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病剛剛痊愈,皇後的身體就又出現了問題。鳳舞最近總是覺得乏力,精神頭也不似往日充足了。請來太醫看過,都說是高齡孕婦常見的症狀,隻要靜心休養自然就能好轉。見太醫們都言之鑿鑿,鳳舞也就放下心來,安胎藥更是一頓不落地灌下去。而原本已經打算要迴府的鳳卿,見姐姐身子不適便決定再多留一段時日。


    皇後懷孕這段時間,後宮大部分事務都交給了皇貴妃打理。雖然隻是暫時的掌權,但是徐螢還是不禁春風得意。她巴不得在這期間後宮發生點大事,好讓她這個“一枝獨秀”的皇貴妃大展拳腳、威風威風!


    正當徐螢被落葉般悄然平靜的日子磨得快失去耐性之際,香君的造訪無疑是落在枯葉堆中的一絲火星。很快,整個森林將燃起熊熊大火。


    “你說什麽?你是指蝶美人是被人害死的!被誰害死的?沒有證據可不許胡說啊!”徐螢的聲音裏隱隱透著興奮,總算有人肯給她乏味的生活平添了一點刺激。


    香君不停地向她磕著頭保證自己所言非虛,並拿出了裝有毒蝶標本的瓶子和在采蝶軒花叢中拾得的翠玉耳璫。她極力控訴著譚芷汀的罪行:“皇貴妃娘娘,您要替奴婢做主啊!皇上龍體初愈、皇後懷孕奴婢又不敢打擾,隻能懇請皇貴妃您出麵主持公道了!譚美人心思歹毒,這樣的人留在後宮,早晚有一天要出大事啊!”


    “但是單憑這兩樣東西,如何能證明譚美人就是元兇呢?她若是拒不承認,本宮也拿她沒轍啊!”徐螢看了看香君呈上來的證物,並沒有十分的把握。


    “娘娘可以請來譚美人的侍女慕竹前來對質!她能證明那翠玉耳璫就是譚美人的!若是……若是她們都不肯承認,那奴婢也認了!”香君決定拚死一搏。


    “香君啊,你可知若控訴不成,譚芷汀反咬一口說你誣告,屆時你可是要承擔責任的。”誣告妃嬪,杖責一百。這一百杖下去,如香君這般嬌弱的女子恐怕就性命不保了。


    “奴婢知道!反正若不能製裁加害蝶美人的兇手,奴婢活著也沒什麽意思,倒不如去那邊陪她!”香君是鐵了心地要跟譚芷汀拚個魚死網破。


    “那好!本宮念你一片忠心,今日便成全了你!慕梅,去通知六宮前來宸棲宮聽審,將譚芷汀主仆帶來與香君當庭對質!”無論結果如何,徐螢都免不了名威雙收。最重要的是,好戲開鑼今天就不會寂寞了。


    不到兩刻鍾,妃嬪們陸陸續續地聚集宸棲宮正殿。有些人覺得這純粹就是皇貴妃想趁著皇後放權樹威,壓根沒太當迴事兒。最開始譚芷汀也是抱著這種不以為然的心態來的。


    “人都來齊了?”徐螢坐在主位,向堂下掃視了一番。


    “淑妃妹妹身體不適,來不了了。”德妃也是看不慣徐螢拿喬做張的樣子。


    徐螢神色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這個李婀姒慣會恃寵而驕,也太不將她放在眼裏了!不過,即便少了她,這出戲還是得照唱不誤。


    “罷了,身子不爽就好生養著吧。咱們開始吧。”徐螢不耐地擺了擺手,話鋒突然一轉,變得嚴肅而尖利:“譚美人!你可知罪?”


    皇貴妃的突然發難,打了譚芷汀一個措手不及。她尚未反應過來出了什麽事,就被冬福按著跪到了殿前。


    “臣妾冤枉!臣妾不知所犯何罪啊!”譚芷汀隱隱猜到可能是因為蝶君之死,但是此事她計劃得周密,應該不會留下什麽蛛絲馬跡啊!遂鼓足了底氣,大聲鳴冤。


    “譚美人,你還不承認嗎?分明是你害死了我家小主!”香君也衝到殿前,跪在譚芷汀身旁,惡狠狠地瞪著她。


    “大、大膽奴婢!你少信口雌黃了!你有何證據證明是本小主害死蝶君的?”所謂證據的那群蝴蝶早就飛得無影無蹤了,看你拿什麽指控我?譚芷汀心裏得意地想著。


    “我有!證據已經呈給皇貴妃娘娘了,你休想抵賴!”香君寸步不讓。


    “胡說!不可能……”此時的譚芷汀開始有些緊張,難不成她真的遺漏了什麽?譚芷汀不禁用袖子抹了抹額頭上滲出的細汗。


    徐螢朝慕梅使了個眼色,慕梅立刻將兩樣證物端給譚芷汀看:“小主看清楚了,這兩樣東西可是出自小主之手?”


    當譚芷汀看到蝴蝶標本和一隻翠玉耳璫時,她算徹底慌了神。那翠玉耳璫怎麽會到了香君手裏?她明明沒有戴它進去過采蝶軒!難怪前幾天想戴的時候卻不翼而飛,原來是被香君撿了去。可是,她之後又沒再去過采蝶軒,香君究竟是在哪裏撿到的呢?


