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簡單的一劍,談不上什麽劍法。


    可在金羽的手中,哪怕隻是一個簡單的平刺,也有著恐怖的破壞力。


    “師傅弟子去了。”


    靈虛子早已沒了躲開的力氣,鐵劍瞬息之間,已經來到了眼前,曾經過往的一切浮現於腦海。


    恍惚之間,他看到自己長大的山村,一個背著劍讀書人,衝著他伸出手……


    “你可願意……滾蛋!”


    靈虛子睜開眼睛,唿唿風聲從耳邊傳來,他竟然真的滾了。


    “我……咕嚕咕嚕……”


    整個人一頭栽進水中。


    作為始作俑者的顧景炎,踹開靈虛子之後,反手抓住了鐵劍,衝著金羽笑了起來。


    出於之前顧景炎的行為,金羽以為他又想玩什把戲,先一步放開鐵劍,來開距離。


    顧景炎抓住鐵劍喘了口氣,他感覺自己體內的真氣幾近幹涸,早已經沒什麽可以用的底牌了。


    在他身後,陸壓臉色蠟黃,幾乎隻剩下半條命,天魔妖女看起來無礙,可體內的後勁差點要了她的命。


    聖姑絕印蟬雙臂之上,盡是火焰燒灼的混跡,所有出現在法相上的傷勢,會出現在她身上顯化。


    若非吃了壓製傷勢的丹藥,怕不是早就死了。


    至於靈虛子,差點被淹死。


    至於顧景炎更是如此,甚至連從秘境內得到的扶風珠,都要被斬日飛刀砍碎了。


    而金羽伸出指尖拂過傷口,眼前所有人拚命,也才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傷口。


    放眼萬年之前,這樣的人也不多見。


    “能在本帝身上留下一道傷口,也算是你們的榮耀,你們的名字有資格讓我知道。”


    這是他對於這些人死前的褒獎。,隻是在看向顧景炎的時候,模樣顯得有些可惡。


    聽到這話,顧景炎可沒覺得是什麽榮耀,拄著長劍一步步朝著他走過去。


    “我們是油盡燈枯,可你的灼日金炎不是也快熄滅了,拿什麽來殺我。”


    “即便我狀態再差,殺你也足夠了。”


    被秘境主人當做太陽燃燒萬年之後,縱使是妖帝,也無法避免實力衰弱的局麵。


    可身為為兇獸,即便不用本命神通,金羽也有信心殺死眼前之人。


    顧景炎清楚其他人已經再也沒了力氣,想要活下去隻有再拚一次。


    他拄著鐵劍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著,模樣看著有些狼狽可笑。


    “我還有一劍。”


    “劍?”


    金羽狐疑的看向他,這家夥從未用過劍,怕不是又是障眼法。


    其他人也是這樣的想法。


    陸壓的視線逐漸模糊,聽到這話忍不住罵道。


    “這家夥會個屁的劍,他就是想要拚命!”


    “老娘還可以再拚一次!”


    絕印蟬也不端著聖姑的架子了,撐著身子想要起身,言語之中滿是不甘。


    靈虛子半昏迷中,喃喃自語道。


    “拚……拚不動了。”


    “怎麽就沒有人信?”


    顧景炎長歎一口氣,提著鐵劍看向金羽,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在十步之內。


    “我這個人從來不騙人,你忘了是怎麽挨了兩拳。”


    “就先殺了你助興。”


    金羽冷笑一聲,兩朵灼日金炎浮現而出,如蓮花一般盛開,蓮瓣落下美輪美奐。


    蓮花搖曳,殺機暗藏,讓人看不真切。


    當顧景炎握緊劍的時候,靈虛子猛然睜開眼睛,錯愕地看向顧景炎。


    像是見到了鬼一樣。


    “我早該想明白的,劍法又不是神通,會了便是會了。”


    本尊會劍術,化身如何不會?


    如此淺顯的道理,他到如今才真正明白過來。


    顧景炎一步邁出,劍心通明,眼中再無其他,唯有一劍。


    如同一位老練的劍客,將練習了千萬次的基礎劍招揮出。


    平刺。


    鐵劍橫空帶出一道直線。


    靈虛子的劍並不順手,這柄劍不是玄重劍,顧景炎的狀態也極差。


    可同時這一劍極快。


    這是赴死一劍,是他練劍至今的所有感悟,全無保留,如飛蛾撲火一般。


    狂風卷起了花瓣,燦金色的花瓣落在地上生根,開出朵朵金色的火。


    火焰之中多了一條筆直的路,像一柄劍又像是一條線。


    一劍穿心。


    金羽不可思議的低下頭,暗金色的金烏心血,順著傷口流出,落在顧景炎的手上滋滋作響。


    而他依舊死死抓著劍柄,試圖用僅剩的力氣,攪碎顧瑾年的心髒。


    “這……是什麽劍?”


