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世事難料。


    次日,太陽尚未及爬上山坡,王爺李信便命人來請趙生。


    “趙龍,你帶趙珍先迴去,但不要先迴石崗村,而是去……”趙生瞬間感覺不對頭,輕聲地安排了後續之事,且此事趙珍並不知曉。


    王府的護院知曉偏院的人一早要走,故而也未阻攔。


    趙生隨著傳話之人,來到王府正廳,裏麵僅有李信與其李淑雅坐在裏麵在。


    “晚輩拜見王爺。”趙生不想表明自己是誰,先試探一下李信的目的,此時的他也毫不怯場。


    “昨日聽我閨女說,她的六哥來了,不見一下我這個長輩,總歸在禮數上說不過去,先坐坐,陪我喝一碗粥!”


    趙生心中一怔,這是什麽情況?難道……


    不容他多想,他憨厚的舔著臉說道:“嗯,喝粥甚好,昨日醉酒傷了胃,雖一直用蜂蜜調養,但對胃仍不好,日後王爺還是莫要喝那麽多,給傷兵治療傷用的酒精。”


    “啊!”李信一驚,問道:“你的意思,我昨日喝的不是酒,而是酒精?”


    趙生一彎唇角:“酒精,顧名思義,乃酒之精華,你平素用壇子喝酒都會醉,何況你昨日喝一碗酒精,相當於一壇子酒,而且喝得還那般急猛!”


    “哦,原來是如此,下次我少喝點!”李信恍然大悟。


    “下次讓周校尉去拉幾壇子酒過來,一碗酒相當於小半壇子,喝的時候小口慢飲,多吃點菜。”


    “而且飲酒是小酌怡情,大喝傷身!”趙生補充道。


    李信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想想昨日酒的味道,心道:如此好喝的美酒,下次小心便是!


    “怎麽不見昨日與你一同的將軍?”


    “那老匹夫,天剛亮就跑迴軍營,知曉昨日醉酒的醜態,都不好意思見我。”


    李信說完,用手拍著桌子,笑得前俯後仰。


    李淑雅見自己父親這般姿態,勸道:“父親,在六哥麵前你就不能收斂些嗎?”


    李信自然知曉這個六哥是誰,但見女兒這般,心裏如明鏡一般,知曉女兒的心思。


    “好好好!老夫宿醉有些乏了,先去歇息一下,你陪著你的六哥好好吃粥。”


    說完後,笑著走出大廳,不時還道:“還真是個六哥,都是老六!”


    王爺名曰李信,賜姓趙,遂叫了趙信,膝下無子,妻弟六子與李淑雅有婚約,於是成了趙信的上門女婿,亦改姓為趙,豈料,一場外族戰爭,客死他鄉。


    故而,趙生說是六哥,姓趙一點亦不奇怪。


    且趙生僅為姓名,無字號,換而言之,古人有諸多叫法,隻要姓不錯即可。


    從王府堂而皇之以六哥的名義走出,不知情者不會追問。


    吃完飯,趙生快馬在後追趕趙珍,約大半個時辰才追上。


    “公子,無事了?”


    “嗯,認我做了一個義子罷了!”


    趙生含糊地將問題帶過,他實則心裏仍有些忐忑,他在皇宮是知曉的,這些外藩的王爺,每日都有人寫密奏報到朝廷。


    無事則已,一旦有事定然皇帝最先知曉。


    他不敢肯定,自己這個六哥,皇帝必定知道,戰死的消息不知皇帝是否知曉。


    亦或說王爺在賭,監視他的人隻會將他喝醉酒的事匯報,至於來他家的人姓甚名誰,估計這些暗中之人亦懶得打聽。


    否則,這些人整日豈不得累垮。


    “趙龍,日後記住,珍重院的主人是趙珍,她是縣令趙廣義的侄女,對外統一口徑。”


    一路同行的侍衛皆是挑選的死忠,主子所說的話他們隻管聽,從不打聽為何。


    蓋院子之時,趙生就說過這院子是為了給她蓋的,故而趙珍亦不覺奇怪,隻要哥哥在此,房子是誰的不重要。


    “龍哥,前方有兩個衣著襤褸之人,其中一人似乎死了,老婦人在旁傷心,是否繞行,以防有病傳染。”


    “可以,稍微離得遠些。”趙龍下令道。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前方路邊兩人看得亦是清晰,一個躺在地上,另一個婦人在旁哭泣。


    見有路人經過,婦人跑上前跪下:“好心人,給點吃的,我夫君已快不行了。”


    侍衛用長棍攔住前來的婦人,趙生亦順眼看了過去,總覺聲音有些耳熟。


    馬車內的趙珍亦是如此,掀開車簾看了過去。


    如今的趙珍和往常可不一般,不但衣著華麗,渾身珠光寶氣,臉蛋亦白皙漂亮許多。


    老婦人雖偷看了一眼,但亦未敢長久窺探。


    “珍兒,你看像不像……”趙生的話未多說,既然趙珍都掀開車簾,說明兩人的想法是一樣的。


    “車裏有早上帶的糕點,水也有些,先給婦人拿去救命吧!”


    趙珍對著趙生,似是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公主的話,誰敢不聽,來人,將食物拿過去給婦人。”


    命令已下達,趙龍的手下迅速將吃食拿了過去,遞給跪在地上的老嫗。


    “謝謝,謝謝,好心人啊!”婦人磕下幾個響頭,拿著食物跑向地上躺著的人。


    “等等再走吧,說不定是的。”趙生暗示著趙珍說道。


    此時這個姑娘已然是淚流滿麵,顯然她是認出眼前的人是誰。


    趙生下馬,走到馬車前,低聲地說道:“帶迴去嗎?”


    “不!”趙珍搖頭,當時她受傷趙生背著自己之時,他們是那般絕情地將自己留給了趙生,根本未考慮趙生是個怎樣的人,有無能力保護自己。


    趙生能理解趙珍的心情,不過,他不想多勸,隻是輕歎道:“人都有自私的一麵,但是畢竟是生養自己的父母,有時候給她們一個機會,亦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誰無父母?他的母親現今還在皇宮幹著下人的活計,兒子的死活她亦無能為力。


    趙珍聽了這句話,眼淚流得更多了。


    “哥,要是我帶他們迴去,你會不要我嗎?”


    “你永遠是我的妹妹,我不會不要你,不過,這件事你要好生處理,處理不好亦是一把雙刃劍,你還記得趙二牛的父親嗎?”


    一句提醒,確實讓趙珍心裏警醒起來,依照現今父母曾經的錯,他亦不能保證帶迴去,會給趙生惹下什麽麻煩。


    “這樣吧,趙二牛家已然空了,反正二牛住在我們這裏,就安排他住那裏,先安排治病救人,隻要肯幹活,在石崗村餓不死。”


    至於珍重大院,不是什麽人都能進去的,裏麵承載了太多的秘密,包含了趙縣百姓未來的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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