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好的皇城書齋內,鶯鶯燕燕倒是罕見地出現了好幾位平日裏不曾來過的郡主。


    林寒柔平日裏雖然教導女子讀書,但從不會過分要求這些郡主公主,每日必來聽課。


    可今日這些公主倒是都自發來了。


    隻因她們都得到了消息,這一次林寒柔將會在此地宣講女學。


    自林寒柔悟道之後,無數讀書人都想要弄清楚,她倒是悟了什麽道,得了什麽道理。


    竟然能讓聖人都為此讓步,隻可惜這一次的書齋傳道,注定隻有少數人知道。


    郡主們難得齊聚一趟,坐在一塊嘰嘰喳喳了起來。


    “聽說林先生的女學,可是連聖人都要讓步的學說,就是不知道,到底講了個什麽?”


    “我也有些好奇,聽我父親當時幾位大儒的臉都綠了,多半是個什麽大逆不道的學說。”


    “大逆不道的學說,是可以讓女子聽的麽?”


    “等一下,誰把院子裏的茶花給摘了!”


    “什麽?”


    有郡主很快注意到了書齋的不同,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要知道這些茶樹可都是陛下當年親手種的,就連她們每日都愛護得很,又怎麽會去私自摘花,看這模樣似乎是將其當做了一般的茶樹,連嫩芽都消失了大半。


    諸位郡主倒是一陣懊惱。


    在諸位郡主之中,倒是有一位特立獨行,趙嫣歎了口氣坐在角落之中,與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


    一隻手轉著毛筆,不由地歎了口氣。


    其實她並不是太喜歡待在這裏,今日過來也是因為母親的催促,同時自己對於女學也有一些興趣,隻是過來沒多久她就後悔了。


    同樣是郡主,她想的是如何揮舞闊刀修煉,而是什麽女工繡活之類的。


    忽然有女子說林寒柔來了,她們則是紛紛起身,像看什麽新鮮物種一樣,呆呆地看向林寒柔。


    趙嫣微微一愣,此刻的林寒柔雖然沒什麽變化,但身上似乎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當林寒柔出現的時候,諸位郡主便開始好奇詢問何為女學。


    將一本聖人典籍放在桌上的林寒柔,隻是對著其他人說了幾個字。


    “何為女學,其實很簡單,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可以做。”


    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能做。


    無論讀書,或者是上朝,甚至是上場打仗,這便是女學的根本。


    趙嫣聽了這個開頭眼前忽然一亮,她為何與其他女子不同,不就是為了跟父親證明,男子能做的事情,她也一樣可以做到。


    “原來如此。”


    郡主們都愣住了,她們眼中的女學應該是一門深厚到,需要經曆多年才能學習的東西,甚至需要各種深厚的知識才能掌握的東西。


    林寒柔對於其他人反應一點也不奇怪,倘若女學真是什麽深厚的學問,也當不得聖人一禮。


    她繼續說道。


    “世間男女有別,男尊女卑,可這話是誰說的?不過是從長輩與男子口中說的,我輩女子為何隻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為何不能讀書考取功名。”


    “各位郡主心裏應該清楚,雖然不說超越男子,至少在某一部分,是一些男子拍馬所不能及的……”


    林寒柔並未說什麽大道理,她隻是用最為簡樸的語言和方式,平和地說出自己所想。


    諸位郡主從一開始的驚豔,慢慢的到恍然大悟。


    有人讚同也有人反對,但無一例外,林寒柔的這些話,像是播下了一顆顆的種子,隻待將來的某一天,便會生根發芽。


    徹底改變眼前的一切。


    不遠處一處樓閣之上,顧景炎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


    他原本還有些不太放心,以林寒柔的性子,不會如此耐心的與其他女子解釋這些,卻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耐著性子開口。


    看來在經曆許多事情之後,這位女夫子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如此一來,顧景炎也可以徹底放心了,他也就不用擔心,林寒柔去往稷下學宮的事。


    在他看來,林寒柔離開京城,也是一件好事。


    有人見得林寒柔的好,就有人見不得林寒柔的好。


    顧景炎手裏的一杯酒還未喝完,就看到下方一道身影匆匆而過。


    他的背後跟著幾個讀書人,看樣子似乎是要去找麻煩。


    顧景炎一踏欄杆,悄然落下。


    “前方乃是書齋,男子禁行。”


    “顧景炎某要攔我。”


    走在最前方的顧恪,臉色有些難看。


    他在林家聽過女學,知道這對於讀書人來說,到底是多大的衝擊。


    他不能也沒有辦法看著林寒柔,將女學一一傳出去,自然而然要帶著人阻攔。


    顧景炎看著有些惱羞成怒的顧恪,心裏想到了最近的傳聞,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樂嗬嗬地出聲說道。


    “既然是你的要求,我原本應該讓開才對,隻是此地乃是皇宮,你可以過去,後麵的人不行。”


    “你說什麽?”


