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場之上,悄然使出了形意拳中最後一拳“馭己絕拳”的墨世平瞬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奇異變化。


    在這一刻,墨世平驚訝的發現,自己的五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眼前的一切東西忽然就慢了下來,甚至原先極速逼向自己咽喉的手刀也變得有跡可循。而且,自身的狀態一下子升到了頂點,氣力源源不斷的從體內湧出,似乎無窮無盡一樣,連後腰部的傷勢也感覺不到了。


    墨世平輕皺了一下眉梢,當初自己使用這一拳時也是這個奇異的感覺,但是隻持續了片刻時間,自己便不省人事了,那麽這一次同樣也可能隻有片刻時間,自己必須速戰速決了,否則後果難料。


    於是,墨世平快速的低頭躬身躲過了在他眼裏緩緩而來的手刀,同時右足發力,一個箭步前衝,右臂驟然繃緊,將全身之力灌注在了右拳之上,猛然朝著還保持著手刀前衝之姿的宇文澈水轟出。


    “狩虎崩拳!”


    勢大力沉的拳風攪碎了空氣,一往無前的直逼胸膛。


    這一拳,定勝負。


    就在墨世平的右拳即將得手之際,忽然,他感到了眼前一花,一道白影乍現在了他和宇文澈水之間。


    “停手吧,你贏了。”一道中年男子的嗓音驀然響起。


    “砰!”


    墨世平神色猶豫了一下,想要收手卻發現為時已晚,右拳結結實實的轟在了白影身上,但是白色身影卻巋然不動,駐足原地。


    墨世平皺著眉頭快步後退了幾步,才看清來了來者是個白衣佩劍的高大中年男子。


    一襲白衣的宇文清泉略有歉意的對墨世平抱了抱拳,開口說道:“我是宇文澈水的二叔,方才出手幹預了對戰,還望見諒。”


    墨世平收起了警惕的神色,輕輕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此時,他身後的宇文澈水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有一層密密的冷汗滲出,他一臉難以置信的盯住了不遠處的墨世平,方才就在他要得手之際,他忽然感覺背後發涼,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股極為不好的預感籠罩了他,緊接著一直被他目光鎖定的墨世平就突然不見了,然後他的餘光瞥見了一記勢大力沉的右拳直撲自己的胸膛,其速度和爆發力,遠遠超過他之前見過的任何一招,完全避無可避。


    死!這是宇文澈水腦海裏唯一的一個念頭,自己中了這拳,必死無疑。所幸最後時刻,一道白影乍現,擋在了他的身前。


    “你...你居然還藏了這種殺招?”宇文澈水語氣有些顫抖,方才的他真正的是在鬼門關前晃蕩了一圈,直至現在,還有些沒緩過來。


    墨世平長舒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身的唿吸節奏,剛準備答話,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身形頓時不穩。


    墨世平眼中最後瞧見的一幕,是一旁的王富貴神情慌張的朝著自己跑來,緊接著他腳下一個踉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


    ...


    待墨世平迷迷糊糊的睜眼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了山腳下自己的那間客房內,而王富貴則趴在一旁的木桌上輕輕的打著鼾。


    墨世平撐起了身子,透過木窗望了一眼外邊的天色,夜如濃墨,微見繁星,似乎已經是亥時時分。他稍稍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雙臂,便輕聲輕腳的下床了。


    墨世平坐在了木桌旁,望著王富貴睡得死沉死沉的,甚至連哈喇子都流了出來,便忍不住捂著嘴角輕笑了一聲,生怕吵醒了王富貴。


    但是,一想到王富貴若是後半夜也誰在這兒,怕是第二天起來要著涼了。於是墨世平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嗯?...”王富貴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瞧見了墨世平坐在了自己旁邊,連忙直起了身子,抬手抹去了嘴角的口水,接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哎,現在天都黑了?墨世平,你這一覺可睡了好幾個時辰了。”


    墨世平撓了撓腦袋,內心有些驚訝,居然這一次自己隻昏睡過去了幾個時辰?他原先還以為這已是第二天的亥時時分了。


    墨世平想了想,這第三輪試煉已經結束了,於是輕聲問道:“那我昏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麽事嗎?第三輪試煉怎麽樣了?”


