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婀姒陪端煜麟用過晚膳,端煜麟倚在側殿的矮榻上看著一本冊子,脫了朝服的端煜麟少了一分*、多了一分陰柔,年輕時的皇帝也是麵貌清秀的美少年,隻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褪去了青澀,變成如今這般憂鬱沉穩的模樣。李婀姒一邊喝茶一邊思量著如何跟皇帝開口說太子和琥珀的事兒,一時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這是在看什麽呢,這麽入神?也叫臣妾看看?”迴過神來的婀姒便笑著真的去搶端煜麟手裏的冊子。


    “你若真要看,給你便罷。”端煜麟也笑著合了手裏的冊子遞給李婀姒,轉而欣賞婀姒冷豔姣好的側臉。李婀姒接過來打開一看,不得了,這竟然是今次大選參選秀女的名冊!


    “這是名冊?臣妾僭越了,這不是臣妾該看的。”說著就要把名冊還給皇帝,這會兒端煜麟早已被婀姒的美貌迷了心神並沒有把名冊收迴來,而是拉了婀姒的手將她帶入懷中。婀姒跌坐在皇帝腿上,手裏的名冊一不小心掉在膝頭,而且剛好還是打開的狀態。


    “怎麽不能看?朕準你看。朕不光準你看,朕還要李昭儀幫朕參謀參謀。”說著又湊近婀姒耳邊輕聲打趣道:“朕不會跟皇後告你的狀,放心吧。”


    “皇上好沒正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婀姒看似與皇帝打情罵俏,卻沒有再推辭看名冊的舉動了。婀姒快速瀏覽著名冊,果然在名冊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其中就有自家的堂妹李姝恬,皇後與儀貴妃的親妹鳳卿,吏部尚書之女江蓮嬅,督察院左督禦史之女方斕珊,翰林院掌院學士之女夏蘊惜,其他還有許多女子的名字,隻是出身不如以上幾位尊貴,有些李婀姒並不熟悉。婀姒看完把名冊還給皇帝,一時間陷入思考。


    “如何?”端煜麟接過冊子隨手放在了幾案上。


    “恭喜陛下,都是個頂個的才女佳人呢。”婀姒故意做出一副拈酸吃醋的情狀,惹得皇帝大笑。


    “你啊,你啊!誰能比得過你‘大瀚第一美女’的風華,吃醋也輪不到你啊!”端煜麟寵溺地捏了捏婀姒的臉蛋兒。二人調笑一番後,端煜麟正色道:“婀姒你也知道,此次選秀不單單是為了擴充我大瀚後宮,也有意從中選一批出眾的賜給幾位皇弟、皇子為妃。三年前靖王妃逝,靖王因喪妻之痛離都遊曆天下,至今未迴。本來想借此機會為他尋覓一位良配,隻可惜今年他是趕不迴來了,他向來是個隨性的,也罷;寧王也在外遊學,不過他還年輕,可慢慢再看;閔王卻是實在到了該娶正妃的年紀了,隻不過別看這閔王平時悶聲不響的,倒是個有主意的,就怕朕選的他不喜歡,反倒不美。罷了,也由得他去!看來此番朕隻能給自家的兒子們挑選媳婦了。”以端煜麟三十六歲的年紀,膝下皇嗣尚算繁盛,太子端瓔庭和二皇子端瓔弼是雙生子,今年已經滿十八歲,生母為廢後鄭薇娥;三皇子端瓔瑨,下個月就滿十七歲,生母為紅鸞長公主府上一名歌姬,因其身份卑賤所以累得三皇子一直不太受重視;四皇子和皇長女端祥乃皇後嫡出子嗣,隻可惜四皇子尚未起名便早夭,皇後為此一度悲痛欲絕,端煜麟登基後追封其為永王,而端祥今年已經八歲多;五皇子端瓔宇與皇三女端婉也是雙生,他們今年還未滿六歲,生母是儀貴妃;六皇子端瓔平目前是皇帝最小的孩子,差幾個月滿五周歲,生的聰穎可愛,無奈天生眼盲,其生母賢妃徐螢為兒尋便名醫卻毫無起色;皇二女端琇周歲也有七歲了,她的生母鄭姬夜雖貴為淑妃,卻因與廢後是堂姐妹而被皇帝疏遠,連親生女兒也隻能寄養在德妃紀夜光膝下。其間也有別的妃嬪有孕,但都或是小產或是生下不久便夭折。


    “既是為皇子選妃,皇上何不與皇後娘娘商議?怎的想來跟臣妾商量,若是被皇後娘娘知道了可又要多生事端了。”琥珀的事還沒成,皇帝卻要給太子選妃,婀姒一時間也不知道答應放琥珀迴麟趾宮是對是錯了。


    “此事你知朕知,明早出了你這關雎宮,便權當沒這迴事,誰會知道?”端煜麟笑著搖了搖頭。


    “那您還沒告訴臣妾為何不與皇後娘娘商量呢?”


    “當然是要和皇後說的,隻是也想聽聽你的意見。想必你知道瓔庭與瓔弼是廢後鄭氏所出,他們兄弟倆一直對皇後這個繼母不甚親近,所以我還是想親自安排他們的婚事,也算盡我這個做父皇的心意吧。”每每憶起發妻端煜麟臉上總會露出一絲哀傷,但也隻是一瞬就消散了。


    “皇上是想要太子高興麽?”李婀姒覺得這是個機會,她差不多可以提琥珀的事情了。


    “那是自然。”


    “臣妾想跟陛下求個恩典,不知陛下可否答應?”


