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向來沒有不散的筵席,即便姐妹情深似海,也終究會有分別的那一刻。


    李淑雅戀戀不舍地和趙穎含淚告別,直至車隊漸行漸遠,她方才想起趙穎與趙生的關係,也難怪這段時間趙生一直躲著不見。


    在徑縣平山腳下,第一座熔鐵高爐,在魯鐵匠與趙生二人的共同努力之下,終於建成了。


    說實話,魯鐵匠見過的最大熔爐都不及這個爐子的一半大,而且此熔爐不僅高大,最關鍵的是風道的獨特設計,還有一個偌大的木質鼓風機。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設計,不過聽了趙生所言,這樣的熔爐一天產出五百斤精鐵不成問題,若是成功,後續再造幾個。


    如此一來,每個爐子便可以間歇性地使用。在這個時期,趙生並不追求高產,也不圖用這些精鐵去盈利,他隻是想做些儲備。


    畢竟時代終歸還是落後的,此時鐵礦的分選依舊采用篩選和水選的方式,這既耗費人力,又浪費原材料。


    不過這些分選出來的原材料都是好東西,既能夠作為水泥的原材料,也能當作陶瓷的原材料,總之這些東西趙生都不會浪費。


    當第一爐鐵水從高爐中流淌而出時,魯鐵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昔他們都是將鐵渣燒紅後反複捶打,從未想過鐵竟能如熔水一般。


    這實則是因為當時他們所使用的燃料和爐體溫度達不到要求,所以才無法將鐵礦溶解出來。


    當這些變為奇跡之時,趙生告知魯鐵匠:“倘若將這些鐵水與其他金屬混合,便會有出人意料的材料,這個日後我們再慢慢研究,後續的高爐就拜托魯師傅再造幾個。”


    魯鐵匠雖說沒有完全聽懂趙生話中的全部含義,但他知曉後續的事情交給他負責,這便意味著,如此多的精鐵可以任由他進行實驗。


    在長青山下的小房子裏,這麽多年來他其實從未曾放棄過,他一直想要複原當時的精鐵,鍛打後如何不易折斷。


    這段時間,韋榮的人一直在定州郡來迴打探,他們期望了解到何處有糖霜。


    然而趙生造出的白糖全部在石崗村,剩餘的殘渣可用來造紅糖的,都被他釀酒用掉了,以至於石崗村就未曾賣出過一兩白糖。


    即便村裏的人偶爾會獲得一些福利,也隻是大院裏給出的赤糖塊,這樣的東西市麵上也能買到,作為村裏人都以為是一樣的,畢竟他們很少用到糖。


    如今偶爾獲得一塊,僅有一定銀子大小,自家補身體都舍不得用,哪有人會拿出去炫耀。


    但韋家人的舉動也很快被定州郡的密探所察覺,趙生知道此事大概率是從內部泄露的,可他查了半天也未能查出究竟是誰將他能製糖的消息傳入韋家。


    在定州郡趙郡一帶方圓幾十裏,大部分人家開始種植菾菜,因為這東西不好吃,所以,趙村的人去收購,基本上都會毫無保留地賣掉。


    這玩意對土地不是很挑,一年可種兩季,春夏季正好能收一茬,秋季後農田荒蕪,很多人將稻田也種上了菾菜,雖說成長期長一些,但好在冬季耐寒。


    時至第二年的春天,正好是收獲的時節。有的人家糧食不夠,冬季也會將這種菾菜挖迴家當作糧食吃。


    好在,趙生知道這種情況下,會讓這些種植了菾菜的人家借糧,開春用菾菜頂賬。


    就這樣,菾菜在趙郡一直到欒城周邊,被百姓所接受,戲稱菾菜可當銀子使用,趙王爺(李信)隻認菾菜不認錢。


    這話實際上是誇李信仁義,百姓沒有糧食吃,可以用菾菜當作銀兩借貸。


    雖然大麵積種植這種菾菜,但其因根係不夠粗壯,含糖量雖高,提取率卻並不是很高,這與甘蔗相比差得較遠。


    而且這個時代已經有蘿卜了,隻是還未傳入大周朝,否則兩個品種可以雜交。


    趙暉這段時間留在上京,又是老婆生孩子,又是要等孩子滿月、抓周、百日等等一係列都圍繞著孩子轉。


    本來趙偉有所行動,但基於趙暉的存在,而且他還帶著一隊親衛在府中,大有投鼠忌器的感覺。


    雖說趙暉也不上朝,偏偏時常會出現在宮裏。


    他的心腹暗中打探,基本上和皇帝談論的都是孩子的問題,一會問奶水的問題,一會問能不能爬了,更無聊的是問尿片是誰在換。


    趙偉聽到這些消息簡直想罵人,他趙偉也有兒子,也不見皇帝去問。


    恰巧楚州又出了問題,剛剛平息的漕幫和鹽幫的紛爭,濱州和楚州幾個地方的商人,相互之間展開了抵製運動。


    這個起因還要從東海的周禮說起,周禮是東海做水晶的商人,漕幫得勢他沒少花錢,現在也是迴報的時候。


    可他以前畢竟不是鹽商出身,跑到濱州和他的好友蔡衛東,基本上壟斷了一半的鹽業生意。


    要知道,鹽鐵在大周是官營,也就是說官家專賣的意思,有了鹽引就等於有了合法的營業執照。


    最初的時候,周禮運鹽從一開始的地下進行,直接跳上了台麵,拿著漕幫轉給他的鹽引,直接在濱州大肆運走食鹽。


    漕幫隻是一個幫會,控製了水運的路線而已,但針對官方的船隻,他們也是毫無辦法。


    就這樣,由官方做支撐的一些鹽商就出麵,組織了一個濱州鹽商協會,背後的人就是楚州鹽運督查慕強。


    濱州鹽商協會,將每個月濱州產鹽的總數,八成以上被他們瓜分,即便有鹽引的外地商人,隻能在剩下的二成中想辦法。


    而且這二成的鹽都是底下最差的鹽顆粒。


    這樣的大事瞞不住督辦周立,他和周禮是本家兄弟,原本是想勸這個兄弟退出,不要卷入這場紛爭,畢竟這個場子是有二皇子趙偉罩著。


    周禮怎麽會不懂這裏麵的玄機門道,就找到了蔡衛東來商議這件事。


    蔡衛東以前就是遊走在各個鹽商之間的狗腿子,對這些商人的手段是門清,周禮前來找他,作為要在本地混的人,也和周立一樣,勸他退出。


    無論在哪個朝代,幫派或者某個團體,永遠都是代表著有錢人的利益。


    鹽幫當初就是這些鹽商的打手,專門欺負底層在鹽場幹活的百姓,漕幫也是如此,起初是為了生計,搶占地盤成立的幫派,到了最後也是隻對自己幫內的底層壓榨。


    這就是金字塔現象,在塔尖的永遠是最少的那部分。


    周禮多少心裏有些不平衡,當初為了漕幫沒少花錢,但眾人的勸阻,他也隻能退出,將手中的鹽引通過官媒合法的轉讓出去。


    趙恆怎麽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對於幹不下去想轉讓鹽引的商人,他出台了一個命令,堅決製止鹽引轉賣。


    而且,發現轉賣的鹽引的商人,以後這種人就不能和鹽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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