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自然是砍菜的刀。


    少年手中的柴刀很普通,與平常農夫的菜刀並無而異,刀柄是木頭所製作,刀身黯淡無光,隱隱可見上頭的鏽跡;刀口微處有些卷起,顯然是砍柴過多所致。


    少年背對著大夏人的馬隊,他的身軀挺拔而健壯,手握菜刀的手臂孔勇有力,肌肉的輪廓入畫出來的一般,完美無瑕。


    就如同故事書中勇猛無敵的大俠,少年手握菜刀迎風而立,一人擋住近百人..大夏人的馬隊驟然急停,塵煙滾滾。


    “哪來的土狗!”一貫囂張跋扈的張則昂著頭便喝起來,“讓路!不然老子的馬蹄踩死你!”


    少年的身軀魏然不動,他依然背對著馬隊,人雖年少,但聲音渾厚如滾滾悶雷,“麻沐親徒黃粱,受人所托,求與夏真人弟子張則一戰。”


    與三大勢力的霸主比起來,麻沐的名號並不算響亮...但作為存活了無數年頭的老怪物,其實力與灰袍得同一流,器靈國沒有人懷疑過他的實力。


    “誰喊你過來打的?你是狗嗎?別人喊你過來,你就得打?”


    涼爽的風吹在張則臉上,讓他有些飄飄然...想起自己幾月前也被錢家人及符老板喊人圍毆過。如今可以反過來圍毆他人,感覺確實不錯。


    總之,仗著人多欺負人少的感覺,挺爽。


    姓黃名梁的少年忽然轉過身來,擁有完美肌肉的軀體上,是一張五很精致的臉,堅挺鼻梁上烏黑的睫毛,一雙眼睛如月色下清湖般明亮...隻是他的臉滿是麻子。


    對於真領域這片土地而言,逢敵敢亮劍,哪怕戰死,也是一個武者畢生的榮耀與追求。


    大無畏追求武道極致的人,總是值得敬畏的。認真的人總是可愛的....黃粱的師傅麻沐便是這樣的人.


    年輕時候,麻沐總喜歡拿著一把菜刀,無論對手性別,不問年齡,隻要料定了對方是自己無法戰勝的人,麻沐總會亮刀。


    雖然麻沐沒有打贏過任何一個人,即便他灰袍都沒戰勝過,但麻沐總是敢戰。


    現在,麻沐的柴刀給了徒弟黃粱。


    黃粱帶著這把刀在黑海邊上的古森林裏砍了十五年的柴...今日柴刀,又重出江湖了。


    他眨了眨如閃著瑩光般的眼睛,他渾厚的聲音充斥著雄性的魅力,“因為我打不過你,所以我要個你打....我要挑戰你。”


    對於真領域而言。有挑戰必迎接,是每一個武者都理所應當具備的精神和品質....逢敵怯戰,將會沒天下人恥笑。


    很顯然,張則已經被世人恥笑過很多次。


    看著少年的身影,或許是聯想到了故事書中某些江湖大俠對決狗血情節,張則笑了起來,“今天是走了什麽狗屎運?連續遇到兩個傻子要和老子單挑...你們都不知道嗎?老子從不和人單挑,老子打架從來隻喊人,你要不介意,我們可以一起上圍毆你麽?”


    黃粱微微抬起臉,平靜地望著人多勢眾的大夏人,他雙手抱臂且橫刀,他隻說了兩個字,“可以。”


    他把柴刀背過手後,他抱拳,他鞠躬“所以,請賜教。”


    然後他出刀了。


    他帶著鏽跡的柴刀,已經砍到了胖子天靈蓋上。


    黃粱的刀是砍柴削木的..所以他的刀口如逢春的蓬勃古木,沿著光線的脈絡瘋長。


    古木生根,發芽,茁壯..一條條精壯的樹幹如藤條敢交匯一處,纏住了胖子張則的四肢,然後繼續蔓延。


    霎時間內已有多位大夏年輕強者被樹幹纏住身體。


    樹幹上結出茂盛葉子,向著太陽的方向生長...古木慢慢蒼天,遮天蔽日。


    瞬息之內,胖子肥碩的身軀已然被包成蟬蛹...黃粱慢悠悠舉起柴刀,往蟬蛹的中心,突刺過去。


    隆。


    轟然一聲炸響。


    爆炸一般,交集的樹幹和繁茂的葉子碎成瑣屑,散向四周...爆炸中心傳來一聲清脆的鳳鳴,一隻站著透明火焰翅膀的不明生物騰空而起。


    不明生物渾身燃著透明的火焰,柴刀上長出的樹木和葉子被染成灰燼。


    帶著翅膀渾身燃火的不明生物自然便是胖子張則....他懸在半空,身體跟著抖動的翅膀而強烈晃動,身上的彪悍肥肉便如母牛的乳.房般垂了下來,劇烈抖動著。


    胖子並沒有喊人圍毆,他驅散了準備出手的大夏年輕...即使他在半空中,身體劇烈晃動,但胖子依然手插褲兜,腦袋下巴朝天,眼睛朝下,饒有興趣地瞄著黃粱手中的刀,“什麽刀?”


