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曹儼率軍返迴,並帶迴一萬餘名俘虜。


    曹儼遺憾沒抓到元遷。


    陳恪卻慶幸他沒抓到元遷。


    但不管抓沒抓著元遷,隨著曹儼迴師,這場大戰落下了帷幕。


    戰後,就是否進攻天慶府事宜,曹穆召開軍事會議。


    而陳恪絕對不想進攻天慶府,這麽做的結果就是讓黨項各族再次團結起來,給元遷一個天大的良機。


    “軍事必須服從政治...”他再次提起這個課題,“我大興王朝的政治是將河西走廊重新納入版圖,就必須得到黨項各部落的忠心擁戴,此戰之後就應收攏人心.....”


    他的舉措很複雜,第一件事就是將黑水城的所有物資交給張亢去處理。


    這批物資是元遷用於攻打興軍的戰爭物資,充足的準備便宜了張亢。


    而張亢也不客氣,將糧食等生活用品分配給支持他的那些部落。


    這一舉措立刻得到各部落的歡心。


    而在軍事上,陳恪提出的首要策略竟是優待俘虜,派出大夫緊急搶救俘虜中的傷病員。


    並擬寫一份奏折快馬送往京城。


    他這邊奮筆疾書,那邊的一眾將領卻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好像他是癔症患者。


    他們知道陳恪在寫什麽,這份奏折是請求皇上、太後恩準,派出兩百名三院學生前來西北給俘虜們上課講學。


    他的想法...將領們不想說他異想天開,隻能稱為天馬行空。


    曹穆就低聲詢問曾樂行,“陳監軍所為可行否?”


    曾樂行抽動一下臉頰低聲迴道:“應該可行。”


    他是堅定的擁陳派,絕對不能說“天知道”。


    於是這份奏折隨捷報一同衝出軍營,報捷軍使一路狂奔一路狂吼,“西北大捷,我軍主動出擊,殲敵六萬、俘敵四萬,元昊授首、元遷敗逃。”


    事實證明,世上的事沒有比得知我軍大勝更讓人興奮的了,如有,也是幾十年屢戰屢敗後,得知我軍大勝的興奮。


    安定城大捷,興軍打贏了,卻是被動反擊,秦關城被屠殺近萬百姓,將這場戰事的喜悅降到了最低。


    而西北大捷卻是興軍主動出擊的戰果。


    得到這個消息的長安城首先沸騰起來,隨之擴散到西北各地。


    隨著報捷軍使的縱馬狂奔,這則喜訊充盈在大興王朝的各個角落。


    叮...鳴鏑聲遠遠傳來,響徹在這條通向興京的官道上,行人紛紛讓到兩側,遠遠看著十餘名紅色衣甲縱馬狂奔而來。


    他們一路奔馳一路高喊,嗓子雖已喊啞可還在嘶聲高喊:“西北大捷,我軍主動出擊,殲敵六萬、俘敵四萬,元昊授首、元遷敗逃。”


    人們呆呆地看著他們衝過去,呆呆地相互看看,突然間淚流滿麵,“大興王朝的軍隊終於打出去了。”


    叮...鳴鏑聲遠遠傳來,驛丞大吼著衝出驛站,幾名驛卒衝進馬棚給驛馬套上馬嚼子、安裝上馬鞍,將十餘匹驛馬牽出驛站等著。


    驛丞的娘子和兒子端著水碗和水壺跑出來,裝滿一碗碗溫開水擺在門前的小桌上,驛丞則站在驛站門前緊緊盯著跳下馬的十餘名紅色衣甲、小心翼翼的問道:“西北戰事如何?”


    紅色衣甲們端起水碗咕咚咕咚地大口喝水,一名紅色衣甲放下水碗抹下嘴大聲喊道:“西北大捷,我軍主動出擊,殲敵六萬、俘敵四萬,元昊授首、元遷敗逃。”


    他們放下水碗跳上馬疾馳而去,而驛丞卻站在門前大笑不止,世上沒有比得知我軍大勝更讓人興奮的了,如有,也是屢戰屢敗後的大勝,特別是幾十年來的第一次主動出擊的大勝。


    驛丞大笑,站在他身後的娘子、兒子和驛卒也在笑,得知興軍大勝的消息,他們非常開心。


    叮...鳴鏑聲遠遠傳來,守衛興京順天門的士卒狂吼著衝進城去,人流潮湧的順天門大街瞬間空出一條快馬通道。


    十餘名紅色衣甲衝進城門疾馳在順天門大街上,一道道嘶啞的喊聲在空中飄蕩:“西北大捷,我軍主動出擊,殲敵六萬、俘敵四萬,元昊授首、元遷敗逃。”


