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皇上端坐在殿內高椅上,通知底下的嬪妃昨日與皇後商量好的事情:“朕思來想去,覺得富察氏雖犯下大錯,但陪伴朕多年,念此舊情,特賜富察氏以妃位下葬,給她身後殊榮。”


    “皇上,富察氏罪不可恕,皇上肯留她一條姓名已經是法外開恩了,怎麽能讓她還以妃位之名下葬呢?那豈不是要與嬪妾一同葬入妃陵了?”眾人神色各異,吃驚與不滿為多,杜常在先行問道,她可是三人之中唯一被富察氏真正下藥成功的,斐貴人自己機靈沒有上當,潤貴人又因為身體原因在宮中躲過一劫。


    “這也是皇上考慮之處,妹妹們稍安勿躁,皇上還有話說。”皇後看了一眼杜常在,讓她冷靜下來。


    “富察氏犯下大錯,朕自然不會為她爭辯,而實在是朕心有愧,富察氏走後,念及當年在府邸之時的日子,更是想起她在朕登基之時日夜相伴,朕感念其真心,所以便想要給她一些身後殊榮,但不會讓她葬入妃陵,隻是給一個諡號而已,大家可還有意見?”


    皇帝這麽說了,她們這些人自然是不會再說什麽,同時也是唏噓不已,的確,富察氏在已經陪伴皇帝許多年了,在座的沒有幾個能越的過他,唯有江妃可以,但她並沒有打算參與這件事情,對於她來說,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葬不葬入妃陵也無所謂,她活著的時候不怕富察氏,難道死了就怕了?


    “娘娘,你說皇上這是個什麽意思?富察氏人都沒了,還這樣陰魂不散。”玟貴人挺著肚子,一步一步的跟在江妃身後。


    “管皇上怎麽想,反正人死不能複生,富察氏還能從地裏爬上來嗎?”江妃嗤笑,就是真的爬上來了,她還要找她算把自己推倒在地的賬呢,虧著她腰疼了許久,皇上也不關切一點兒,隻知道去看著流產的順貴人,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了,宮裏又多了兩個妃位,真是風水輪流轉,想當年她雖比不過鈴妃的侍寢次數,但皇上從未冷淡過自己,更是經常與自己談論心情,談天說地,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有其他人可以替代自己了。


    “娘娘說的嬪妾都起雞皮疙瘩了,”玟貴人抖了抖:“不過娘娘說的也是,估計也就是因為人死不能複生,皇上才要加封她。”


    “那是自然。”


    “娘娘,您可曾想過嬪妾肚子裏的孩子該何去何從?”玟貴人小心道,一邊觀察著江妃的表情,她現在表麵上是江妃的人,自然要詢問她,畢竟自己沒有機會養育孩子,還是要找一個好的靠山,江妃有大阿哥,若是她想收養自己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玟貴人擔心她會偏心。


    “這本宮還真沒想過。”江妃多少猜到她的意思,隻是她對於玟貴人這個孩子隻是有起初的不喜,其他的便沒有想過,這些日子她都在操心自己大阿哥妾室的問題:“本宮有大阿哥一個就忙的喘不過來氣兒了,你這個孩子既然不能自己養,那就看皇上的旨意便好,問本宮也沒有用。”


    還不想讓本宮養你的孩子,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本宮還不稀罕呢。江妃還看不出來玟貴人那點小心思,隻是想要憑借孩子飛上枝頭變鳳凰,也要看一看有沒有那個福分在。


    “江妃娘娘說的是,嬪妾隻盼著這個孩子能有出息,也好為江妃娘娘出力呢。”


    江妃似笑非笑道:“玟貴人真是會說話。”


    “主兒,祿郡王福晉已經到咱們長信宮偏殿等候了。”


    “哦,既然這樣,玟貴人若是不著急迴啟祥宮的話,咱們就一同去那邊庭院坐坐?”江妃有意晾著這個兒媳婦,隻是因為她實在有些較真,她不過就是給自己的大阿哥納了一個侍妾兩個格格一個側福晉,就與自己擺臉子。


    “這……自然是不著急的。”玟貴人心道這江妃對自己兒子的福晉真是毫不客氣,也不怕物極必反,影響自己的兒子。


    直到在禦花園供妃嬪喝茶閑聊的院子中停了將近一個時辰,玟貴人有著身孕實在是需要迴宮休息和喝養胎藥,這才罷休。


    “給母妃請安,聽聞母妃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了,怎麽拖的這樣久,皇後娘娘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雲裳怎麽不知這江妃就是來給自己耍威風看的,她自然也就佯裝不知情,話裏暗示江妃迴來如此之晚,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皇後娘娘沒什麽大事,隻是路上和玟貴人迴來的時候,經過禦花園的花叢,一時間想要多看兩眼,看著看著就一起去一旁的庭院中小坐了一會兒,下人也一時間沒有找到本宮和玟貴人,沒想到讓你等了這麽久。”江妃麵不紅心不跳的扯幌子,那麽大個院子,那些下人眼睛又不瞎:“隻是賞花途中也有所感悟,這花兒再美,也終究留不住賞花人,還不如同長青樹一樣,總是綠油油的,賞花人就算是不喜歡,也可以在沒有花的時候多看上亮眼,你覺得呢?”


