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後山的竹林,看久的話會覺得雜亂之中有些規律,冷寂之中帶著股鮮活的氣息。


    這裏是皇宮裏最有自由氣息的地方,也是最大的一個囚籠。


    顧景炎看著自己的兄長,目光之中透著一絲憐憫。


    “你總是這樣,覺得一切都應該如你想的一樣,所有人都應該去圍著你轉。”


    “因為你才是大夏的中心,你是聖乾大帝的第一個兒子,你就應該是這座王朝的主人。”


    “你從來都看不到旁人,你覺得自己就如天上的太陽一般,生來就該讓旁人看著你。”


    “所以你身邊的人會一個個離開,你才會失去原本屬於你的一切。”


    顧景炎的聲音並不高,可他看著眼前的人,卻一字字的說出了一個真相,一個旁人不曾與他說過的真相。


    聽到這話的顧臨風,想到了當初離開盛京的時候,楚靈芸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不是一個妻子看向丈夫的眼神,眼中沒有對於他的恨,也沒有露出暢快的神情。


    而是解脫。


    仿佛從太陽的光芒之下離開,不需要再去承受著無時無刻不再散發的光熱。


    與他比起來,顧景炎的存在就像是一團火,雖然不足以燎原,卻能帶給人溫暖。


    這一刻的顧臨風愣了下,他似乎從未思考過這些問題,可腦海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出楚靈芸的臉,想到了楚梟麵對自己時,那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這本來應該是她的妃子,是她的嶽父才對,從什麽時候起,他們才開始如此對待自己的。


    又是從什麽時候起,自己忽略了這一切。


    此刻被顧景炎提起,他並不覺得這是善意的提醒,隻認為這是對於自己的侮辱。


    惱怒與悔恨之意交加,顧臨風周身血煞之氣撒開,雙眸之中紅光浮現。


    血瞳貫睛。


    一縷魔氣從他身上散發,一直被他壓製的魔氣湧出,瘋狂吞噬著他的理智。


    “殺!殺!我要殺了你!”


    “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別,明明已經是現實卻不願意接受,承認自己不如旁人就真的如此困難?”


    顧景炎見狀長歎一氣,眉宇間滿是對於他的失望。


    “難怪你會不是顧臨風的對手,你這樣的人原本也不該是他的對手。”


    “我要殺了你!”


    顧臨風隻覺得聒噪,整個人如野獸一般衝了過來。


    動作比之前快了一倍,當整個人出現在顧景炎麵前的時候,身後狂風才吹過來。


    顧景炎連忙側身躲過這一招,抬手剛要架住接下來的一拳,卻不了顧臨風竟然抬手抓住一縷魔氣,順勢一擊鞭腿砸了下來。


    原本躲開的顧景炎,直接撞在了後山之上,整座山峰為之一震。


    顧臨風不再掩飾自己心中的殺意,一步步向著他走了過去。


    “我要殺了你,讓你後悔說出這些話。”


    煙塵之中,顧景炎毫發無傷的走了出來。


    若是此刻的顧臨風並未被魔性影響,他就有可能猜到,如今的顧景炎身體素質不低。


    甚至可以比得上一些體修強者,可見他在這上麵花費了不少。


    而如今的顧臨風隻覺得有一股暢快之感,他已經許久不曾與人這般動手。


    看著眼前的顧景炎,他再一次衝出去。


    顧景炎眉頭一挑,黑炎化作一頭三足金烏衝去。


    火焰構築的羽毛栩栩如生,金烏嘶啞鳴叫一聲,其中暗藏著赤紅真炎如眼眸一般,鎖定在了顧臨風身上。


    此刻的顧臨風血煞收束,纏繞在血色鎧甲之上,猶如九幽之下的魔主一般。


    抬手一拳,黑炎被直接砸散。


    猶如銀瓶炸裂,黑紅之火散落一地,攀附在鎧甲之上與血煞消磨。


    “這就是你的本事?若是再無底盤,你也就該死了。”


    “別緊張,大的來了。”


    顧景炎單手做印,另外一隻手做托印狀。


    觀想當初在北長山秘境內,那為從中州趕來的紫袍老者,單手鎮妖魔通道的場麵。


    “銀光攢簇,五雷護體,給我鎮!”


    顧景炎單手高舉,平地起驚雷。


    水桶粗細的雷霆,忽然劈下落在顧景炎手中,化作一枚銀色大印。


    大印通體繚繞閃電,其上有七尊雷獸嘶吼,禦雲驅雷,相互撕咬,化作印身。


    當頭砸下。


    顧臨風看到大印,抬手一拳轟了上去。


    魔神抬頭看天,不甘被如此鎮壓,嘶吼著將雷印給舉了起來。


    “當初誰也不曾讓我死在西垂,如今我更不會死在這裏!”


    “給我起!”