    顧恪臉上浮現出怒意,顯然想要直接衝過去。


    對於這個弟弟,顧景炎自然不會阻攔,他也沒有搭理顧恪,而是落在他後麵的幾個讀書人身上。


    神色平靜道:“我沒打算攔著你們,可你們要想清楚了,書齋所在的位置可是後宮,他是皇子進出自然無礙,可你們可不一樣了。”


    顧景炎指了指身後的一道門,語氣有些冷冰冰的道。


    “隻要跨過那道門,可就是擅闖後宮,被禁衛拿下之後,可是要誅九族的,現在你們還要過去麽?”


    麵對顧恪背後的讀書人們,顧景炎根本用不著任何威脅和辦法,隻是麵帶笑意地看向他們,淡然地說出私闖後宮的後果。


    不需要他再多說什麽,原本想跟著顧恪過去的讀書人,此刻一個個臉色極為難看,顯然沒想到自己的行為會有如此後果。


    顧恪見其他人都想要離開,惡狠狠地看向顧景炎。


    “這是你逼我的?”


    “你難道還想要殺我不成?”


    顧景炎笑眯眯地看向他,笑著繼續開口。


    “你想要過去,我可不會攔著你,因為你現在越是反對,越是說明她說得對。”


    “你……”


    顧恪一下被說住,原本想要說的話,也徹底憋迴了嘴裏,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隻留下顧景炎安靜的待在此處,聽著的林寒柔的講學。


    ......


    郡主們三三兩兩從書齋之中離開,遠遠看去好似一個個天上仙子一般,討論著關於女學的一切。


    不管她們是同意還是反對,林寒柔都在她們心裏種下了一顆種子,也許這顆種子永遠不會發芽。


    可隻要它存在,對於林寒柔來說就夠了。


    趙嫣主動來到林寒柔麵前,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林寒柔,我承認自己有些看不起你,但今日之後我會把你當做朋友。”


    “謝謝。”


    林寒柔微微一愣,笑著迴應道。


    其實她心裏隱約猜出來,趙嫣和顧景炎之間的事情,她了解過趙嫣之後,發現趙嫣是一個相當驕傲的女子,根本不會看上顧景炎。


    或者說看上曾經的顧景炎。


    說完這話之後,趙嫣快步離開了書齋,那模樣像是在跑。


    她並未離開皇城,而是來到了觀星閣,白袍女子早已再次等候多時。


    “老師。”


    “如何。”


    長青轉身,眉宇間透著冷漠。


    她修煉的功法乃是無情道,會漸漸的失去所有情感,但如今的她還沒到那種境界,卻也極少展現自己的情緒。


    趙嫣沉默了一下道。


    “林寒柔有很大的野心,她的野心比我還大,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女學會帶給世間什麽變化。”


    “看來你成長了,也能看出一些事情了,我們那位陛下隻覺得女學好,卻不曾看到,在大夏百姓接受之前,會給大夏帶來何等的衝擊。”


    長青輕輕歎了口氣,身為國師她看得要比尋常人遠一點,從中察覺到了一點旁人無從察覺到的東西。


    望著自己有些偏執的弟子,輕聲問道。


    “還是不願意修無情道嗎?”


    “弟子做不得無欲無求,隻願意做個武人就夠了。”


    趙嫣還是這一句話,當初國師收她為弟子的時候,就有要傳授無情道的意思。


    可在趙嫣看來,修了無情道,就意味著自己不再是自己,從心裏排斥無情道,才有了如今她的話。


    對此長青並沒多說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哪怕這道與自己相悖也無妨。


    “聽聞你與顧景炎有婚約,你打算如何處置。”


    “六殿下顧景炎,與坊間傳聞不同,反倒是給我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我……”


    趙嫣略作猶豫,迴想到顧景炎說與自己聽的話,不由皺起眉頭說道。


    “我覺得有些看不透他。”


    “看不透?”