    王富貴聞言,忽然有些臉紅了,稍稍理了理思緒,才答道:“咱倆倒是都順利通過第三輪試煉了。不過發生了些意外,那啥,宇文澈水他二叔現身之後不是主動認輸了嗎?你當時昏過去了,宇文澈水的玉簡我就替你保管了,但是一直到了巳時你都沒醒來,我隻好收下了他的積分,不然不就浪費了嘛。你最後是榜單第八,我最後...是榜單第一。”


    “是嗎?哈哈哈,都順利通過了試煉,那就好。”墨世平笑著拍了拍王富貴的肩膀,並沒有絲毫在意積分的事情。


    王富貴麵色有些猶豫,微微搓著雙手,輕聲開口道:“隻不過,榜單前三名都可以額外向宗門提出一個要求,我到時候問問長老,能不能將這個機會還給你。”


    墨世平立馬搖了搖腦袋,神情堅定的望著王富貴:“不行,這是你的機會,你可得好好把握住了。”


    “但是...”王富貴猶豫著剛想繼續說話,但看到了此刻墨世平真摯的眼神之後,默默的將話吞迴了肚子裏,他了解這個少年。


    “謝了。”王富貴紅著臉支吾了半天,最後卻隻是輕聲的道了聲謝。


    墨世平輕輕點了點頭,有些時候,朋友之間一句簡單的謝了,便足矣代表很多了。


    墨世平望了眼窗外的皎潔的月色,長歎了一口氣,今日的一戰,可謂是險象環生,最後的勝負隻在一線之間。在宇文澈水用開門八極拳的巧勁的化解了自己詭蛇衝拳的攻勢之後,墨世平就真的被逼到了絕路。


    如果不是真的被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墨世平也不會用出後遺症如此之大的馭己絕拳,一旦用出以後,勝負暫且不論,自己一定會在片刻之後就不省人事。


    所幸的是,這一次使出馭己絕拳之後,墨世平那種奇異的狀態倒是維持了好幾息的時間。現在的墨世平迴味起來,這馭己絕拳,應該不是主動進攻的拳法,反倒像是一種瞬間提升自己各方麵能力的古怪招式。


    墨世平搖了搖腦袋,這一招既然是大爺爺傳下來的,他自然不覺得會是小說裏那種折人陽壽的邪惡怪招。


    “宇文澈水呢?”想到這兒,墨世平輕聲開口問道。


    王富貴皺了皺眉頭,光是聽聞這個名字他就渾身不舒服,沉聲道:“他輸給你之後自然失去了第三輪的資格,他二叔就帶著他離開了。”


    墨世平點了點頭,思考了片刻之後,繼續問道:“宇文澈水有沒有說什麽?”


    王富貴神情出現了片刻的猶豫,不過他卻是馬上搖了搖腦袋,有些心虛的答道:“那倒沒有,輸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墨世平自然一眼就看穿了在說謊的王富貴,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但說無妨。”


    王富貴神色有些凝重,自知瞞不過去了,隻得輕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宇文澈水走的時候托我和你說一聲,這一場是他輸了,不過他會在東勝神洲等你在四境的時候再打一場,他說你一定會去的。”


    墨世平笑著點了點頭,神色倒沒有什麽意外的變化,輕聲說道:“果然,我猜按宇文澈水的性格,輸了之後一定會很不服氣的。”


    一旁的王富貴有些擔憂的問道:“那你會應戰嗎?”


    墨世平挑了一下眉頭,有些驚訝的看了眼王富貴,毫不猶豫的答道:“我可沒傻到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約戰就跑到東勝神洲這麽遠的地方,再說了我連武人一境都沒達到呢,四境可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了。”


    事實上,在宇文澈水眼裏,出生修仙世家的他,四境自然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簡單,而且四境是世間武夫從修行跨向向修仙的轉折點,所以宇文澈水約在了四境,他同樣以為墨世平肯定也是出自某個修仙世家,必然也會毫不費力的到達四境,不出兩年,他便可以一雪前恥。可在墨世平的眼裏,他迄今為止知道的最厲害的人就是當初那個自稱是李氏王朝從五品的曹東,是武人三境巔峰,連他都沒有能到達四境,自然這四境在墨世平眼裏,沒個十幾年是不可能達到的。