    顧臨風雙臂炸開血霧,可他視若無睹從身體裏獲取更多的力量,沒有任何保留全部用了出來。


    轟!


    他整個人站了起來,坦坦蕩蕩的站在了顧景炎麵前。


    而此刻的顧景炎又做了一個法印,淡淡說道。


    “天雷之威,又豈是你能擋的。”


    雷印再下,顧臨風抬頭想要攔住,可手臂之上傳來的力量愈發的強大,讓他不得不彎腰。


    “我不信!”


    他怒吼一聲正欲起身,卻看到顧景炎一腳踏地,單腳提起,一手做托印狀,另外一隻手卻如同擒雷。


    一道天雷落下,穩穩落在了掌心之中,顧景炎掃了眼前之人一眼,抬手將雷霆扔了下去。


    如執掌神罰的天神,將世間最純正浩瀚的雷罡,全力揮出。


    雷罡輕易撕裂了的顧臨風的鎧甲,從他的胸口之中傳了過去。


    他辛苦煉製的血煞,卻被雷罡所克製。


    顧臨風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如一尊不信自己被燒光的魔神,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血煞漸漸消散,黑炎落在了他的身上,如點燃了幹柴一般。


    顧臨風不甘心的看向了顧景炎。


    “我怎麽會輸!為何你會有如此實力?你到底還隱藏了什麽本事?”


    “其實你若是不迴來,也是一件好事。”


    顧景炎看著他長歎一口氣,無力的坐在了地上,看著消散的顧景炎說道。


    “盛京本就不是什麽好地方,成為太子也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無人再迴應他,顧臨風的位置,隻剩下了一片灰燼。


    ……


    天空忽然陰沉下來,狂風唿嘯,大雨突兀的砸了下來。


    武安侯聽到這動靜,錯愕的看向天空。


    天哭。


    唯有與大夏命運息息相關之人死去的時候,才會引發的天地異象,到底是哪一位皇子死了。


    他看了看身後的將士,有些擔心顧臨風。


    隻見這個時候,城頭上的冠軍侯忽然下了城樓,武安侯意識到不對,立刻對著其他人倒。


    “破城!”


    此刻的冠軍侯根本顧不得武安侯,更加麻煩的事情出現了。


    “有人竟然圍攻皇城!”


    時間稍微往前一點,天哭異象剛剛現世。


    絕印蟬內心有一股不好的預感,看著其他人說道。


    “天哭,皇城之內有人死了,而且此人與大夏息息相關。”


    “情況有變,我們需要去皇城。”


    駱璿知道,這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東西。


    一場所有人都參與,又不曾參與的戰鬥早已經開始了,如今的他們隻剩下一個選擇。


    柳書儀聞言愣了一下,看著眼前的人道。


    “去皇城?你瘋了?”


    “皇城乃是京師重地,尋常臣子無詔書都不得入內,你憑什麽入內。”


    皇城不必別處,若是沒有聖旨的話,擅自闖入怕是謀反。


    駱璿懶得廢話什麽,掃了一眼其他人直接開口說道。


    “鎮妖司!”


    “在。”


    鎮妖司眾人齊聲迴答道,似乎他們就在等著這一刻。


    駱璿抽出長劍,直接衝著皇城而去。


    “隨我去皇城,迎迴殿下!”


    鎮妖司眾人略微有些猶豫的,看駱璿離開的身影知道她不曾做錯任何一件事,所以自願跟在他的身後,一同朝著皇城走去。


    柳書儀看到這一幕,下意識的就想要上前阻攔。


    卻不曾想此時的祝洪麵色凝重了起來,起身說道。


    “這一次事情重點就在於皇城,在這裏與他們廝殺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柳書儀聞言有些意外,本想要詢問清楚。


    卻不曾想趙驚鴻竟然先一步動了,本來這時候他的臉色就開始有些古怪,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感覺自己似乎在被人牽著走。


    最後的謝靈季與絕印蟬相互看了一眼,直到這時候已經沒得選了。


    必須要去皇城看一看。


    駱璿走在最前方,當他看到皇城的時候,所看到的不是尋常的禁軍,而是一群穿著陌生鎧甲的軍隊。


    所有人都是一身金燦燦的鎧甲,臉上帶著兇獸麵具讓人看不清他們的模樣。


    “來這止步!此地乃是皇城,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鎮妖司駱影,來帶太子殿下離開。”


    駱璿並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而是以鎮妖司的名頭鎮壓。


    卻不曾想眼前之人,似乎並不在意鎮妖司幾個字,搖了搖頭直接說道。


    “任何人都不得入內,就算是鎮妖司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無情。”


    雨滴落下,順著駱璿的劍身流淌而下,匯聚成河淹沒在大街之上。


    可她並沒有出手,而是猛然看向皇城,一股恐怖的氣息傳來,讓人下意識覺得心悸。


    緊接著,儒、道、佛三院院長同時現身,並未衝向皇城,而是開始相互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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