    國師頓了一下,這如今又何嚐不是大夏的未來,她也一樣看不透的皇帝的想法。


    久久說不出解決的辦法。


    隻是微微一愣,而後出聲說道。


    “看不透無妨,不妨再去試試。”


    “再試試?”


    趙嫣頓了一下,恍然大悟。


    “多謝老師,我這就去。”


    長青看著離去的趙嫣,嘴角勾勒出一絲苦笑,抬眼望向冷宮方向,久久不言。


    “九位皇子各有成龍之姿,任何一個單獨拿出去,都有**之能,隻是如今的陛下似乎早已沒了年輕時的模樣,大夏需要一位新的帝王。”


    此言她不曾與任何人說,也不能與任何人說。


    身為國師,在這件事上,隻能看著什麽都不能做。


    冷宮內,顧景炎繼續練劍。


    修為已經提了上來,接下來他得將劍法也修煉到大成的地步。


    雷獄劍經深奧,並未一朝一夕之功。


    哪怕有外掛輔助,他也不能一直依賴。


    長久以來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一個不曾被人多說和言語的習慣。


    冷宮後山,他提著劍正在熟悉劍招,忽然一道身影,猛然掠出。


    一柄寬厚闊刀,帶著無與倫比的威勢砸下。


    砰!


    刀鋒貼著顧景炎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


    顧景炎眉頭一皺,正欲出手,卻又將劍放了下去。


    “怎麽是你?這裏是皇宮,你如何帶著闊刀來到這裏?”


    “本姑娘自有辦法。”


    趙嫣一把將闊刀抗在肩膀之上,嬌小的身軀之中蘊含著驚人的爆發力。


    她目光落在顧景炎的身上,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明顯,樂嗬嗬的說道。


    “上次與你動手,我不曾見到你真正的實力,這一次我要與你再戰一場。”


    “咱們不是都已經商量好了?為什麽還要繼續動手?”


    聽到這話之後,顧景炎頓時感到一陣頭大,他記得沒錯的話,之前已經跟對方商量好了,如何處理賜婚的事情。


    誰知道這丫頭,又是想到了什麽事,竟然會做這樣的事情。


    顧景炎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怎麽妙的笑容,語氣有些不善的出聲說道。


    “真打算動手。”


    “那是自然!”


    趙嫣嘴角一翹,腳下一錯,身子猛然向前,如一隻蝴蝶一般,旋轉著貼近顧景炎,


    以身為軸帶動闊刀,前斬。


    顧景炎連連後退,闊刀貼著自己身子劃過,手腕一抖,玄重劍準備刺出。


    卻不料趙嫣等的就是這一刻,前行三步之後,抬手猛然的一掄,闊刀在空氣之中帶出一道圓弧,一招樸實無華的力劈華山使出。


    招式簡單,可帶著肉身五品的修為,卻有一種勢不可當的感覺。


    顧景炎一踏地麵,手中長劍一撥,將刀鋒撥開。


    卻沒想到,趙嫣一招側踢,踹在刀脊之上,闊刀由劈下變成了前刺。


    速度之快,宛如一柄輕刀一般。


    顧景炎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應對方式錯了,對付趙嫣這樣的闊刀武者,氣勢根本就不能退。


    一味的退讓,隻會讓趙嫣的刀勢,愈發的兇險。


    唯一應對的方式,就是比她還要莽。


    想到這裏,他雙手提劍,真氣自十個竅穴之中湧出,一劍劈出。


    這一劍,已經可以稱之為砸,沒有任何用劍的技巧,有的隻是單純的釋放自己的力量。


    當!


    刀劍碰撞之聲,在後山之中迴蕩。


    重劍重刀同時揚起,趙嫣身形隨著長刀一塊後仰,雙手握住刀鋒再次砸下,嘴角笑意愈發張狂。


    根本就不像個女子,更像是一位江湖豪客。


    “再來!”


    “來!”


    顧景炎新力再聲,手中玄重劍上帶著真氣流轉,再次對斬。


    轟鳴之聲在後山迴蕩,猶如春雷炸響,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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