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自己定位心狠手辣,也給曹汲定位,孟嚐之風。


    他這麽做了,讓曹汲帶領杭州府的文士學子,然後看著街上亮起的燈籠火把,聽著文人士子的慷慨激揚,陳恪微微一笑,縱馬奔向東門。


    與城內亮如白晝不同,東門的樓上懸掛了幾盞死氣沉沉的燈籠,一道道人影矗立在昏暗的城牆邊,偶有一隊巡邏隊通過。


    看到這一景象,陳恪就知道郭朝勳不是一個草包,做為吉安侯的兒子,郭朝勳不僅精通武藝還讀過兵書。


    郭朝勳知道怎麽做,做為杭州府的廂軍將士,麵對一個陌生人指揮,他有陳恪當街殺人立威的現場,還有吉安侯這個老爹招牌,再有幾名家將和一根銅棍。


    擁有這樣的優勢,還不能迅速整合東城的一千廂軍,陳恪就準備讓他去給曹汲當保鏢了。


    曹汲沒帶家將,率領學子們四處鼓動宣傳,確有一定的危險。


    陳恪想讓郭朝勳給曹汲當保鏢,這個計劃落空。


    郭朝勳不會給他借口,他不是來當保鏢的,少侯爺的帽子必須實實在在地扣在自己頭上。


    他沒經驗,但老爹給他派來了有經驗的家將,有這個先天優勢,勳貴子弟沒出息,純是自己作的。


    郭朝勳好色,但他更愛練武,這個基礎打的好,方能抓住這次良機。


    他明白良機不再的道理,虛心聽取家將的意見,迅速整合守衛東門的廂軍,再見陳恪時就可以輕舒一口氣了,眼前這一關通過了。


    然後陪著陳恪和林韻寧等人登上城牆,見陳恪站在牆垛前看向城外,他就站在陳恪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陳恪與林韻寧並肩而立,郭朝勳就絕對不敢靠近,林韻寧的那一拳讓他心有餘悸。


    可他還想套套近乎,與陳恪無話可說,就找機會與林韻寧說句話,見陳恪與林韻寧轉身,出口問道:“林夫人,書劍小娘子呢?”


    他稱林韻寧“林夫人”,源於林韻寧的五品誥命身份,擁有這個身份,別人就會尊稱她的姓氏。


    這是女人獨立身份的象征,也是郭朝勳沒話找話,卻立刻引起林韻寧的警惕,低喝一聲,“你想做什麽?”


    郭朝勳的好色名聲挺影響他的形象,被林韻寧喝問一聲,不知如何迴答,卻聽陳恪笑道:“他隻是沒話找話而已。”


    陳恪看出郭朝勳的窘迫,出言為他解圍。


    就在郭朝勳輕舒一口氣的時候,林韻寧低喝一聲:“敢打書劍的主意,宰了你。”


    聽這話郭朝勳再次進入窘迫狀態,他沒這個想法,天下美女多了,犯不上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


    而陳恪再次給他解圍,“郭小侯爺,讓弟兄們輪番休息,大戰將在明早開始。”


    陳恪在賭,倭寇知道他來了。


    他在江寧府碼頭上岸,並發出“杭州若失,我死”的誓言,這麽重要的事內奸不會不知道,倭寇肯定知道。


    倭寇可能不知他是誰,但梁家人一定知道。


    他們知道後會怎麽做?


    倭寇隻想掠奪財富美女,而梁家人一定想讓他死。


    這事挺簡單,攻破杭州府就行。


    梁家人了解杭州,做為蘇州的大戶,不會不知杭州的守備情況,他們會使出渾身解數說服倭寇和海盜,集中全力攻取杭州。


    今晚是個好機會,但他們不一定能夠完成集結。


    就算集結起來,眼見燈火通明的杭州城也會心存疑慮,小留侯的綽號在西北得到了驗證。


    麵對小留侯,他們也不敢冒進。


    這就是當前的局勢,陳恪清楚,吩咐郭朝勳一聲,轉對王小乙說道:“小乙,給你二十人,立刻出城,打探詳細的軍情,我想知道梁家逆賊在哪支隊伍裏。”


    “是。”王小乙痛快地答應一聲轉身欲走。


    “等等。”


    陳恪喊住他,將他帶到一個偏僻處低聲說道:“知道你喜歡嬋兒,但要記住,想得到嬋兒的喜歡,你的相貌不差,差的是學識和事業。”


    他在三院喊出了“事業觀”,也灌輸給了焦老三和王小乙,這時就要告訴王小乙,想得到嬋兒的喜歡,不僅相貌要長得好,還要有不斷上升的事業。


    他讓王小乙帶隊偵察,就是給他一個機會,簡要囑咐一番,低聲說道:“安全第一,你的命比情報重要。”


