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興京的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和市井百姓都在忙著討論國家大事。


    這事確實很大,官員改製正在實施,左右丞相的位置被取消了,代之宰相和參知政事,並要成立內閣。


    這才是大家關心的事,與之相比,律國的內亂、格物院的成立都是小事。


    大家都是聰明人,成立內閣就是要縮小決策圈,屆時,五品官員也可以參與決策的場景就會消失。


    以後大家可以在朝會上提出建議,但這些建議卻不會當場決定,需集中到內閣進行商議,拿出意見上報皇上。


    這個程序讓有些人無法接受,認為耽誤時間。


    但也有許多人讚同,朝廷的決策不是兒戲,必須慎重。


    兩派意見不同,但有一點相同,擴大內閣的唿聲越來越高。


    各部尚書想進入內閣,成為決策者之一。


    各部侍郎積極支持尚書們的意見,他們現在是侍郎,下步可能就是尚書。


    更有侍郎瞄著吏部尚書的位置,林毅之調任戶部尚書,蘇林出任吏部左侍郎的時間不長,這個位置應該在幾個老侍郎中產生,像王欽、曹中襄都有機會。


    而這個機會是大家的,侍郎提為尚書或外放,又倒出幾個侍郎的位置給有心人,就像禦史梁堅。


    在這種態勢下朝中紛紛嚷嚷,而三大閣臣卻一言不發。


    倒是李禎和劉太後態度明確,先建立內閣,暫時設立三大閣臣,下步如何安排?試試再說。


    這個態度讓群臣愕然,內閣竟是試試的產物,按這個說法,內閣就是一個暫設衙門。


    眾臣不信,可李禎和劉太後就這個態度。


    於是眾臣分成無數個小圈子進行研究,得出一個結論,“內閣不是暫設衙門,但閣員是。”


    他們不會懷疑,內閣竟然不包括宰相、參知政事和樞密使這三位重臣。


    但懷疑,內閣成員可能不隻他們三個。


    這個結論讓各部尚書升起希望,他們進入內閣的可能性非常大。


    然後就可以靜下心來研究下個議題,“誰幹的好事?”


    在這件事上大家的想法高度一致,“隻有蛇妖才能想出這麽妖怪的官製。”


    這個結論下來,就有好奇者想去找蛇妖論論妖法,但想到人妖不兩立的做人原則,決定不找蛇妖了,去找蛇妖的老丈人林毅之。


    可林毅之竟然變得也挺妖,迴答起來妖裏妖氣,“為能無愧於各位同僚,陳恪不說老夫不問。”


    “真實情況是,陳恪從沒說過這事,老夫真的不知。”


    這話說的,竟讓詢問者無話可說,轉過頭隻能確定林毅之沾上了妖氣,說話妖裏妖氣。


    麵對這種情況,這些官員束手無策,還發現禦史少丞範仲淹一直默默不語。


    範仲淹明白,他的改革折子被李禎否定了,新的官製改革應該出於陳恪之手。


    他不明白陳恪為何這麽規劃?解決冗官問題的唯一辦法就是裁撤官員,同時降低官員的收入以解決冗費問題。


    可從實施的內閣製度來看,這個改革方案沒有裁撤官員的意思,倒有增設實職官員的傾向。


    他看出來了,許多官員也都看出來,特別是那些散職官員,近日頻頻走動各政要的府邸,就是為想求個實職的位置。


    見此情景範仲淹疑惑,“增加實職官員,支出不是更多嗎?”


    他不解,而包拯也不解。


    陳恪解釋:“朝廷所設置的官員主要集中在行政體製上,這是造成冗官的主要原因。”


    “而對大興王朝的各項需要而言,我們的讀書人真不多,如何讓這些讀書人轉型才是關鍵,而不是裁撤他們。”


    “通過在朝這些官員的有效轉型,可以極大地帶動在野讀書人的主動轉型,形成良性循環。”


    “因此增加一些支出,雖從短期來看壓力很大,但過了這個困難期,後麵就是一片坦途。”


    陳恪的解釋中有兩個新名詞,“轉型”和“良性循環。”


    好在包拯聽懂了,點頭說道:“主意是你出的,就有辦法解決壓力,皇上說你出個主意就沒影,此非臣子所為。”


    說完這席話,看看桌上翻開的書籍,詫異地問道:“你要參加會試?”


    然後否定,“你不能這麽幹,格物院成立了,官員轉型的改革已經開始,學子們紛紛選擇新的進身之路,你卻躲在家裏準備會試,這是欺詐,你就不怕被唾沫星子噴死?”