    王富貴長舒了一口氣,神情一下子放輕鬆了,他之前故意隱瞞了宇文澈水的話,就是擔心墨世平腦子一熱應戰了,結果真的日後傻傻的跑到了對方的地盤,天知道對方會不會喊個幾個彪形壯漢把他收拾一頓,這人生地不熟的,吃了虧也隻能自認。


    在王富貴眼裏,宇文澈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胚子。凡是牽扯到宇文澈水的事情,王富貴都會不自覺的往最壞的方麵去考慮。


    王富貴端起了茶壺倒了一碗清水大口喝下,剛醒過來就說了那麽多話,都感覺有些口渴了,緩了片刻才接著說道:“按紫袍老者的說法,咱倆都算是內門弟子了。三天之後去禦靈宗報道,趁著這三天內好好處理一下瑣事,上了山一時半會可就沒工夫忙這些了。”


    墨世平點了點頭,如此一來最好,他剛巧還真有些事情要忙,還得迴趟大鱉鎮,向李發財報個喜訊。


    一想到李發財到時候肯定會一臉驚訝的誇自己出息了,墨世平臉上便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自己還欠了他一錢銀子,按李發財摳門的脾氣,肯定還時常念叨著呢。


    想到這兒,墨世平便笑著對一旁的少年說道:“哎,王富貴,我明天會抽空迴趟家探望一個朋友,你要一起來嗎?我想,你倆的性格,肯定會一見如故的。”


    王富貴有些愣神的點了點頭,他似乎沒看見過,笑的這麽開心的墨世平。


    王富貴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了一把收集的玉簡,說道:“我之前就想著,這玉簡雖然失去了功效,不過好歹也是仙家法寶,應該能去賣個好價錢。正好明天咱們去換些盤纏,指不定還能剩下些銀子,到時候和你朋友一起喝頓小酒。”


    墨世平神情有些古怪的盯著王富貴,之前還以為王富貴把多的玉簡都扔了呢,沒想到他卻悄悄留了下來。


    王富貴訕訕的笑了笑,輕聲道:“麽得法子,窮怕了。”


    ...


    此時,一襲白衣佩劍的宇文清泉正領著一襲黑袍罩身的宇文澈水登上了離開南域,前往東勝神洲的客船。


    一路上,宇文澈水都是陰沉著臉,不願多說一句話,正如墨世平猜測的那樣,他始終難以接受自己落敗的事實。


    宇文清泉餘光瞥了眼少年,暗歎了口氣,他又何嚐不知這個心比天高的少年內心的苦澀,想當初,他不也是被譽為東勝神州的劍道天才,結果遇到了同在九境的魏禮,從九境初期一直問劍到九境巔峰,三戰三敗,導致他心性全無,從此一生無望問仙境。


    宇文清泉自然不願看到宇文澈水步入自己的後塵,便主動開口說道:“這一架,你輸的不冤。”


    宇文澈水抬起頭,眼神充滿了不甘,緊緊盯住了他的二叔,握緊雙拳,大聲問道:“為何?難道我真的比不過他嗎?”


    宇文清泉搖了搖頭,目光望向了天邊極遠處,輕聲說道:“並不是你比不過他,是宇文家族比不過他身後之人。我想你也看出來了,那個少年打出的最後一拳根本不是形意拳。”


    宇文澈水皺著眉頭,確實如此,墨世平的最後一拳充滿了古怪,就如同忽然換了個人似的,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避開了自己的手刀,還能順勢反擊,簡直是超出了常理。


    想到這兒,宇文澈水沉著臉,冷聲說道:“確實不是形意拳,那一拳應該是他藏了許久的殺手鐧,不過我沒認出來是什麽招式。”


    宇文清泉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就是你輸的地方。連我都難以置信,在勝負那一瞬間,那個少年使出的是規則之力,哪怕隻是一絲,卻也不是你能應付的。”


    “不可能!”宇文澈水猛然吃了一驚,頓時瞪大了眼睛,出聲否決道。他出身修仙世家,自然是了解規則之力的。但是,要說墨世平能使出規則之力,在宇文澈水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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