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陽明抱著孩子走進譚媛的病房,看到譚媛正靠著枕頭坐在床上,旁邊有護工正在喂她喝米湯。


    譚媛現在已經不叫譚媛,變成了阿霞。


    侯陽明知道譚媛不想讓人知道她的過去,所以也沒有告訴趙明事實真相。


    他的心裏既期待趙明發現這是譚媛,同時又不希望趙明發現,很是矛盾。


    “阿霞,你醒了?”


    阿霞迴頭看了一眼侯陽明,但是目光卻被一旁的趙明所吸引。


    趙明看著眼前這位“阿霞”,一半臉萎縮凹陷,另外一半臉被拉扯得也不成樣子,唯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這雙眼睛他似乎在哪裏見過。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趙明突然唱起來這首歌。


    阿霞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落了下來,“明哥,你怎麽——”阿霞現在說話聲音嘶啞,嗓子顯然也已經被毀了。


    趙明嘴裏唱著“魯冰花”,一步一步走到了阿霞跟前,他握住阿霞的手,也不說話,就是一直唱歌。


    阿霞望著趙明什麽都不說,就是一直哭,一直哭。


    趙明一首歌唱完,迴頭“撲通”一下就給侯陽明跪下了,“謝謝——我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大恩不言謝,我欠你和沈總的。”


    侯陽明忍著眼淚,跟阿霞介紹:“阿霞,這是趙剛大哥的弟弟趙明,也是你明哥。”


    “我知道,這也是明哥。”


    “孩子,阿霞是嗎?你看看孩子。”趙明說。


    阿霞從侯陽明手上接過孩子,她看了一眼就發現不對勁兒了。


    “陽明哥,這個孩子——”


    侯陽明靠近阿霞的耳朵:“你兒子成了沈慕蓉和蘇秦的兒子。這孩子不是蘇秦的,但是是沈慕蓉的。”


    阿霞瞪大了眼睛看著侯陽明,她一把抓住侯陽明的脖領子,力氣很大,侯陽明有一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


    “我兒子——在他爸那裏?”


    趙明伸手握住阿霞的肩膀,“媛——阿霞,你要顧全大局,不要衝動。”


    阿霞撲到了趙明的懷裏,“哥——”


    “我知道,你要顧全大局,要顧全大局。我欠沈總的,顧全大局啊,大局啊!”


    阿霞緊緊把複生抱在了懷裏,“兒啊,我的兒啊,媽對不起你啊!我還沒見過你一麵啊!你還沒吃過媽一口奶呢——,我的兒啊。”


    複生倒沒有管那麽多,反正有奶就是娘,他倒是不見外開始尋找自己的糧倉了。


    “我——對不起。當時你人事不省,我來不及通知你。沈慕蓉讓侯芊芊給打了,孩子早產。你別怪我,如果不是你兒子,現在沈慕蓉恐怕就有大麻煩了。”


    阿霞搖著頭,“不不不,我不怪你。我隻是覺得,我兒子去了蘇家,享受榮華富貴。沈小姐對我也不錯,而我的條件絕對沒有蘇家好,這件事情我兒子是占便宜了。我怎麽敢怪你怪沈小姐?”


    “你也不用說這些話,我知道你心裏一定不開心,這個我來想辦法。不如你搬迴h市,然後偶爾去看一眼你兒子?”侯陽明試探性地問。


    趙明第一個反對:“不行,阿霞的存在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怕再節外生枝,你老哥我可受不了再來那麽一次。”


    “不怕,帶到我家去。又或者我找個地方金屋藏嬌把阿霞藏起來。”


    趙明搖了搖頭:“不行不行,阿霞現在不能冒險。”


    “明哥說的對,我還是就在這個小鎮待著,把孩子帶大。我覺得這個孩子不適合拋頭露麵。”阿霞說。


    “好吧,那就聽你們的。”


    侯陽明想了一下,問了一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們是怎麽認出來對方的?”


    “魯冰花那個電影裏的小孩沒有媽媽,而魯冰花象征母愛,對於父母雙亡的我們來說,這首歌讓我們記憶特別深刻。”


    侯陽明點了點頭,“嗯,我死去的大姐也很喜歡這首歌。”


    “你說的是蘇秦第一個老婆對不對?”譚媛問。


    侯陽明點了點頭,“你們應該都知道,她是我父母收養的。我媽對她——,算了,不說了,不說這些傷心事兒了。你們也別哭了,這不應該是高興的事情嗎?”


    趙明一邊擦眼淚一邊笑著說,“是啊,是該高興的事兒。我那些眼淚算是白流了,阿霞,你怎麽不找我?”


    “你還說你的眼淚白流了,我的眼淚不也是白流了?”


    趙明突然想起來,他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好了,置之死地而後生。既然都死過一次了,以後就要好好活下去。”侯陽明說著把手伸出來。


    趙明伸手放在了侯陽明的手上,阿霞也把手伸出來放在了他們兩個的手上,三個人把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阿霞懷裏傳來了複生吮吸乳汁的聲音。


    “這孩子倒是不見外啊!”趙明說。


    “孩子還不是有奶就是娘?”侯陽明說。


    阿霞看著懷裏這個小家夥,從他吸上自己乳汁的那一刻起,她覺得自己的命運已經和這個孩子捆綁在了一起。


    從今以後她就是他的媽,她一定會好好照顧他,讓他健康茁壯地成長起來。


    她還要好好培養他,把他培養成一個人才。


    阿霞相信沈慕蓉也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兒子,把她的兒子培養成才。


    沈家人出手救了趙明,她出手救了沈慕蓉。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大家扯平了吧。


    “既然這樣,那趙明哥就在這裏好好照顧阿霞吧。我就先迴去給大家報平安了。”


    侯陽明知道他們兄妹二人死裏逃生一定有很多話要說,他一個外人就不要在這裏礙事了。


    和兩個人道別以後,侯陽明又去把住院費結清,並且預留了一些錢在醫院裏。


    一切安排好以後,他才拿出電話打給沈雲。


    “沈總,一切都已經辦妥。我讓趙明留下來照顧阿霞——”


    “你稍等一下,我接通沈慕蓉的電話。”


    沈慕蓉正坐在房間裏發呆,電話一響起來,她幾乎從床上跳了起來。


    拿起電話一看,是沈雲的電話。


    沈慕蓉懷著忐忑的心情接通了電話,“喂——”


    “蓉蓉,侯陽明也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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