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眾人都目光疑惑地看著他。


    洛子君這才發現自己失態,隻得又坐下,有些尷尬道:“我是關心許兄,怕他遇到壞人。”


    蛇妖本來就壞。


    又壞又蠢!


    想要報恩,直接給錢就行了,何必還要饞人家身子,以身相許?結果到頭來卻落得個薄情背叛,身死道消,嗚唿哀哉!


    何苦呢?


    劉媽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書童就說了這幾句,我也沒有細問。想來是許公子心善,幫忙引路,兩個弱女子而已,也不會出什麽事。”


    此時。


    夕陽已經落山,花船上的燈籠都亮了起來。


    文會即將開始。


    劉媽媽沒再逗留,帶著丫鬟匆匆去了花台後麵。


    蘇別見洛子君臉色不對,連忙道:“子君不用失望,明日我再親自去約他,有的是機會,肯定能讓你見到他。”


    事已至此。


    洛子君也不敢再表現的太急迫,免得被人誤會。


    這年頭,男男之風還是很流行的。


    許多讀書人家裏養著小書童,有時候可不僅僅隻是讀書用的,偶爾還會耳鬢廝磨,暗通款曲。


    此時,文會已經開始。


    劉菊走上花台,先是感謝大家一番,接著依次介紹了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最後才說出了這次舉辦文會的目的。


    天仙樓今晚出動了八名女子,爭奪花吟之名。


    花吟隻有兩個名額。


    八名女子今晚除了要施展渾身解數表演節目以外,還要親自拉票,票多者當選。


    “這八位姑娘都是我天仙樓姿色最好,才藝最好的姑娘,今晚的兩個花吟名額,將會從她們當中選出。甚至到時候的花魁名額,可能也會從她們之中選出……”


    “諸位都是我臨安城的才子,今晚花吟之選,還希望大家多多出力……”


    劉媽媽在台上滿臉堆笑地說著。


    蘇別則低聲對洛子君解釋:“多多出力的意思就是,有錢的出錢,有才的出才,又出錢,又出才,那就更好了。”


    一旁的王大富笑道:“說是這樣說,不過若是隻出才,不出錢,肯定會被人家姑娘鄙視的,出力不討好。”


    這時,劉媽媽下台,宣布比試開始。


    八位姑娘開始依次登台,施展自己最擅長的才藝,同時,說一些拉票的話。


    有表演舞蹈的,有表演歌喉的,也有撫琴吹簫的。


    台下眾人掌聲不斷,喝彩連連。


    待到第四名姑娘表演完下台後,王大富嘿嘿一笑,拍手道:“我選三號媚兒姑娘,這姑娘的蜂腰肥臀扭起來,簡直要人命,若是坐在身上,嘖嘖……”


    蘇別譏諷道:“若是人家當選花吟,你也不一定能夠見到。”


    王大富頓時有些不服氣:“以哥哥的相貌和才華,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嗬嗬,去了青樓那麽多次,就沒有見過哪個花吟見過你。”


    “我那是還沒出手!最近哥哥我看了幾本好書,頓時覺得文思如泉湧,待會兒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哥哥的真正本事!”


    “我等著。”


    兩人一邊看著台上的表演,一邊鬥著嘴。


    四周此起彼伏的喝彩聲。


    洛子君獨自望著窗外,一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模樣。


    待最後一名姑娘上台表演完畢後,台下的喝彩聲和討論聲,更加激烈起來。


    “我選五號!五號紫薇姑娘一支玉簫,吹的如泣如訴,令人潸然淚下,堪稱天籟。”


    “我選一號!一號水秀姑娘的歌聲,才是堪稱天籟!”


    “我覺得六號那位初見姑娘的琴聲才是天籟,不過就是戴著麵紗,沒有露麵,不知相貌如何……”


    眾才子都在爭執著。


    這時,八位姑娘也派了各自的丫鬟下來,挨個派發禮物求票。


    王大富要了筆墨紙硯,開始施展自己的才華,同時,一錠十兩的銀子也已經準備好了。


    蘇別則起身去了另一邊的座位,與其他同窗討論。


    張逸天也跟了過去。


    一時之間,船艙裏口沫橫飛,格外嘈雜。


    洛子君心頭牽掛著外麵的許仙,一顆心早就飛到了岸上,見此情景,有些煩悶,準備出去透透氣。


    王大富正低頭皺眉苦思詩句,並未注意他。


    洛子君出了船艙,來到了欄杆處,目光望向了岸上和上麵的斷橋,希望能夠看到許仙和白娘子的身影。


    可惜,他根本就不認識兩人。


    岸上倒是有一些青年男女約會,也有人站在斷橋上低頭看著花船裏的熱鬧,滿臉羨慕。


    洛子君此刻真的是心焦如焚,恨不得立刻上岸。


    可惜,木橋已撤,自己也不會飛,隻能幹著急,暗暗希望許仙別那麽色,白娘子別那麽傻。


    “或許那兩名女子根本就不是白娘子和小青。”


    他隻能這般安慰自己。


    與此同時。


    船艙花台後麵的某間廂房裏,一名身穿粉色衣裙的柔弱少女,正坐在梳妝鏡前拆著頭上的珠花。


    一名丫鬟站在她的身後,急道:“小姐,人家都在發禮物拉票,我們若是不去,隻怕要落後於人呢!”


