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原來6班的同學,也是阮糾之前的室友——吳麗麗,飯點的時候跑到12班,找到阮糾,對她說,“阮糾,我跟你說件事,你別怪我……”


    阮糾想了想,自己最近也沒有什麽事需要怪別人的啊,不禁失笑,茫然的問:“為什麽要怪你啊?我沒出什麽事啊。”


    吳麗麗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趙厲……他和陸淡鳴在班上打架了,然後……然後鵬哥就問為什麽,他們兩都不說……鵬哥就問班上的人,我就……就告訴鵬哥了,說他們兩是因為你打架……”


    阮糾瞪大眼睛,震驚了!人在班上坐,鍋從別班來?姐妹,你這樣好綠茶啊!告完了狀,還來一臉無辜地告訴正主,讓正主別怪你?阮糾心態崩了呀……


    心態崩歸崩,人設不能垮,阮糾忍著脾氣溫聲說道:“沒事,說就說了吧。不過,你怎麽知道是因為我?”


    吳麗麗連忙答:“趙厲打陸淡鳴的時候,喊的是讓他別碰你。”


    阮糾強顏歡笑,“……鵬哥怎麽說?會找我麻煩嗎?”


    “會!老師說要來找你了解情況。所以……我就先來給你報信了。”吳麗麗越說越小聲。


    吳麗麗離開後,阮糾開始不安,她真的沒想到自己都離開6班了,還能在6班惹出事。她不知道鵬哥這次會怎麽處理她,盡管她還是認為自己很無辜……


    一整個下午,阮糾都在提心吊膽,為了這些未知的事情擔憂。她不知道鵬哥什麽時候來,也不知道鵬哥會不會找老瞿,就這麽自己嚇自己,嚇到了晚自習。


    該來的還是來了,隻不過,來人不是鵬哥,是老瞿。


    老瞿還是狠,隻是那麽三言兩語就輕易地打擊到了阮糾的自尊心。


    他說,“今天6班有兩個男生打架,這個事兒,你們知道吧?那你們知不知道,他們兩是為了個女生打架,而且,那個女生就在我們班!”


    阮糾清晰地聽到班上開始鬧哄起來,文科班嘛,女生多,愛八卦的人也多。這會兒,都是看熱鬧的,老瞿說那個女生在這個班上,她們就開始左顧右盼、前後張望。也有竊竊私語的,嗬,與其說是竊竊私語,倒不如說是光明正大。


    “誰啊?”


    “不知道啊。”


    “這女生有點手段啊,兩男生打架呢,還是一個班的。”


    “是不是薛雲啊?她看著就挺浪的,哈哈哈。”


    “不對,是阮糾吧。阮糾之前也是6班的。”


    “不會吧,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她沒必要勾搭兩個。”


    猜測仍在繼續……


    這個叫薛雲的女生長得很漂亮,外表清純,烏黑的頭發垂在肩上,一雙大眼楚楚可人。家境應該很好,平時的穿著打扮很超凡脫俗,跟這個班上一些濃妝豔抹的女生一比,簡直是天仙下凡。關鍵是,她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


    然而,鶴立雞群,被孤立也是在所難免的事。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容易嫉妒,容易攀比。對優秀的人,她們總是會用惡意去掩蓋自己的自卑,總想著抹黑美好。薛雲太美好了,好到,會被很多人追求,也被很多人妒忌。


    阮糾在心裏跟薛雲道了個歉,她沒料到班上的某些女生能捕風捉影到這種程度,把別人的清純說成浪蕩。


    “為了給她留點臉麵,我也不點名點姓了。我希望這個女生能有點自知之明,不要隨便勾搭男生,別把自己弄得那麽廉價。說句難聽的,你這就是在犯賤,同時勾搭兩個人,你以為自己是西施還是天仙。”老瞿越說越激動,言語間都是對這個女生的鄙夷。


    阮糾濕了眼眶,因為羞恥,因為氣憤,因為無辜,因為被冤枉,因為事實被扭曲,因為所有的因為,她渾身戰栗。班上的人這時都在好奇那個女生是誰,除了呂婷,沒有人注意到阮糾的異常。阮糾就這麽低著頭,一滴一滴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地掉在課本上。


    呂婷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阮糾的後背,什麽話也沒有說。


    其實在呂婷的手碰到阮糾的後背時,阮糾很想一下子拍開,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態,她忍住了。她承認,聽到老瞿的那番話加上班上那些所謂的同學的嘲諷,她很想打人,往死裏打的那種,很想不顧一切地跟老師頂嘴,很想立刻馬上衝到6班,質問趙厲,為什麽要這麽害她。然而感性讓她衝動,理性卻讓她冷靜。


    在當時班上的流言蜚語衝擊著阮糾心理的情況下,她很反胃,捂著嘴跑出了教室,對著垃圾桶就開始吐。因為中午被吳麗麗耽誤了吃飯的時間,她隻隨便弄了點東西填肚子。而下午吃飯的時候,又因為擔驚受怕的,也沒能吃下去多少東西,所以,隻吐了一點東西出來,之後便一直在幹嘔。


    老瞿看著阮糾風一樣地衝出教室,連忙跟了出來,看阮糾吐得差不多了,默默地遞來兩張衛生紙。


    阮糾蹲在地上接過紙巾,擦了下嘴,保持著趴在垃圾桶上的姿勢,側著抬起了頭,瞪著憤怒的雙眼。她的眼睛因為剛剛哭過和吐過,還帶著血絲,這麽一瞪,仿佛要生吞活剝了老瞿一般。


    老瞿還停留在自己對阮糾的錯誤認知上,他以為阮糾是挨罵了難受,心理承受能力差,所以才吐了。絲毫沒有意識到是自己冤枉了阮糾。


    阮糾不清楚老瞿那的打架版本是別人告訴他的還是他自己腦補出來的,她現在也不指望能還她清白了,她隻想知道,這個版本的源頭是誰,“老師,我是冤枉的,我沒有勾搭他們,您能告訴我,是誰造謠的嗎?”