    “朕答應你。”


    “臣妾還沒說是什麽恩典呢,陛下怎麽就答應了?”


    “不管你提什麽要求,朕都答應你,現在你可以說了。”端煜麟對李婀姒的寵愛可以說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


    “臣妾的婢女琥珀,就是皇上在我入宮時賜給我的那名,她本是從小在麟趾宮伺候太子的,臣妾想請皇上允許她重迴麟趾宮。”李婀姒對著皇帝深深一拜。


    “是太子的意思,還是那婢子的意思?”端煜麟斂了笑意。皇帝最不喜前朝與後宮有所牽連,婀姒見狀,心知皇帝疑心麟趾宮與關雎宮有什麽不必要的聯係。


    “是臣妾的意思。琥珀與太子有一起長大的情誼,得知此次選秀皇上必會為太子選妃,她自知不該奢望卻也不禁內心感慟。上次家宴因為太子也在,琥珀為避嫌沒有同臣妾一同赴宴,當時儀貴妃還詢問臣妾為何琥珀沒來,臣妾就隻說她身體有恙,不知怎的就傳到太子耳朵裏了。沒想到宴席散後,太子還特意派人到我宮裏送了好些藥材,雖然明裏說是孝敬臣妾的,但是臣妾無病無災的,好端端的要這許多藥材做什麽?知道琥珀和太子關係的宮人都知道太子的用意,這分明就是借臣妾的手給琥珀送藥。可見,太子對琥珀不可謂不關心。既然二人彼此有情,臣妾就想何不成人之美呢?”


    “竟有此事?這等小事他何不直接告知於朕,難道朕還會不答應嗎?”


    “皇上您都說是小事了,您國事繁忙,太子怎會因此等小事去打擾陛下呢?”


    “不過是收個姬妾,朕準了就是。隻不過朕要為太子選妃,總不好讓一個奴婢搶在太子妃前頭嫁過去。等朕為太子選定正妃,再將她一同賜予太子。你看可好?”


    “還是陛下思慮周全,臣妾在此先提琥珀謝過陛下,等陛下賜婚之日臣妾再攜她當麵叩謝天恩。”李婀姒心裏的石頭這才算落到實地了,既敲定了琥珀的終身大事,也借題將參謀選秀這件得罪皇後的差事給岔過去了,何樂而不為。


    “你倒是都為別人求了恩典了,怎麽不給自己求個恩典?”


    “有陛下的寵愛,臣妾別無所求。”李婀姒故作嬌羞地低下頭,但是她知道這句話卻是一句實在違心的大謊話。


    “你不求,朕卻偏要給。朕打算借此給秀女們定位分之際給你妃位,朕已經吩咐內務府去準備冊封的事宜了,等把選秀的事都安排妥當了,就讓皇後給你行冊封禮。”


    “臣妾但憑皇上皇後做主。”婀姒福身謝恩。


    “時候不早,愛妃伺候朕安歇吧。”雖然尚未封妃,端煜麟卻已成婀姒為愛妃,可見這晉位一事是勢在必行了。婀姒親自為皇帝更衣,二人梳洗後自是歇下不提。


    翌日清晨端煜麟來不及用早膳就去上早朝了,皇帝不在,李婀姒反而可以輕輕鬆鬆地收拾自己。琉璃和琥珀進來伺候李婀姒梳洗,婀姒吩咐琉璃將昨天那一套華麗的衣飾收起,又讓琥珀給自己梳了一個簡單清爽的雙螺髻,髻上斜插兩支紫玉檀簪。婀姒喜歡蓮花,皇帝賞的那對金累絲鑲紫珠蓮花掩鬢流蘇很是稱她的意,但是那對掩鬢實在太過華麗,婀姒雖喜平時卻也不願過分招搖。


    “主子既不願戴蓮花掩鬢流蘇,那便在額間貼一枚蓮花形的花鈿吧。”琥珀取來花鈿,仔細為李婀姒貼好。婀姒攬鏡自照,鏡中女子婀娜嬌豔,果真不負“大瀚第一美女”的名頭,連婀姒自己也忍不住撫摸著蓮花花鈿感歎道:“果真是相得益彰呢。”婀姒看著心靈手巧的琥珀,一想到她很快就要離開關雎宮,心裏竟生出幾分不舍來。在琥珀伺候婀姒用膳時,婀姒把昨天皇帝的決定告訴了她,琥珀欣喜不已,連連謝恩。


    “你倒是得償所願了,可惜本宮就少了一個左膀右臂。琉璃雖是本宮的陪嫁丫頭,到底是年紀小、貪玩,不及你穩重。”婀姒想到今後身邊又少了一個親近之人,不覺歎了口氣。


    “內務府還會挑好的送過來,隻怕比奴婢還要機靈呢。”


    “宮裏從不缺機靈的奴才,缺的是既聰明又忠心的。如今的內務府總管俞彬是鳳家的遠房親戚,他給本宮挑的奴才怕都是隻對鳳梧宮忠心的。”


    “那……主子不妨留意著點兒本屆秀女中那些出身不高的,挑個可造之材?”


    “這倒是個好法子。琥珀,你快去請儲秀宮的教引嬤嬤來!”婀姒覺得琥珀的這個提議不錯,自己一手栽培的總比送來些個陽奉陰違的強。琥珀領命去儲秀宮尋蘇嬤嬤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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