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不錯,陽光璀璨,溫度適宜,綠色沉醉。謝晏便把門窗打開,任由陽光進來,渲染本就姣好的氣氛。


    這三日,謝晏將清風閣送來的冊子全部看完了。可惜,並未發現與玉京有關的消息。不過。裏麵倒有一味毒藥被紅筆圈了起來,謝晏那晚看到之後,便讓人將這本冊子送了迴去。第二日大早,謝晏便讓參軍任廣去查煙花商,目前來看也並未發現什麽線索。南州刺史也曾來過他這裏,兩人也曾就著此事推演了二種可能,一是同國師有仇的,二是,敵國刺客搞的鬼。兩人甚至相互討論火藥的製作細節,以及藏匿在玉京裏的可能。結果兩人討論了一下午,最終推翻了所有結論。


    玉京裏麵藏匿數名高手,皆是為守護玉京而來。如果有人想對玉京動手腳,不可能避過這些高手。所以,現實上來看,無論是哪一環都很難被證實。


    說到這裏,謝晏忽然有了懷疑,不由低聲說了句:“若是這些高手做的呢?”


    “還是那些話,炸藥怎麽弄來?跟誰聯係?炸掉的不緊緊是玉京這座建築,還有......南華整條街。”陳舍說著,一想到那一條街的性命,便難掩悲痛之色。


    “如果是這玉京本身就有問題呢?”謝晏低聲喃喃道。


    奇也怪哉。


    是怎麽做到的?那麽大的工作量?


    陳舍見沒有討論出什麽所以然,便揮手道:“算了,不同你說了。本官先去看看玉京那邊看看。”


    清理玉京廢墟的工作還在繼續,認領屍體也沒有做完,還需要兩日。身為刺史,理應照看。而且,此事已經上報朝廷,不日後便會出現在丞相或者榮王的案前。他基本都可以想象到當權者看到這件事的表情了,希望榮王可以保住他。


    謝晏起身相送。


    之後,謝晏便見鍾適迴來了。


    正如謝晏所猜想的那樣,與謝晏對接的那位死了。


    謝晏便讓鍾適接著調查,看看這信息網到底落在誰的手裏。


    隨後,他便盤算想京都那邊的賬。如果不出意外的,左諫議大夫曹休應該出事了,按照榮王的性格,應該會派人去明家核實清楚。可惜,榮王的人是通知不到明家的。


    曹休最後的結局也免不了一死。


    想到這裏,謝晏的神色便有些肅然。成王之路,免不得白骨累累,而這其中,追隨者千千萬,一心為主,甘願赴死。值得敬佩!


    之後,又盤算了許多別的事情,皆在掌握之中。


    謝晏忽然想到一件事,玉京炸毀,街道也被炸毀,炸藥多,說明需要的人也多。既然這樣,那夜參軍放走的人實在太少了。會不會是先走幾人,之後再走一部分。但當夜便走,實在是惹人注意。萬一,那夜走的人不是因為這件事呢?也不是沒有可能。算了,當下都是猜測,隻有等詩白的人迴來之後才能得出結論。


    或者,先拿此事試探任廣一二?


    便在謝晏想的頭疼時,老仆陳豫神色匆匆的跑到院內,高喊道:“公子不好了,宋姑娘出事了。”


    謝晏一愣,繁雜的情緒出現些許波動,不由轉身問:“出了什麽事?”


    “老奴在街上轉的時候,聽到有百姓議論鳳湖,說是有人以身作餌,想殺了宋姑娘。甚至還有一幫人在各處報信。老奴聽說,陳刺史已經過去了。不過,他現在好像在翠玉軒。”陳豫說道。他按照公子的吩咐,去玉京周邊的街道探查情況,卻忽然聽到這個消息。細細一想,此事關乎公子的安危,而且宋姑娘如若真的中毒了,那麽公子正好可以解。這般一想,便趕緊迴來說了此事。


    “所以,宋姑娘現在在鳳湖?她到底出了什麽事?”謝晏語氣平平,不以為然,宋詩白這個禍害,誰能還害了她,她不去害別人便不錯了。好在她......武功不行,不然的話,這見誰不順眼不得殺誰。他暗自搖頭,眼梢處卻帶了些許不自覺的笑意。


    但人偶有飛來橫禍,尤其像宋詩白這種平白被分走一半氣運的人。這般一想,謝晏心頭的輕鬆散去了大半,鬱結盈胸,實在嗆人。


    “應該是。”陳豫迴憶了一下他聽到的說辭,“好像是中毒了。”


    “中.....毒?師公,快備馬!我去看看情況!”謝晏臉色一變,頓時著急了起來。


    “好。”


    謝晏腳步倉促,匆忙出門時,看見白衣人影坐在屋簷上,做出一副俯視著眾生的模樣。心下有些不喜,隻是匆匆看了一眼,卻沒有時間管他,騎上馬便匆匆趕往鳳湖。


    卻不曾想,途中竟碰到了刺史一眾人。


    大家隻是簡單的打了聲招唿,便快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鳳湖。


    眾人裏,有位白衣人十分出挑,自有一番“龍章鳳姿,天質自然”的風範。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後,便移開目光。


    到了鳳湖,謝晏一下馬,便要往裏衝。刺史眼尖趕緊攔住他,勸慰道:“裏麵去不了,有毒。先等明公子解毒之後再說。”


    謝晏一聽,不大高興,似有些賭氣的炫耀:“我也會解毒啊!我學毒學了四年。”


    “此毒跟明家有關係。”陳舍很是無奈。


    謝晏不由恍然大悟,扭頭問:“你下的?”


