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事情,對於盛京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極為遙遠的存在。


    對此感觸最多的是讀書人,早起讀書,忽然覺得文思泉湧,曾經晦澀難懂的書籍,如今卻是飛快的理解。


    這也是為何,隻是他們並不清楚,這些也不過是文曲垂青,最微不足道的作用。


    冷宮內的顧景炎,對於這些事情完全不知。


    盤膝坐在冷宮後山的一塊石頭之上,趁著旭日東升,借著一抹大日紫氣練功。


    神識之內的赤龍元神愈發的靈動,從最開始的虛影,到如今的大半鱗片都如真的一樣。


    他的修行,好似在為這赤龍元神上色一般。


    虯龍大日經的運轉並沒有停下,這種異術便是如噬龍蠱一般,一旦修行就再也無法停下。


    而顧景炎卻不這麽覺得,他隱隱覺得當自己突破神通那天,也許可以脫胎換骨。


    許久之後,顧景炎睜開眼睛,眸子裏閃過一道電光。


    他屈指輕彈身前玄重劍,一聲悠揚的劍鳴,迴蕩在山林之間,驚飛了十幾隻飛鳥。


    一連多日的修行,讓他對於劍心的領悟更加深了,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由劍勢轉化劍心。


    這種事急不來。


    他剛迴到冷宮,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


    今日的林寒柔似乎與往日有所不同,那模樣就像是找到了自己該去做什麽,眸子裏滿是堅定的神色。


    連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如今的她已經不再迷茫了。


    在她的身邊,站著一個有些拘謹的男子,看樣子似乎像是一個讀書人?


    在冷宮還有人來擺放自己,這可真是少見。


    “今日怎麽來得如此之早。”


    “昨日你問我的事情,我已經有了答案,但是我不準備現在告訴你,你如今的我已經入了稷下學宮,在我求學為成之前,陛下不會下旨賜婚,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了。”


    林寒柔輕描淡寫的帶過,自己昨夜的行為,隻是說了一下,陛下賜婚的事情可以暫時過去了。


    望著女子眼中的得意,顧景炎忽然很好奇,她到底做了什麽事情,但看她的模樣,似乎不會直接告訴自己,索性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點了點頭道:“你有辦法就好,這位是?”


    “我一會還要教書,這位王君之,今年參加春闈的寒門學子,我可是花了大功夫,才把人帶到你的麵前。”


    林寒柔出聲說道。


    王君之上前一步,行了一禮道。


    “王君之見過殿下。”


    “過些日子,我要前往稷下學宮,我不在的時候他可以幫你,這是我父親暗中培養的人,值得你信任。”


    林寒柔沒說具體情況,但隻是這一句話說出來,也夠說明王君之這個人可靠。


    他不是信任林公甫,隻是信任林寒柔。


    一個願意犧牲自己換自己多活一個月的姑娘,當然值得顧景炎無條件的信任。


    “既然是你推薦的,我倒是可以了解一番。”


    “好,我還要去書齋,你們兩個慢慢聊?”


    林寒柔笑了笑,轉身離開。


    前往稷下學宮這段日子,她清楚自己幫不了顧景炎什麽,所以就盡自己的所能,為他謀劃一些東西。


    至少讓他有一些底牌和手段才行。


    待到顧景炎走之後,他發現王君之的淡然的模樣變了,似乎有些很緊張。


    “你很怕我?”


    “迴殿下,小人不怕,隻是凍的。”


    王君之低著頭說道。


    顧景炎氣笑,這春分都過去多久了,哪裏還能凍著?


    “怕就是怕,聽說你要參加今年的春闈,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選擇拜訪我這個不爭氣的皇子,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是林家對我有恩,林小姐讓我跟著你,我便來了。”


    王君之略作猶豫低著頭說道。


    此刻的顧景炎並未開口,隻是平靜的看著眼前的人,他並未開口說些什麽。


    可目光卻如刀子一般戳在了,王君之的身上,還未開口說話,王君之就開始不自在了起來。


    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正如顧景炎所說的一樣,如今九龍奪嫡馬上進入白熱化,在這個時間選擇依附九皇子,確實是個不怎麽好的選擇。


    “說吧,你想要什麽?”


    望著王君之緊張的樣子,顧景炎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輕了幾分。


    “林寒柔推薦的你,我信她不信你,別說你什麽都不想要,什麽都不要的是聖人,你既然來了一定有想法。”


    “我想從春闈之中脫穎而出,求殿下給個機會。”


    王君之聽聞這話,也不再隱瞞著自己的打算,望著顧景炎直接出聲說道。


    他眼中再也沒了畏懼之色,卸下了偽裝之後的他,有些疲憊也有些累。


    顧景炎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接道。


    “林家乃是儒道大家,林家出來的讀書人,不像是沒什麽本事的模樣,為何春闈還要求人。”


    “殿下有所不知,如今的春闈根本無我等寒門子弟的位置,每一屆春闈,稷下學宮要走三成名額,各處官員勾連分走三成,各地世家再分走三成,剩下的一成名額,讓剩下的學子暗中送禮。”


    “如今的春闈,根本就不考真才實學,隻看背景高低與財力,大夏如今積弊嚴重,並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改過來。”


    王君之言至此處,神情激動直接跪了下來。


    “君之,懇求殿下給我一個機會。”


    “可如果我給你機會了,那你現在就如你口中的那些官員一般,你的鏗鏘鐵骨,你的堅持都會變成一個笑話。”


    顧景炎望著王君之,輕輕歎了一口氣道。


    王君之腦袋重重磕在地上,出聲說道。


    “君之有改變這一切的決心,但想要改變春闈,我得先能進入朝堂,為此君之願付出一切。”


    “付出一切,說得好聽。”


    關在冷宮這麽多天,顧景炎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這麽死心塌地地跟著自己。


    雖然有林寒柔推薦在前,可他依舊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魅力。


    他讓人搬來一個椅子,坐在王君之的麵前,看著他的表演,直到王君之手腳酸麻之後,才慢悠悠的說道。


    “你的話我信一半,至於另外一半。”


    “你最先見到的皇子,應該不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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