    “柴刀!”


    “去你娘!我問的是刀的名字!”


    “柴刀!”


    “去你娘的!”


    胖子大吼一聲過後,收下背部的翅膀,開始出拳。


    黃粱還是出刀。


    刀尖和拳背相觸在一起。


    柴刀材質為柴,因此柴刀與人骨碰撞,聽不到兵器碰撞的轟鳴聲,也聽不見骨頭斷裂或者鐵製碎開的清脆響聲...碰撞很簡單,看起來又如兩條棉花相觸在一起。


    可周遭的空間仿佛扭曲,光線以肉眼可見的方式斷裂成很短的一束束,七零八亂地疊在空間裏,周遭的人與物被混亂的光線映射成不完整不連貫的一塊塊....空間如同被三歲孩童用七彩亂塗亂畫的一張紙。


    張則在混亂空間裏,化成了虛空真力結成的鳳凰,黃粱與柴刀化身成為一顆蒼天的食人古木。


    虛空的真力如騰龍般狂暴,扭曲了光線對空間的投影。


    ...


    虛空真力是無形的,也是有形的。


    武者所掌握的虛空真力投影在實空中顯現實什麽,虛空真力的形狀和具體存在便是什麽。


    金身老祖的虛空真力形狀,是金,是包含萬物萬類的五行中的金,是最牢固的金,因此金身老祖堅不可摧。


    吳道子的虛空真力形狀,是水,是包含了萬物萬類的五行中的水,是最柔也是最剛的水,因此吳道子剛柔並濟。


    而張則的虛空真力在實空的顯現,是一隻上古鳳凰,黃粱則是一顆蒼天食人古樹。


    他們不是普通武者溝通出虛空真力而戰鬥,也不是天才武者憑魂力創造虛空真力而戰鬥...而是,自身化身為虛空真力。


    代表著張則對上古鳳凰虛空真力的掌握,以及黃粱對上古食人古木虛空真力的掌握...依然圓滿。


    二十歲以下能入聖,是天才;入聖之後所溝通虛空真力無形化為形狀,是天才中的天才;若魂力可直接化為有形的虛空真力,是妖孽。


    可他們不僅入聖,真力有形,並且...他們能夠自身化為有形的虛空真力,


    一顆樹,一隻上古鳳凰。


    這是數萬萬人類裏最最為頂尖的年輕戰力。


    ..


    一聲清脆的鳳鳴傳來。


    鳳鳴之下,一顆古樹遮蔽天空。


    混亂的虛空真力所扭曲的實空投影緩緩恢複了正常。


    方圓幾裏的土地被鳳凰火燒成焦土,不留一物;方圓幾裏的樹木花草被古木吞噬消失;


    廢土之上,隻剩兩個少年遙遙相對。


    胖子依然擺著很酷姿勢,手插褲兜,腦袋下巴都朝天,隻有那雙通紅如血的眼睛往下瞄著黃粱。


    黃粱的身軀依然挺拔,緊握著柴刀的手青筋暴起。


    “你靠的不是自己,你靠的是那把刀。”胖子呸了一聲,“可你練的不是刀,你是在種樹....你他娘的!沒有人像你這樣打架!”


    “我不是刀客,我是砍柴人。”黃粱的聲音依舊渾厚....可是他忽然踉蹌跪倒,隻以刀艱難撐地,滿是麻子精致臉蛋蒼白起來。


    黃粱的聲音如一個病人般虛弱,但依然讓人感覺硬朗而充滿力量,“我敗了。”


    “你和你師傅一樣,一直都會敗下去。”


    “因為我隻和比我強的人打。”


    胖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二傻子!真的是無聊透頂,不吃不喝,不愛妞不愛錢,就他娘天天愛打架....老子他娘的...他娘的祝你一直勇敢下去。”


    “我也祝福自己。”黃粱也咧開輕輕一笑,“你不是小人,你值得尊重。”


    胖子不吃這套,“我不需要你尊重!你個瘋子....下次再見到你,我他娘絕不會再單挑,直接圍毆!”


    “我可以單挑你們一群人”黃粱踉踉蹌蹌戰起身來,“器靈國、漠族、雪族、盛族、蘇族,都不喜歡你們大夏人。”


    “就連桂林山的小皇帝,也與你們大夏有矛盾。”


    “夏真人親徒弟..胖子先生,我祝福你不要被前方的人打敗。我會在梨園等你。”


    黃粱轉身,握緊手中殘破的刀,一瘸一拐往大漠殘陽裏走去,背影蕭瑟而倔強。


    下一個榮幸戰敗他的,將會是誰?


    “瘋子!他娘的耽誤老子功夫!”


    胖子開始罵娘,“我他娘就知道來這裏肯定沒好事!器靈人哪會容得大夏去搶他們的機緣!”


    “夏真人你個傻逼。”


    胖子嘴裏罵娘,心裏也在罵娘:那個愛彈石子的畜生,還他娘在桂林山享福!前麵都是敵人,老子得打累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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