    包拯這話說的十分在理。


    陳恪卻隻有苦笑,他是曆史生,沒學過格物,也不會天文地理,想來想去還得走會試之路吧,否則他這個舉人身份很尷尬。


    但包拯不知內情,喝口茶繼續說道:“你就別參加會試了,以你的能力已經不用在意身份,封侯拜相也沒人敢說什麽,還是說說我的事吧。”


    包拯不在意自己的職位,在意的是誰來接他的班。


    包拯知道內情,李禎找他談過,禦史台將改製為監察院,設監察使一人,正二品官員。


    第一任監察使就是包拯。


    這是一項重大改製,設立監察院,就可下設路、府、縣各級監察院,通過垂直管理,改變地方官員缺乏監管的不良態勢。


    陳恪提出這項改革,李禎和劉太後欣然接受,但由包拯擔任監察使,卻不是陳恪推薦的。


    包拯知道陳恪不推薦人選,李禎和劉太後也會想到他,大黑臉可不是白叫的。


    他接受這項任命,卻在意繼任者是誰?


    興京九縣即將推行農官製度,誰擔任興京知府?涉及到農官製度能否推行下去。


    他想知道這個人選,可陳恪不知,“皇上和太後會詢問大人,由你推薦。”


    他的原則就是我出主意,誰來執行我不管。


    而包拯知道他的特點,是來征求他的意見的,“範仲淹怎麽樣?”


    陳恪不說話,包拯笑道:“王安石年輕,尚需磨煉,就範仲淹了。”


    包拯坦誠自己的看法,見陳恪還是不說話,知道自己推薦對了。


    這還是陳恪的特點,他不推薦可不代表沒想法,他不說話就是沒意見,否則會說:“我不了解此人。”


    而他不說話,包拯就定下推薦的人選,再問一個問題,“監察使進內閣嗎?”


    陳恪又不說話了,心裏卻升起一個想法,向包拯提個建議如何?“製作龍虎狗三口鍘刀吧。”


    但這個想法也是一閃而過,監察院沒有鍘人的權力,這項權力在最高大理寺,而各路、府、縣設立的大理寺隻有判刑的權力。


    這是行政、軍事、監察、判案四權分立的局麵,好在他沒想將大理寺改名為最高人民法院,這個念頭隻能一閃而過,聽包拯詢問監察的一些原則和細節問題,知道包拯又明白了。


    兩人正說著,仆人來報:“有兩個倭人前來拜訪大人,一人叫橫山忍,一人叫鬆鶴仁。”


    聽到這兩個名字包拯笑道:“你的名氣夠大,竟已傳到倭國去了。”


    說完這話見陳恪的臉色沉了下來,包拯立刻端起茶盞喝茶。


    而陳恪沉吟一下緩緩說道:“告訴他倆,就說我在會客,留下地址在客店等待召喚。”


    這席話讓包拯詫異,陳恪向來講究禮儀,縱然麵對一個乞丐也是客客氣氣,對兩個倭人緣何說出“等待召喚”一詞。


    包拯不解,仆人也不解,聽陳恪繼續說道:“對他倆不用客氣,說話時抬起下顎兩眼朝天。”


    聽這聲吩咐,仆人眨眨眼,轉身走出門去。


    而陳恪轉臉看向包拯,沉聲說道:“我會安排一些人去找這兩個倭人挑起事端,等他們打完架,被巡捕抓進府衙,公可不問是非,先將他倆的屁股打爛再說。”


    這個安排讓包拯眨眨眼,低聲問道:“為何?”


    陳恪鄭重說道:“倭人反複無常,心性極其殘忍,畏威而不畏德,欲要用之,先挫其銳氣。”


    聽其言包拯更是不解,低聲問道:“你要用之。”


    陳恪笑道:“能不能用先打一頓再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他有自己的目的,這段時間他就在找事做。


    這裏涉及一個權力分配問題,朝廷改製他隻負責出主意,不去具體操作,這是避免私心作祟的最好辦法,也是保身的不二法門。


    而在對外方麵,陳恪從來就沒將律國和河西走廊當作外國,連吐蕃和西域都是國內的事。


    涉及國內的事就要因勢利導一步步來,民心為上,急不得。


    李禎接受這個策略,自會安排給相關官員,然後就發現他挺閑,還說他出個主意就沒影的抱怨之語。


    所以他不能閑著,正在給自己找事做,橫山忍和鬆鶴仁的突然出現讓他放眼國外。


    想到倭人他就想到了琉球,突然發現自己弄錯了,當初想著被流放要去的琉球應該是台灣,而那座島才是琉球。


    這是曆史書出現的問題,當初東吳派出船隊登上台灣,國人就一直稱唿台灣為琉球,而事實是台灣就是台灣、琉球就是琉球,都是華夏的領土。


    想起琉球他就想給秦烈寫封信,告訴他先別忙著賺錢,在自家的島嶼上建立兩個海軍基地非常有必要。


    如果需要,他會親自率領艦隊出征,華夏的領土一寸都不讓。


    想起這個責任他就想起改製中存在的漏洞,海上力量的指揮尚未形成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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