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結束,元宵圓滿。


    京城這段時間,熱鬧非凡,大家似乎都忘記了平日的不快,沉浸在其中。


    直到二月初這一天。


    蠻荒妖族,踏破了大夏王朝北方第一大關——風雪關。


    一時間,舉國震動。


    平日裏,大家都說妖邪之地如何如何恐怖,如何如何駭人聽聞。


    如今真到了這一步,不免又開始擔憂起來,中土天下的版圖裏,與東洲疆域接壤的兩塊地方,一為蠻荒之地,二為無盡深淵。


    分別是蠻荒妖族和深淵魔族占據的地方。


    兩者合稱起來,統稱妖邪之地。


    北蠻妖族乃是大夏頭號大敵。


    東洲距離莽荒很近,所以長期以來,都是由大夏王朝和中洲的羽化神朝阻擋妖族攻勢。


    曆朝曆代,無不遭受著妖邪之地的襲擾。


    大夏立國以來,一直都與蠻荒之地保持著極高的戰鬥頻率。


    五年一小戰,二十年一大戰。


    可像風雪關被踏平這種事情,還是本朝首次發生。


    難怪朝野震動,天下惶恐。


    京城之中,更是人心惶惶。


    百姓人人自危,生怕妖族南下,直接打過來。


    部分膽小的富商,已經開始準備把資產轉移到南方去。


    在這種情況下。


    號稱是英明神武的聖乾大帝卻把決議大權交給了內閣。


    他老人家實在是無法臨朝,隻能躺在寢宮之中休養。


    把精銳無比的大夏親軍,交給了三皇子顧龍象統領。


    翰林院為首的秘書工作,交給了二皇子顧瑾年帶領。


    諫台司的監察工作,則分給了從文廟學宮歸來的顧恪身上。


    有心人猜測,皇位應該就會從這三人之中角逐而出。


    內閣緊急召開了會議,打算讓鎮北王拖住妖族行軍。


    派遣七大侯府中的三位,帶兵前往北方軍鎮馳援。


    顧景炎利用紙人,在冷宮得知以上的消息後,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今的大夏,瀕臨內憂外患。


    內有皇子內鬥,魔教猖獗,外有強敵環伺,妖邪之地咄咄逼人。


    若是父皇正值壯年,文武百官或許還有信心應對。


    可是,父皇身體抱恙,處置了大皇子之後,繼續臥病在床,這讓大夏子民對於戰爭的信心,可謂是一落千丈。


    “有人找你。”


    進入入定狀態的顧景炎,被駱璿的傳音打斷了思緒。


    他前往冷宮門口查看,


    才發現,花園的門口,出現了一位兩鬢斑白,麵容硬朗,身著朱紅緋袍的中年男人,麵帶笑意,臉色已見老態,可依舊氣色紅潤,精氣神極佳。


    若有練氣士以望氣術觀之,就會發現此人的臉上多了一縷青紫之氣,那是官運平步青雲的象征。


    顧景炎見到此人,腦海中迅速鎖定了畫麵,臉上無比詫異,驚唿一聲:“外公?!”


    這位保養極好的中年人,正是他的外公陳慎。


    大夏兵部侍郎,兼散官正議大夫,同時也是盛京望族陳家的家主,祖上三代為官,自己這個外公的資曆在朝廷也是蠻高的,二把手,掌握了朝廷的兵部相當一部分話語權,說話分量很足,絕對不是擺設。


    在原身的記憶裏,他從小對自己沒有抱太多的期待,因為畢竟是六皇子,皇位機會十分縹緲,打小很是寵愛,可不聽話也會教訓一番,充當著嚴父的角色,聖乾大帝的政務軍務都很繁忙,南征北戰,沒有什麽時間教養皇子,這責任全部落在了外公身上。


    所以陳慎經常會講一些大道理給原身聽,隻可惜沒有聽進去而已,想教訓,也會被母親陳淑圓護在懷裏。


    慈母多敗兒,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了。


    原身能變成京城第一紈絝,陳淑圓有一半責任。


    原身對於陳慎的態度,則很是尊敬,敬畏,倒談不上麵對聖乾大帝時的害怕。


    “外公,你怎麽來了?”


    現在,顧景炎很是懵逼,不知道這位外公為何會來自己這裏。


    陳慎沒著急迴答,而是看了一眼顧景炎大殿之中堆積一桌子的武學,微微一笑。


    “看來你真的是有所覺悟了,這個時候居然在看武學秘籍,外公當真欣慰,不愧是我外孫。早聽你娘說,你在冷宮閑來無事,已經開始練武了。我還以為是糊弄人的,沒想到是真的。”


    陳慎不愧是朝中大員,聲音中氣十足,說起話來咬字十分清楚,字字入耳,宛若重音印心。


    他滿臉慈祥,眼中也充滿著喜悅驕傲。


    顧景炎大大方方道:“儒學經典那些大道理太過枯燥晦澀,孫兒確實不懂,隻能看看武學打發時間。”


    不過他還是沒忘記正事,望著陳慎,認真道:“外公,您這個時候找我,一定是有什麽事吧,不然都兩個月過去了,您可從來沒來看過孫兒。”


    “炎兒啊。”


    陳慎神情忽然正經起來,麵色十分平靜。


    “外公之所以兩個月都沒來看你,一來是因為確實事務繁忙,抽不出時間,二來則是為了避嫌,聖上在側,廟堂諸公,多少雙眼睛在看著,與你的母親不同,外公是朝廷重臣,一言一行,皆有人注視著,所以自然要小心。”


    “那外公現在來此...”顧景炎剛出口詢問,就被打斷。


    “這京城中發生了什麽,你可知道?”