    “那又有什麽用,一輩子做一個不起眼的角色便罷了,平日裏無事的時候沒準還要遭受賞花人的冷嘲熱諷,再長青的樹,也忍不了人的侮辱,若賞花人的家人也這麽覺得,那更是讓人傷心,母妃覺得呢?”


    雲裳淡淡一笑,將問題複拋迴去,雖然這麽說著,別以為她真是什麽不知名的小草,她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揉捏的主兒,布爾哈齊家都不是。


    江妃神色一凝,估計也是沒有想到雲裳這樣明顯的頂撞自己,二人雖然是以物代人,可幾乎都已經是明示了:“本宮怎麽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大阿哥能夠生活幸福,皇上看重,一些後宅的小事,還是要有勞你這個做福晉的,凡事大度一些,退一步海闊天空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下子連擬人比喻都不願意用了,直接開始讓自己忍氣吞聲,打碎牙往肚子咽了,雲裳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細品了一口茶:“母妃這裏的茶是好茶,但兒臣卻不常喝碧螺春,而是個喜歡喝普洱的人。母妃說的的確是坊間流傳的話,但那大多數都是為了三五鬥米,六七尺布的事情,若是在咱們這深宮大院裏,退一步被吞的骨頭渣都不剩倒是有可能。”


    “你是本宮的兒媳,本宮給你留著三分麵子,凡事點到為止便罷了,你這麽說,是欲意何為?別忘了本宮是你的長輩,怎麽能如此說話,這就是布爾哈齊家的教養嗎?還是庶出的女兒,他們都不教養的?”話說到這個份上,江妃算是看出來這個兒媳就是頑固不化了,便搬出來長者的派頭想要好好教訓雲裳。


    “江妃娘娘,布爾哈齊家的家教自然是不分嫡庶的,大戶人家都是如此,就算是庶女,也不能丟了大家風範,方才如果有得罪娘娘的地方,是雲裳無禮,但雲裳自覺沒有說錯的地方,如果娘娘要教訓,便也認了。”雲裳也冷下臉,不就是覺得自己是個庶出的瞧不起嗎?江妃搬長輩的架子,那她就搬出來布爾哈齊府,如今誰不知道唿卓又立了一個大功,她就算是庶女,也不是誰都可以貶低的,江妃家一個閑散官員的爹,豈能和布爾哈齊家相媲美?


    “好啊,你真是瞧不上本宮的家室?但本宮告訴你,你已經嫁給大阿哥,就容不得你後悔。”江妃心中火大,卻也抵不過雲裳所說的實話。


    “兒臣並沒有後悔嫁給大阿哥半分,隻是雲裳不解的是,江妃娘娘對大阿哥的縱容,大阿哥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娶了加上兒臣一共六個女子,當然,還有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煙花柳巷的女子馬上也要進府上當侍妾,兒臣暫且不算她。要知道,皇上當時年紀雖然小了一兩歲,但隻有一妻一妾,後來也不過就多了一個侍妾,娘娘不也是清楚的很嗎?”那個侍妾,可就是江妃娘娘本人。


    “所以呢?現在大祺國不比之前,繁榮昌盛的很,大阿哥身為皇上長子,多娶幾個妻妾,又有什麽可以被你指責的地方,難不成,你想獨霸大阿哥?”


    獨霸一個心智還沒有成熟的幼稚鬼?真是可笑:“兒臣也從未這樣想過,隻是兒臣覺得就算有江妃娘娘說的那兩點,如今局勢也太過誇張,大阿哥還有納妾的趨勢,更是一日不見就思念那個蘇可蓮,長此以往,大阿哥必將沉迷女色無法自拔,娘娘每次都告訴兒臣,兒臣應該懷上大阿哥的子嗣,大阿哥也會收心,可大阿哥根本就不肯來,江妃娘娘難道讓兒臣綁了大阿哥來嗎?”


    “……那是你自己魅力不足,何必要來怪本宮?”被雲裳所說弄得沒有招架之力的江妃隻能這樣自欺欺人,將問題怪在雲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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