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夜梵才猛然驚醒,抬頭望去,對上淡然的眸子。


    這雙眼睛,他很熟悉,他進入錦衣衛那天,他們有一個小主子,就是眼前這個人。


    13歲的少年看起來比指揮使還要淡定從容,也是那天他知道,錦衣衛是這個少年創辦的,人都是慕強的,尤其是夜梵,15歲從小旗,總旗到百戶,千戶,鎮撫使,一路到了指揮使,他隻用了七年就走到了他的身邊。


    可今夜…信仰出現了裂痕…


    “殿下怎麽還沒睡?”


    “你不也沒睡。”淩懷洲看著他渾身濕透的模樣,問道,“有心事?”


    “殿下還不知道我嘛,怎麽可能有心事,剛剛去檢查了一下巡防,沒想到會下雨。”


    廊下昏暗,隻有兩盞油燈忽明忽暗,淩懷洲掃了一眼他脖子上的紅痕,夜梵他是了解的,做事向來坦蕩,尤其是自己的情事,從不藏著掖著,而今日他撒謊了。


    初見他時,夜梵18歲,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千戶,少年幹淨純澈,做什麽都是一股拚勁兒,一場東宮刺殺,夜梵與左嶺救東宮於危難,名聲大噪,那天死了很多人。


    夜梵質問左嶺為何不救他的好兄弟,而左嶺卻說,他的命沒有自己的上司重要。


    從那時起,二人正式決裂。


    夜梵升遷,左嶺緊隨其後,南北鎮撫司也逐漸水火不容。


    思緒迴籠,淩懷洲沒有再去想夜梵的事情,隻淡淡的吩咐早點休息,轉身迴了殿內。


    夜梵站在那裏許久,眼神空洞無物,如行屍走肉一般。


    翌日,祈年被王生叫醒時,差點想掐死他。


    “太子伯伯讓我來的。”王生躲到屏風後麵,他的眼神很像小時候在山裏見過的狼。


    祈年的起床氣都快把王生嚇死了,春華進來時,王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祈年選了一身青色暈染長衫,長身玉立,細腰不盈一握,頭上隻用一條青色發帶束著,就如同畫中走出來的謫仙一般清新脫俗。


    尤其是那一張比女人還要精致的臉,隻是今日的桃花眼似乎沒有睡醒。


    王生忽略了他剛剛對自己的無禮,隻覺得他真的好好看,比那天的神仙姐姐還好看。


    “小鬼,再看我就戳瞎你的眼!”祈年眯了眯眼,威脅道。


    王生立刻垂下眼眸,他怎麽對我這麽大敵意?


    春華笑了笑,提醒道,“祈公子,他膽子小,就別嚇唬他了,上次欺負他的國公府小姐,被殿下掌嘴送去了尼姑庵。”


    祈年眉頭緊鎖,自然知道春華是在提醒他,“懷洲為什麽這麽在乎他?長的醜不拉幾的。”


    王生:“……”你禮貌嗎?


    春華:“他是二皇子養父母的孫子,是恩人。”


    祈年挑了一下眉眼,大手放在王生的腦袋上,唿嚕了兩下,“原來是恩人啊。”


    王生嚇得渾身一抖,一動不敢動,他好嚇人啊!


    春華無奈的笑了笑,還挺有占有欲的,有殿下好受的了。


    從祭祀開始祈年就蹲在地上睡覺,還讓王生給他望風。


    王生簡直要被嚇死了,這麽大的場合,他生怕有人看到他們,兩隻眼睛輪流站崗。


    跪拜的時候還要懷著忐忑的心情去打擾沉睡的獅子,不出意外會收到一個眼刀,他迴一個和善的微笑示意他跪下,而後繼續幫他站崗。


    一場祭祀下來,王生已是滿頭大汗。


    看著淩懷仁走過來才仿佛看到了救星,淩懷仁本想和祈年打個招唿,就被王生拽走了。


    “王生,你好像很怕他。”


    “沒有。”


    淩懷仁不免覺得好笑,他就差把害怕兩個字寫臉上了,“走吧,我們去騎馬。”


    “我不會啊。”


    最終王生還是被他拽走,來到了一片空地上,小廝牽來了兩匹馬。


    “呦,這不堂哥嘛,怎麽還和這個土包子一起玩,難道是堂哥自甘下賤?”淩懷霖帶著小分隊走過來,簡直是用鼻孔看人。


    按理來說,恪親王與恭親王都屬於嫡子,可嫡子也是有差距的,嫡長子身兼重任,嫡幼子就會得到寵愛,中間的嫡次子無人在意。


    恭親王向來飛揚跋扈,目中無人,有時候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是不得寵的二哥。


    上行下效,淩懷霖也是這般。


    淩懷仁不想理會,拉著王生就要走,卻被淩懷霖的小走狗圍住。


    祈年靠在樹下,看著兩個人被惡狼圍住,饒有興趣,倒是要看一看那個恩人在他眼裏的地位。


    “懷霖,我是你堂哥,你敢!”淩懷仁怒目圓睜,這麽些年,忍得也算是夠了。


    “堂哥,我是那麽不顧念手足情的人嗎?拉住懷仁世子。”


    幾個少年上下其手,將淩懷仁抓住,動彈不得。


    淩懷霖步步逼近王生,“就是因為你,靜怡才被送去的尼姑庵啊。”


    王生被嚇哭了,驚恐的看著他,“二叔,救我…”


    淩懷霖嗤笑一聲,“就你二叔那個土包子,哪裏配做皇家人,還帶著你這麽個拖油瓶,要不是你二叔,就憑你也配和本世子做同窗?給我打!”


    王生立刻蹲下去護住自己的頭。


    祈年:“……”笨死了,不會跑嗎?


    淩懷仁掙紮著,“懷霖,他現在是東宮的人,太子哥哥不會饒了你的。”


    淩懷霖一拳打在淩懷仁的臉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不就是要通過王生來巴結太子嗎?一口一個太子哥哥,你瞧瞧你這搖尾乞憐的樣子,和你母妃一樣下賤貨,呸!”


    淩懷仁怒發衝冠,掙脫了束縛,撲倒了淩懷霖,“不許說我母妃!”


    幾個人亂作一團,打的難舍難分。


    淩懷仁是真的發狠了,從小到大,他還不夠退讓嗎?可結果是什麽?都是世子,都是嫡孫,憑什麽淩懷霖就能肆意妄為。


    淩懷仁被拉開時,淩懷霖的已經口吐鮮血,渾身血汙一片,他這才迴過神,自己剛剛都幹了什麽。


    祈年眉頭一皺,還挺狠的,夜梵先行一步衝了過去,先是探了探鼻息和脈搏,然後抱著淩懷霖跑向獵宮的方向。


    所有人都被嚇傻了,淩懷仁將淩懷霖打成重傷,即使是皇子怕也是兇多吉少,而他們的命運就更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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