    顧景炎搖搖頭:“孫兒不知。”


    陳慎意味深長道:“大皇子倒了以後,其餘黨和身後的勢力,並沒有選擇投靠二皇子,兩家畢竟是死敵,而是有大部分的士族投靠了八皇子,還有另一半乃是以七大侯府為主的武將世家,大夏軍中的二流世家子弟,大部分投在了三皇子的麾下。”


    “七大侯府?”


    聽到這,顧景炎低喃一聲。


    在大夏軍中,為了鼓勵士卒勇猛殺敵,沒有後顧之憂,軍功製度遵循的是修改古朝的“二十等爵製”,變更為“二十五軍爵製。”


    分為二十五級,最上麵的四個爵位分別為:四象將軍,拜侯,封王,天王。


    天王隻在大夏剛開國的時候,給了幾個開國功臣的時候設立過,以及遭遇重大變故,皇帝無法做主,軍中群龍無首的時候也會設立,增加分量感。


    比如在大夏立國一百年之際,於大將軍受命於危難之際,抗擊北國,力挽狂瀾,拯救大夏,之後就被授予了太平天王,不過這個爵位不具備終身製,死了也就沒了。


    如今大夏,除去一個鎮北王楚梟,還有七個拜侯的將軍,他們七個人修為皆在神通層次,他們組成的侯府,可以說是大夏軍中勢力的天花板。


    隻是想不到顧龍象在軍中的威望如此之高,居然能得到七大侯府的支持。


    “外公聽說,你打算與林寒柔成親?”


    陳慎望著顧景炎,期待問道。


    顧景炎不好意思笑道:“是的。”


    陳慎點頭,叮囑道:“能打好關係,就盡量打好關係,我們可以不爭不搶,但不能沒有任何準備。”


    “孫兒知道了。”


    顧景炎老實應了。


    “外公認為,林公甫應該賦閑不了多久才對,他好歹是大夏為數不多的大儒,地位崇高,乃是一座活招牌,聖上若想拉攏天下學子,就必須利用好這塊招牌。”


    顧景炎發自內心地誇讚了句:“外公想得真遠。”


    陳慎微笑道:“這不算什麽,如果你也像外公一樣,官場沉浮數十載,也能有這樣敏銳的嗅覺。”


    顧景炎才想起來,前不久母親跟他提到的。


    外公受到陛下的賞識,好像被提拔為了宰相。


    “外公,我聽娘親說,您升官了,這是真的嗎?”


    陳慎微微一笑,頷首道:“嗯,沒錯,蒙聖上信任,進了內閣,加封文淵大學士。”


    “恭喜外公,賀喜外公,外孫我也能跟著沾沾光了。”


    顧景炎笑嘻嘻道。


    母親是受寵貴妃,外公是當朝宰相,老爹是皇帝,某種程度上,他這算不算一種極致富貴的體現?


    見到顧景炎如此反應,陳慎眼底閃過欣慰的同時,又還有一絲內疚,他歎氣一聲:“這一切,都是炎兒你換來的。”


    “外公何出此言?”


    顧景炎心中一咯噔,不解問道。


    陳慎認真解釋起來:“若不是你那一晚拒絕出宮,就不會有你外公如今的官運亨通。更重要的是,聖上選擇的幾位新宰相,都有一個特點。”


    “什麽特點?”


    “沒有站隊。”


    陳慎語氣幽幽道:“顯然經過了宮變之後,聖上已經不再啟用那些參與鬥爭的官員,而是任用了不少寒門出身的官員,外公這次能入閣,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在冷宮啊。”


    外公這樣一說,顧景炎很快就懂了。


    陳慎之所以能被選中,成為宰相,是因為自己失去了皇位繼承的可能,也沒有參與到皇儲鬥爭中去,所以聖上才能放心地任用外公。


    有失就有得,就是這個道理。


    “外公這次來找你,除了朝中的局勢又有了變化,外公還要問你一個問題。”


    “我們爺孫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告訴外公,你到底有沒有奪嫡的想法?”


    看著陳慎認真的目光,顧景炎沒有躲避,而是直接搖頭道:


    “外公,我真沒這個想法。”


    “您又不是不知道孫兒,除了睡姑娘,其他事情是真提不起興趣,哪裏是當皇帝的料,而且二哥三哥四哥的資曆輩分都比我高,要當也輪不到我。”


    在他看來,所謂的王朝霸業,不過是泡沫虛影。


    隻有長生不死,才是最高的追求。


    陳慎聽到顧景炎的迴答,極為讚賞,微微頷首:“知足好啊,知足是難得可貴的品質,在這個世上,有多少人因為貪得無厭,富貴險中求,才落了一個道消身死的下場,這樣的例子不計其數,大皇子本是一手好牌,卻被他打得稀碎,就是太不知足,性子過於著急。”


    “你這樣也好,富貴一生,也未嚐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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