    十餘匹快馬衝進了內城,但吼聲仍然飄蕩空中,人們一怔後,隨即發出一陣陣狂唿。


    叮...鳴鏑聲傳進鄭門,十餘個紅色衣甲大聲吼著縱馬衝進內城,直奔皇城。


    而幾名紈絝則衝進國子監,一路狂奔一路狂吼。


    聽到消息的曹汲不顧講堂紀律,跳起來大聲吼道:“先生就在西北。”


    他不用苦苦隱瞞了,修煉閉口訣都快把他憋瘋了,這時痛痛快快地喊出來,感覺暢快極了。


    可他還是泄密了,這則消息伴隨著西北捷報,如狂風一般席卷三院。


    西北大捷,而陳恪就在西北,兩則消息合在一起,不用腦子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這時的王韶就可以高喊出來了,“先生最擅長軍事。”


    他一直堅信陳恪是軍事家,穿上襴衫冒充儒生而已。


    而章惇卻不這麽認為,他的看法與王韶不同,一直認為陳恪是政治家,擅長的是治國。


    但這事以後爭論,狂喜下的老書生下令三院休課半天。


    三個老書生竟無心教學了,他們隻想痛痛快快的大喝一頓,而劉複等直講、助講也是這個心態,不用唿朋喚友,一起往外走去就是。


    大家想喝酒,而最先反應過來的豐慶樓立刻開門營業,從此打破了酒店中午不營業的生活習慣。


    李禎也想喝酒。


    西北大捷,對大興王朝的全民來說是件意義非凡的大事。


    而對他來說,其意義更加非凡。


    他參與了這次戰役的事前謀劃,從戰略戰術到戰後的施政他都了然於心。


    他才是這場戰役的實際總指揮,而陳恪是他的參謀長。


    帶著這份愉悅的心情,李禎輕快地走著,張孜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


    來到慈寧宮前李禎站住雙腳,聽劉太後的笑聲傳來,心裏再次糾正一下剛才的想法,劉太後才是這場戰役的總指揮,他是副總指揮。


    調整好心態,李禎走進慈寧宮,見薛媛、張出塵起身向他施禮,說聲“平身”,聽劉太後輕快地說道:“西北大捷,皇上當為首功。”


    劉太後說的不錯,李禎全盤接受陳恪的謀略,才是這場戰役取得大勝的關鍵。


    劉太後開始力捧李禎了。


    而李禎笑道:“沒有太後掌舵,兒臣哪來的首功?”


    他說的也不錯,若不是劉太後的大力支持,他接受陳恪的謀略也沒用。


    這娘倆的相互吹捧,卻讓薛媛和張出塵知道,皇上與太後參與了西北大戰的謀劃。


    知道這個秘密,張出塵就知道陳恪的謀劃已達不露痕跡的地步。


    他讓李禎和劉太後都認為自己參與了這場大戰的謀劃,從而降低了自身與一眾將士的風險,功高蓋主的嫌疑一旦形成,想消弭就很難了。


    “他想的太多了。”


    張出塵心裏感歎,卻聽劉太後說道:“西北大捷後,皇上也該考慮一下後續的事了。”


    李禎迴道:“陳恪請奏五件事,一是將黨項各忠於大興王朝的部落確定為漢民,並準其青鹽專賣權......”


    陳恪的這一策就是釜底抽薪,凡是忠於大興王朝的黨項部落,我就讓你富起來。


    李禎說起這事也不避諱薛媛和張出塵,這是明謀,劉太後同意。


    而後麵的請求就有點匪夷所思了,陳恪竟給一個叫張亢的人請官,並準其駐守黑水城,全權負責與黨項各部落的聯係,並打通絲綢之路。


    這個請求讓劉太後沉吟不語。


    於是李禎再說最後一個請求,陳恪請求派出兩百名三院學生去西北給俘虜們上課講學。


    這個請求相比前一個就正常多了,劉太後毫不猶豫地給個“準”字。


    然後看向張出塵,低聲問道:“你了解陳恪,可知他為何給張亢請官。”


    這個問題讓張出塵的腦子瞬間發出嗡嗡聲,可她又不能不迴答,沉吟一下迴道:“啟稟太後、陳恪有時憑直覺做事,就像偷襲定軍城,一心隻想忠君報國,全無後顧之憂。”


    她先給陳恪貼上忠君報國的標簽,然後繼續說道:“但他看人一向很準,也許這個張亢也是一個忠君報國之人,而且能力非凡,他才會這麽做吧?”


    最後這句她說的模棱兩可,但暗示劉太後,陳恪看人一向很準。


    這句話提醒了劉太後和李禎,讓他倆想起一件事,大戰之後曹穆迴京擔任樞密使,曾樂行擔任西北四路經略使,還有曹儼這樣的悍將坐鎮,張亢鬧不出妖來。


    特別是陳恪保舉了此人,出了問題陳恪就得親自出手收拾爛攤子。


    這麽一想劉太後就安心了,笑道:“出塵不愧是陳恪的紅顏知己啊!”


    劉太後說得隨意,張出塵的臉卻騰地一下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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