    阮糾萬萬沒想到,她接下來能聽到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話,“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要是管好了自己,他們也不會勾搭你。你一個小姑娘,讓兩個男生為你打架很光榮嗎?”


    阮糾突然就不是很想知道答案了,反正,不管打架的版本怎麽五花八門,“兩個男生為一個女生打架”這個中心思想永遠會在。


    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嗬,嗬,你們聽啊,這是三觀多不正的話啊。


    阮糾從地上站起來,無比平靜地說:“不光榮,所以他們為什麽隻打架呢,應該玩命啊。死了多好,死了說不定,我還能陪個葬。”


    老瞿聽到這話,氣憤不已,罵罵咧咧。其實好像也不是罵罵咧咧,但肯定是罵了阮糾的,隻是阮糾當時選擇性失聰,就這麽呆呆地看著老瞿的嘴一張一合,在她眼裏,那時候的老瞿,不像老師,齜牙咧嘴罵罵咧咧的樣子像個沒素質的大媽,為人師表的形象蕩然無存。


    阮糾不記得老瞿對她的批鬥是怎麽結束的,也不記得自己怎麽迴的宿舍。她緩過神來的時候,呂婷正牽著她的一隻手坐在床邊,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後背。


    本來已經快要消失的情緒突然就又卷土重來了,阮糾側身摟住呂婷的脖子,把頭埋在她肩窩,止不住的眼淚奪眶而出。因為怕被別人聽見,阮糾沒敢哭出聲,就這麽無聲地流淚。


    個人習慣吧,阮糾不喜歡自己傷心難過的時候有人在旁邊,她覺得自己可以處理好情緒,但是一旦有人在她身邊,她就會覺得很委屈,然後負麵情緒就抵擋不住了。因為知道有人會安慰,所以想把委屈釋放出來,但這種的隻能是短暫式發泄。阮糾覺得她如果自我消化好了,也就無懈可擊了。


    5分鍾後,阮糾抽泣著問:“你信我嗎?”


    呂婷點點頭,“信,我知道跟你沒有關係。”


    “不,還是有關係的。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他們兩打架的理由確實是我,雖然,哈哈哈,我真的很無辜。”阮糾故作坦然地說。


    呂婷歎了口氣,什麽也沒說,但她抱了抱阮糾,用行動表示——心疼阮糾。


    第二天,還是在大課間的時候,趙厲來了12班。阮糾看到他就氣急攻心,為了罵他一頓,阮糾出了教室。


    剛想破口大罵的時候,趙厲得意洋洋地說:“我昨天把陸淡鳴揍了,他以後應該不敢再碰你了。”


    阮糾腦子裏突然閃過昨天她跟鹵蛋開玩笑時說的“你別碰我!”……真是臥槽啊!還真跟自己有點關係了,淦!


    阮糾扶額,又放下,深深唿出一口氣,說:“陸淡鳴是我朋友,是我死黨,是我鐵哥們,我們兩隻是在鬧著玩。再說了,就算我跟他真的有矛盾,你有什麽立場替我揍他!”


    趙厲沒想到是自己會錯了意,有些尷尬,“對不起啊,我這不是追你嘛,我以為他欺負你呢,就想幫你解決好。”


    “嗬,你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打架嗎?莽夫!”阮糾有些無語。


    趙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了,我們班班主任沒來找你吧?就是鵬哥,鵬哥他沒找你吧?”


    阮糾沒好氣地答:“沒!”


    “那就好,我昨天跟他說了,讓他別找你,跟你沒有關係。我還立了軍令狀,下次考試進步10名。要是沒達到,他才可以找你。”趙厲似乎還有些驕傲。


    阮糾:為什麽我是賭注,你進不進步跟我有個毛線關係,我特麽欠你的吧!


    阮糾憋屈得慌,“不用了,找不找我影響已經不大了。我已經挨批了。”


    趙厲突然湊近,“被你們班主任罵了?”


    阮糾後退幾步,“嗯”


    趙厲鬆了口氣,“隻是挨罵了啊,那還好。沒請家長,就還行。”


    阮糾:聽聽,這是什麽畜生話,老子本來連罵都不用挨的!你要是不打架,我什麽事都不會有,好嗎!


    三觀不同的人注定走不到一起,阮糾不想再雞同鴨講、對牛彈琴了,留下一句,“我不會喜歡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就大步走進教室了。


    也不知道趙厲這軸勁隨誰,不管阮糾怎麽拒絕,怎麽打擊他,他還是不死心,甚至在阮糾的身邊出現的更勤了……


    能怎麽著,打也打不走,罵也罵不走。總不能告老師吧,算了吧,老瞿那樣,鐵定得說是阮糾變心了,膩了,才想著找老師解決這個麻煩。不管他了,就讓他自己一個人演獨角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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