    明啄冷笑一聲,道:“與我何幹,是陷害。”末了,不由譏諷道:“難道你不知他是怎樣的人?”


    明啄看著他,墨色幽深的眼睛中暗含諷刺。昔日對此人種種評價紛繁而至,審視的同時還帶了點探究的意味,直到謝晏的‘坦率’撞碎了他的探究。


    謝晏愣了一下,眼神清澈而幹淨,揚起手臂,堅定地迴道:“她自是這世上最善良、最美好的姑娘!”善良、美好,每一個點都精準踩到詩白的雷區。謝晏在心底默默微笑。


    嗯.......罷了,這次算是他犯蠢了。


    明啄默默收迴目光,覺得自己跟此人較勁,實屬犯二。於是,便不在計較,走出人群,向宋樂蓉招手的方向行去。


    宋樂蓉指著宋詩白的方向,沒有看他,低垂的目光中帶了摻雜了一些細微的情緒,有些低沉濃鬱的恨意就這樣悄悄在心底蔓延。可她笑得如清風拂麵,輕聲道:“去吧。”


    明啄微微頷首,剛走了兩步,便聽到身後撲通一聲,有人重重倒地。


    那驚悚的場麵發生之後,宋樂蓉早該像管家一樣嚇暈過去,可她實在掛念阿姐,強大的信念一直支撐著她,雖然她所有作為井井有條,但她腦子一片混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見到明啄那一刻,她的精神終於鬆弛了下來,安心的暈了過去。


    明啄轉身檢查,發現隻是驚嚇過度後,便放下心來,繼續向著宋詩白的方向走去。


    受傷的背影離他的距離越來越近,前方的姑娘也慢慢轉過身,眼神很是得意,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望著他。


    即便身上疼的止不住顫抖,也難掩宋詩白得意的神色,“我就知道你會來。”


    “......總歸都要來的。”


    宋詩白目光下垂緊緊盯著他的白靴,心裏默念著‘又上前一步’,抬手示意道:“別動,小心點。”


    他腳下前方有一攤血,宋詩白也處於血泊之中,害怕他染血。


    明啄心思一動,看她的眼神有些柔軟。


    “此人應是常年被人浸泡所成的‘毒人’,所以但凡接觸‘毒人’血的人,一開始會出現眩暈,隨之而來的便是吐黑血,再過一段時間,便出現身體乏力......”


    “此毒名為浮日。我見過......但很抱歉。”明啄淡然地打斷她的話,俊秀的眉眼中卻纏綿著一股細細麻麻的癡情。他盤腿坐了下來,周圍全是等著救命的百姓。然後,他道:“我陪你。”


    宋詩白唿吸一滯,心裏好像有什麽炸開了,滿心都是汙穢。怒火取代恨意,從眼神流轉到麵容,最後如煙花一般炸開了:“虛偽!”


    瞬間的猙獰很快斂下,但怒意不減。


    正在宋詩白氣的發瘋的時候,謝晏衝出人群,顯眼的像是天上唯一的日光,距離她一百米處招手道:“宋姑娘,知道你中了什麽毒嗎?不知道我便過去給你看看。”


    宋詩白一下子氣笑了,輕輕驅使內力,用密室傳音的功夫迴複道:“浮日。”接著,又中浮日的表現說了一遍。


    浮日,這確實是明家那位鬼手所致。


    謝晏心裏嘀咕一句。


    “二個時辰!”謝晏說罷,便拉著刺史以及七位府衙官兵找了距離最近的一家醫館。向醫館大夫說明情況,並保證這藥材的費用定然會以市場價支付後,便找了張紙寫了藥單,讓夥計幫忙抓藥。又理了一遍煎藥製藥的思路,最後問了醫館大夫可知一種名為寧崖的毒蟲。醫館大夫對這種毒蟲很熟悉,畢竟此地荒山盛產此毒物。於是,便說西亭街的醫館有。


    謝晏便趕緊讓刺史去買此物,並說此物最好買上四兩。


    陳舍未曾猶豫趕緊騎馬去了。


    此毒物名貴,沒有足夠的銀錢是買不到的。但刺史身份便不一樣了,好歹能摸到門路。即便要賒欠,那也好說話。


    他記得刺史說過中毒的人約有三十二人。


    謝晏又讓那其中兩位府衙官兵去鳳湖叫來一些人。之後,又找了艾草、雄黃、蒼術、檀香備著,已備消毒之用。


    二個時辰後,謝晏讓人帶煎好的藥罐給他們送過去。


    藥罐大概有十六隻,人多也好拿,碗也備了三十二隻。


    路程也不遠,很快便送到了。


    三十二人,二人一罐,碗是放在地上自取,藥也是自取。


    事情結束時,夜色濃鬱,已經亥時。


    官府的人燃起許多燭火聚起一團光,謝晏借著光,在大家走之前,又替那些沒有染血的百姓們把了脈,檢查了許多地方,發現無礙後,這才讓他們熏完香,消毒後離開。


    與此同時,刺史又讓人找來一些帳篷,一些棉被,給毒發的人。


    這些人至少要過了今晚,才能完全康複。


    至於那些昏厥的人至今還未醒的人,也一並塞進了帳篷裏。


    明啄被人消完毒後,有些疑惑。


    奇怪,難道真的不是宋詩白自導自演?難道他誤會了?


    明啄望著在忙碌的謝晏,除了覺得他有些煩人之外,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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