    少女撫摸著手裏的珠花,一副淡然模樣:“無妨,我也不在乎那花吟的名頭。”


    丫鬟道:“可是做了花吟,可以掙更多的銀子,那樣小姐才可以快點贖身和還債啊。”


    少女看著銅鏡裏自己嬌美的容顏,低聲喃喃:“我的確想要快點贖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


    她沒有再說下去。


    剛剛那麽多人看著,她連臉都不敢露,哪裏還敢去挨個發禮物,甜言蜜語求票呢。


    她做不到。


    “小姐,那……那奴婢去!”


    丫鬟自然知曉自家小姐的性子。


    若不是小姐怕生,不願委曲求全討好別人,別說是區區花吟,就是花魁,也能手到擒來。


    少女看了她一眼:“你敢去?”


    丫鬟頓時漲紅了臉,滿臉忐忑道:“奴婢……奴婢……”


    她其實比小姐還要怕生。


    可是,事到如今,她不幫小姐出頭,誰幫呢?


    “奴婢敢!”


    小丫鬟鼓足了勇氣,立刻拿著一疊花紙走了出去。


    不過待她來到船艙,看到那麽多男子後,頓時又害怕起來,想要退迴去。


    踟躕許久,她看向了旁邊的小門,心頭暗暗道:我先從外麵看看,哪位公子麵善好說話,我再過去。


    想到此,小丫鬟立刻從旁邊小門走了出去,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從外麵窗戶看向裏麵。


    “那位公子肥頭大耳,說話聲音洪亮,好可怕……”


    “那位公子低頭不說話,看起來好嚴肅,好可怕……”


    “那位公子穿金戴玉,滿臉虛假的笑容,正在偷看媚兒小姐的屁股,好可怕啊。”


    小丫鬟越看越害怕,已經開始發抖了。


    要不,還是迴去吧?


    正在她瑟瑟發抖,準備直接迴去時,突然聽到旁邊“嘩嘩嘩”傳來一陣水聲,轉頭看去,頓時瞪大了眼睛!


    一名少年讀書人,正解了褲子,在欄杆處尿……尿尿!


    那水聲正是尿液飆射而出,落在湖裏的聲音!


    小丫鬟張口結舌,僵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這一刻,仿佛已經被嚇的死掉了。


    因為那少年讀書人,此刻也正盯著她。


    此人正是在欄杆處望著岸上著急的洛子君,由於之前喝的酒水太多,剛剛尿急,見四下無人,所以就直接在這裏掏出來解決了。


    誰知道,竟有一個小丫鬟突然走過來。


    尿太多,他一時之間無法止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小丫鬟扭過頭來,看著自己。


    “那個……你也出來尿尿嗎?要不要一起?”


    洛子君決定先發製人。


    這個時候,就要比一比誰最不要臉了。


    誰要臉誰最尷尬。


    小丫鬟瞪大眼睛,仿佛已經靈魂出竅,一動不動。


    終於解決完,洛子君省略了抖的過程,立刻收了起來,準備進屋,想了想,又轉頭問道:“你不尿尿,出來幹嘛?”


    說著,看向了她的手裏。


    小丫鬟的手裏拿著一疊花紙,那些花紙裁剪成了各種花朵的形狀,上麵寫著姑娘的名字,明顯是來拉票的。


    “我幫你家姑娘投一票,你不準把剛剛的事情說出去,如何?”


    洛子君提議道。


    小丫鬟依舊僵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見他的任何話。


    洛子君從她手裏拿了一張花紙,問道:“怎麽投票?”


    小丫鬟又呆了半晌,終於緩緩迴過神來,慌忙低下頭,小臉紅透,一雙小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裙子,聲音顫抖地道:“銀……銀子,或者……或者送一首……讚美我家小姐的詩詞……”


    洛子君想了下,從懷裏摸出了一個銅板,遞到了她的麵前。


    小丫鬟:“……”


    “我家裏窮,沒錢,這一文錢還是我自己辛苦掙來的。”


    洛子君把銅板塞進她的小手裏,正要進去時,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低聲道:“記住,剛剛看到的,不要對別人說。如果……如果實在忍不住要說,盡量……咳咳,往大一點說。”


    說完,他揮揮手,進了屋裏。


    小丫鬟站在外麵,麵紅耳赤,一副懵懂模樣。


    洛子君進了船艙,見座位上已經沒人了。


    蘇別和張逸天還沒有迴來,王大富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筆墨紙硯倒是還放在桌上。


    洛子君坐下,轉頭看了一眼窗外,見那俏麗的小丫鬟還呆呆地站在外麵沒有離去,心頭暗暗道:莫非是覺得我給的太少?


    想了想,他看向了手裏的花紙,上麵寫著“初見”兩個字。


    那位姑娘叫初見?


    “算了,就當是挽迴點形象吧。”


    思忖片刻,他扯過一張宣紙,從桌上拿起了筆。


    俄頃。


    他起身吹幹了紙上的筆墨,疊好後,又走了出去,遞到了那個小丫鬟的麵前,道:“給你家姑娘的。”


    小丫鬟腦袋暈乎乎的,下意識地伸手接了,小嘴動了動,正紅著臉要說話時,洛子君已經轉身離開,進了屋裏。


    “好,好可怕……”


    小丫鬟顫聲喃喃說了一句,又看了走進船艙裏那人一眼,隨即慌忙轉身,“嗖”地一聲逃離了這裏。


    一進屋。


    她便帶著哭腔道:“小姐,小姐!外麵好可怕,好可怕啊!有位公子竟然當眾尿尿,還給了奴婢一文錢,威脅奴婢不能說他小……”


    “對了,他尿完尿沒洗手,還用那隻手給你寫了一首詩……”


    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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