    譚芷汀故作鎮定地嘴硬道:“光憑這個也證明不了什麽吧?翠玉耳璫是嬪妾的沒錯,可是前幾天剛好丟了,香君撿到了拿來誣告嬪妾也不是不可能啊!況且那瓶子的東西,嬪妾可是見都沒見過。望娘娘明鑒!”她就是死不承認,看她們能耐她何?


    “你休得狡辯!”香君剜了譚芷汀一眼,向徐螢、也向大家解釋:“這耳璫根本不是最近才撿到的,而是奴婢在蝶美人出事後在采蝶軒的花叢裏拾得的!”此言一出,滿室嘩然


    譚芷汀也深覺不對勁,毒蝶是慕竹去放的,她根本就不曾出麵,怎麽可能遺落首飾在采蝶軒呢?難道……慕竹?!譚芷汀猛然地迴頭望著慕竹,而慕竹卻垂首默立不與她對視。


    譚芷汀此時已經明白了個大概,原來是慕竹這賤人想要陷害她!可恨的是她現在還不能衝慕竹發難,否則便是不打自招了。於是,她隻有咬緊牙關繼續狡辯:“你說是什麽時候、在哪裏撿到的我們就要相信麽?誰能證明呢?”這一切都是香君的一麵之詞,不足為證。


    麵對譚芷汀的反駁,香君也一時啞口無言。就在大家以為譚芷汀即將反敗為勝之時,一個聲音的插入如平地驚雷:“嬪妾能證明!”


    眾人視線聚焦於聲源一點,周沐琳款款穿過人群走上前來,不慌不忙地向皇貴妃行了禮。然後轉身指著譚芷汀重複道:“嬪妾證明香君姑娘所言非虛。”


    “周沐琳,你!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誣蔑我?”譚芷汀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周沐琳並未理會譚芷汀的指責,而是將自己的證詞和盤托出:“迴稟皇貴妃,嬪妾曾於蝶美人過世後的第三日前去拜祭,這點香君和采蝶軒的宮人皆可證明。”


    徐螢看了一眼香君,香君點了點頭,徐螢示意周沐琳繼續。


    “那日嬪妾途經采蝶軒後院的花叢時,的確看見了一隻翠綠色的耳璫。一來嬪妾不缺這些;二來想著八成是哪名宮人遺落的,嬪妾也就沒多管閑事地撿起來。想必那就是譚美人不小心掉落的耳璫了。”周沐琳鄙視地瞥了譚芷汀一眼。


    “周才人,煩您仔細看看,這個可是您當日見到的那隻耳璫?”慕梅將耳璫拿近了給周沐琳看,周沐琳看過後點頭稱是。


    “你們、你們都是血口噴人!是你?還是她?到底是你們誰想害我!”譚芷汀情緒失控地先指著周沐琳,後又指了指身後的慕竹。


    “沒有人想害你,是譚美人你自己做錯了事。況且正如你所說,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害你呢?”末了周沐琳還火上澆油地來了一句:“對了,嬪妾險些忘了,蝶美人出事的半個月前,嬪妾好像真的看見一個形似譚美人的身影進了采蝶軒呢!”話畢還狀若無辜地看著譚芷汀。周沐琳所說的事發前半個月正是譚芷汀從行宮返迴的第二天!譚芷汀既憤怒又絕望。


    “不可能!嬪妾那日根本就沒出過翡翠閣的大門,不信可以問慕竹和衛寶林!”譚芷汀這是“病急亂投醫”,居然頭腦一熱想讓慕竹當起她的證人來。


    “慕竹是你的近侍,她的話算不得證詞。衛寶林,你說,你可見過譚美人出過門?”徐螢覺得衛楠平素老實巴交的一個人,肯定不會說假話。


    衛楠緊張地絞了絞絹帕,心裏頓時是七上八下的。她與譚芷汀的關係談不上好,但是譚芷汀也不曾找過她的麻煩。隻是……她實在記不得那日的情形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衛楠選擇逃避:“迴娘娘,嬪妾……不知。”


    “怎麽會不知?你好好想想!”徐螢著急地拍了拍桌子,嚇得衛楠一哆嗦。


    衛楠怕得眼淚都湧出來了,連忙跪下澄清:“嬪妾是真的記不清了,隻是有印象慕竹那天很晚才迴來。可是……直到慕竹迴來之前,嬪妾並未見過譚美人!”


    衛楠說的都是實話,但是這些實話聽在旁人耳朵裏就未免有些奇怪了。既然沒出過翡翠閣,怎麽可能一天都不見人影呢?至少出恭時總要離開寢殿吧?如果一整天都不見人,那就說明很有可能是人偷偷出去了!衛楠的這番實話,說了倒不如不說,反而讓譚芷汀顯得更可疑了。


    “不!不是的!嬪妾那天是睡著了啊!那日也不知怎麽了,總覺得特別的疲累,嬪妾真的是在寢殿裏睡了一整天啊!”譚芷汀的辯駁頓時變得蒼白無力,眼下誰還肯信她?


    但是更讓人意想不到的還在後麵。


    慕竹撲通一聲跪下,拚命地磕頭請罪:“娘娘饒命!奴婢有罪!”慕竹掛著兩行“悔恨”的清淚轉向譚芷汀,懇求道:“小主,您就別再隱瞞了!還是都招了吧!小主不能一錯再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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