋子人,老舅媽和鳳凰男人把會做後期的朋友都叫來了,錄完一首就拿到隔壁房間製作一首成品。


    做完直接發布到某無人問津的菌類種植論壇。


    三天後,101首歌全部發到了網上,然而無人知曉。


    又過了三天,張動的電子專輯《晚熟少年》上線。


    公司大力宣傳,溢美之詞包括但不限於“天才音樂少年終成大器”“七首歌,隨便一首擱在別人的專輯裏,都能當主打”“張動用音樂向裘千兩表達敬意,一日為師,終身為師”……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一開始,大眾不買賬。


    可是歌真的好聽,傳唱度真的高。


    發布不到三天就霸占了音樂熱銷榜、短視頻bgm排行榜等各大榜單。


    張動火了。代言接到手軟。


    那條長久不變的真理再次得到驗證:音樂人要用音樂說話。


    公司砸更多錢捧他,大有將他捧成一哥,以後旗下所有藝人——包括xlx的六名成員——都要仰賴他鼻息度日的意思。


    水軍和張動的粉絲裹挾著不明真相的網友,開始指責xlx霸淩、排擠張動,嫉妒他的才華,以至於他不得不退團。


    退團後,xlx還不放過他,追到rapper選秀節目上欺負。


    一時間,譴責xlx成了一種流行,私信辱罵的、p遺照的比比皆是。


    在辱罵聲中,xlx迎來了出道以來第一個訪談節目的錄製。訪談節目自然要抓住這波熱度,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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