    “雷獄劍經。”


    顧景炎緩緩開口,金羽的血液帶著熾熱溫度,猶如滾燙岩漿,可他渾然不覺。


    這一劍遞出之後,他沉浸在劍道餘韻之中。


    他在這一劍中看到了意。


    以前的他練劍隻是為了活命,而現在他能肯定,當自己出劍之時,連大日也可斬於身下。


    “他做到了?”


    天魔妖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隻覺得顧景炎提著劍的身姿很像一個人。


    絕印蟬張大了嘴巴,怎麽都不信,這個隻依靠拳頭的莽夫,還藏了殺招?


    陸壓忍不住笑了起來。


    “死了,他終於死了。”


    “結束了。”


    直到這一刻,眾人才肯定自己真的活了下來。


    顧景炎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跑!


    “跑啊!”


    “什麽情況?”


    眾人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走。


    顧景炎隻覺得危險,來到岸邊他還不忘迴頭看一眼。


    就算是金烏妖帝,在油盡燈枯的狀態被刺穿心髒,也隻會有一個結局。


    與人唯一的區別,就是妖族強大的生命力,能讓他臨死之前,還有掙紮的餘力。


    “這次栽了啊。”


    金羽望著顧景炎的背影,眼底露出一絲殺意。


    此子不除,對於妖族始終都是巨大的隱患。


    他伸手探入心髒,一把將破碎的心髒抓出,暗金色的血液染紅他的羽毛。


    三足鴉真身浮現,騰空而起。


    黑羽染血披金霞,一聲啼鳴天下驚。


    金烏精血飛速燃燒著,最後的灼日金炎,爆發出遠比之前強大無數倍的光和熱。


    金烏絕唱。


    蔓延整個北長山秘境的金色火焰,如同受到了召喚一般,開始匯聚到它身上。


    金色的火焰在牽引之下,呈現出不可能出現的線條狀,如漩渦一般匯聚在一個點上。


    一顆太陽冉冉升起。


    直徑數千丈的火球懸浮於山坳之上,金色的火焰不斷吞吐,如日珥般流動,讓人覺得不安。


    “我去!這家夥到底還是人麽?”


    “他就不是人。”


    “找個地方躲著。”


    顧景炎出聲說道,感受著那恐怖的光熱,他毫不懷疑對方能將整個北長山秘境給毀了,找地方躲著也沒用。


    如果落下的話,不管是他還是其他人,最好的情況是留下一具屍骨。


    很可能連骨灰都沒有。


    直到這一刻,他才了解到與自己戰鬥的,到底是怎樣一個怪物,一個強大到讓他無法直視的家夥。


    縱使被削弱到了極致,可燃血的最後一舞,還是讓人感受到了,曾經妖帝的隻鱗片羽。


    眾人躲在一塊石頭後麵,這塊石頭足足有百米大小,可在火球麵前顯得這般渺小。


    讓人覺得絕望。


    陸壓這時候開口。


    “我這有浩光道宗的留音牌,要不留個遺言?”


    “別做夢了,在那火焰之下,什麽都不會剩下的。”


    顧景炎沒好氣的說道,他探出腦袋觀察,發現火球周圍的空間,隱隱有些扭曲。


    便清楚,這一次真懸了。


    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替他們幾個收屍。


    匯聚成千丈大日的灼日金炎著實震撼,不斷浮現的日珥,意味著金羽的狀態並不好。


    他隻能期待金羽提前死去。


    在火焰之中的金羽通體如黃金鑄就一般,金烏之名,便是形容此刻。


    赤紅色的眸子看著躲在石頭後麵的顧景炎等人,它的眼中露出不屑之色。


    他知道不管這些人躲在什麽地方,哪怕離開秘境也躲不過這一擊。


    他以自身精血發動的最後一擊,將會是留在這世上最後的絕響。


    用來殺他們幾個,有些太浪費了。


    大日落下,赤金色的火焰拖曳著尾焰,直接落在岩床之上。


    通天火柱升起,將整個北長山秘境的天空灼穿。


    金色的火焰灼燒著岩石,將其融化為液態,空氣中的溫度不斷上升,連唿吸都成了奢望。


    火焰消散,三足鴉無力地落下。


    摔在幾人不遠處,灼熱金炎的餘燼浮現在它的羽毛之上,緩緩吞噬著殘軀。


    終生駕馭火焰,不曾被火焰灼傷的神獸,死在了自己的天賦神通之下。


    黑羽燃燒化作一團灰燼,什麽都沒留下。


    或者說它將自己徹底燃盡,僅僅給自己留下一抹灰燼。


    顧景炎從石頭後出來,倒吸一口熱氣,空氣中帶著一股灼燒之感,讓他有種肺部被點燃的錯覺。


    麵前百米的石頭如冰塊一般融化了一半,呈現出琉璃狀模樣,若非幾個人躲在石頭後麵,怕是會被餘波直接燒死。


    原本的萬丈湖水蒸發所剩下的岩床,在高溫之下所融化,成了一種如同玻璃一般的地麵。


    顧景炎看向不遠處,在這七彩琉璃般的世界之中,出現了一抹讓人覺得不安的黑色。


    “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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