    他與王小乙站在一邊說話,林韻寧在一邊緊緊盯著他,不知何時,她的眼裏隻有這個男人的身影。


    她喜歡陳恪,但說從什麽時候喜歡的,卻說不清楚。


    也許從那天聽他講學開始,也許從那晚救他開始,也許在他搬進林府開始,也許在成親那時開始。


    她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卻知那早兩人分開後,看著那輛馬車奔向西北時,她的心裏無論如何都放不下他,她要去保護自己的男人。


    然後,她在玉泉院聽陳恪述說自己的理想,覺得自己的男人理想遠大。


    隨後,她在戰場上看見拚死衝殺的陳恪時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這是一個真男人。


    從那時起,她的心裏隻有陳恪,見他向自己走來,臉上露出溫馨的笑容。


    兩人手拉手走下城牆,給守城將士留下兩道溫馨的背影,陳恪要給自己樹立的新人設有被摧毀的跡象。


    可他卻沒發覺這種跡象,與林韻寧走下城牆就見氣喘籲籲的李廉跑過來,先通報一個消息,接應石立他們的禦龍衛已帶他們進城,這些紈絝們瘸著腿加入曹汲的宣傳隊伍。


    消息說完,李廉就要采訪陳恪了,“先生、這一仗準備怎麽打?”


    陳恪沉吟一下迴道:“倭寇會以兇狠來威嚇我軍,我軍就要以更加的兇狠來迴之,打破他們兇狠的假象,他們就是一群小綿羊。


    陳恪的迴答好似跑題了。


    李廉發現這個問題,還發現一個漏洞,陳恪沒提逆賊和海盜。


    聽他提醒,陳恪斷然迴道:“沒有逆賊和海盜,隻有倭寇,我們打的就是倭寇,不是要打敗他們,而是要幹淨徹底地消滅他們。”


    說到這陳恪仰頭看向夜空,盯著那輪明月心裏祈禱,“助我完成心願。”


    他的想法改變了,從阻止倭寇上岸,到如今的全殲倭寇,他們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這個過程會有許多犧牲,但他已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他的作戰計劃不會對李廉和盤托出,以自身為誘餌,將所有倭寇集中到杭州府,讓劉藝和常繼祖從容部署包圍圈。


    等到那時方能出動秦烈的艦隊,倭寇出動的一百多艘戰艦,必須全部摧毀在海上。


    這是他的全盤計劃,李禎和劉太後知道,劉藝、常繼祖、秦烈也知道,其他人就不要知道了。


    現在的他隻擔心兩件事,一是倭寇識破他的計謀,二是後勤糧草跟不上。


    可麵對這兩個問題他也沒辦法,隻能祈禱上天保佑,然後做好大戰的準備,開戰之初他就要兇狠地殺出去,以更加兇狠的打法給倭寇上一課。


    陳恪準備好了,而梁承卻還是心裏沒底,他要麵對的是小留侯。


    見他這個態度,梁朱低聲說道:“父親,陳恪縱有留侯之能也無迴天之力,杭州府隻有五千缺乏訓練的廂軍,我們集中全力必能一鼓而下,屆時幹掉陳恪,就是一場大勝。”


    梁朱的態度明確,連夜攻打杭州府。


    可浪也不幹,“武士們十分疲憊,需要休整一夜。”


    他是倭寇首領,知道手下的本性,屠殺、搶掠也需要力氣,殺了一天上虞及其周邊村莊的百姓,需要休息。


    浪也不想連夜進攻杭州府,得到海盜總首領刀子的讚同,“得到探報,杭州府城內燈火通明,城牆上刀光劍影,對方已有準備,連夜攻打損失很大。”


    “不如等他們熬一夜,待明早筋疲力盡時,我軍再行進攻,一定事半功倍。”


    這兩股勢力都不想連夜攻打杭州府,梁承也在猶豫,梁朱就要展開三寸不爛之舌。


    正說著,卻見兩名海盜衝進帳篷稟告:“稟大將軍,我軍突遭夜襲,數千興軍衝進營地大砍大殺,隨即撤軍而去。”


    這是海盜的人,他們自稱白浪軍,而刀子則自稱大將軍。


    這位大將軍得到消息大驚,急忙帶人趕迴自家營地。


    而浪也也急忙起身離開,生怕自己的營地也遭突襲。


    見兩撥人離開,梁承輕歎一聲說道:“陳恪竟用這麽短的時間就整合了杭州府的廂軍,還敢主動出擊,麵對這樣一個對手,我們還是撤退吧。”


    聽梁承所言梁朱大驚,急忙說道:“父親,如此時撤軍,我梁家再無安生之日。若想以後平安,必須殺了陳恪,陳恪一死,還有可能救出大哥。”


    聽梁朱提到梁凜,梁承沉吟一下斷然說道:“明早攻打杭州府。”


    梁朱說的不錯,不管能不能救出梁凜,他都必須除掉陳恪,此人不死,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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