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幾句後,北冥玄也沒隱瞞,告訴大家他有意南去,到蜀山劍派尋防故舊。餘立德的說法和餘立身大同小異,餘立身直接請大哥將附近的地圖複製一份給北冥玄。


    餘立德略一猶豫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簡遞給北冥玄:“小友,這是餘家合數代之力繪製的昆侖仙域的方位圖,能力有限,僅羅霄山脈還算詳盡,莫要嫌棄。”


    這是北冥玄急需之物,天符子、妙魘的儲物戒中也有類似之物,可他對仙境一無所知,無法明確自己現在的位置,正可拿餘家的地圖印證一下。


    他忙起身恭敬施禮:“多謝前輩厚愛,我意外被傳到這裏,人地二生,偶遇幾位前輩如此熱情盡心,大恩無以言報啊!”


    餘立身起身扶住:“老弟又來了,你我一見如故,莫說以後,就是目下,這批妖獸材料就很見惠了。”


    北冥玄微笑點頭,不再矯情接過餘立德遞來的玉簡收起。隨後與餘家諸人閑聊,不一會便扯到修煉上。北冥玄秘籍看了不少,那都是元嬰境界的修道體會,對修道之人來說珍貴無比。可畢竟和他的境界相去太遠,許多細微處無法參悟。就理論而言他比餘家人高出不知幾許,但講到實踐以及融元、凝晶的具體知識就遠不如餘家這幾位凝晶境的前輩了。他們無不是凝晶百年,實踐經驗無比豐富。


    幾人開始交流後,各自收獲不小,北冥玄的高層理論,餘家的實踐真知兩相印證。這一番交流從下午一直到深夜,修道之人也沒有疲倦饑餓的感覺,不知不覺就天大亮了。族人弟子端上新鮮果品、美酒,幾人隻顧聊天,哪裏顧得上品用果酒。


    餘立德招唿:“小友,族中雖然簡陋,幾樣果品還有些特色,請品償。”


    北冥玄見幾盤果子確實新鮮,一盤火紅的棗子,一碟碧綠藕片,一盆仙桃,一隻小小竹藍中放著十數枚雞蛋大小的橢圓形果子,果然是火棗、碧藕仙家之物了。他從沒吃過這些,便逐一嚐去,個個味道甜美入口即化,汁肥味鮮令他胃口大開。連吃數枚隻覺丹田中暖融融十分舒適,內力竟隱隱有了提升。


    北冥玄不禁大讚:“果然並非凡品,小子受益了。”


    眾人大笑,經過這番交流,餘立德和餘家其他人才真正地與北冥玄惺惺相惜誠心相待。如此,北冥玄在餘家足足呆了半個多月,期間深入地交流了不下五次。餘立德偶有心動,顧不得客氣向北冥玄告饒後便閉關去了。


    餘家千年來沒有出過一名結丹修士,自老祖避雷劫而去後,千年沒有消息,族中留下的本命燈也早熄滅。因為家道日漸衰敗,隻得遷來偏遠的青山島,苟安一隅也是無可奈何。


    餘立德這一輩極是興盛,他更衝到假丹境界,苦於理論不足抓不住突破瓶頸的感覺。此番和北冥玄交流,對方年級不大,理論功底卻深厚,不愧是大家出身。羨慕之餘又不禁慶幸,天意要興旺餘家才降下這福星。


    半個多月的交往,北冥玄同樣深深領會到,在仙境沒有背景的小家族日子過得有多艱辛。功法、法寶、資源、經驗樣樣都缺,餘家族裏還算是好的,仗著結丹老祖遺留的幾樣法寶和千年的累積,總算長老們人手都有一件還算過得去的法寶。


    如餘立身,年青時外出曆練,有過一些機緣,在坊市裏淘得兩樣,一件是護身的太乙珠,一件就是手中的镔鐵鐧。這鐧勉強算是法寶的雛形,材質不差是百煉镔鐵打造煉製,但煉製時失敗了,餘立身便化廢為寶當護身兵器使用倒也有些奇效。


    功法、法術之類更是奇缺,主修功法隻有老祖留下的一冊《青山鍛骨決》。北冥玄臨行前從儲物戒中挑了幾本妙魘胡亂丟在一旁的功法、法術秘籍和幾件用不上的法寶槍、錘、斧之類,又專門挑了一把法寶雙鞭給餘立身。


    約定日後還會再來拜訪,餘立身依依不舍送出老遠終於撒淚而別。待他迴到族中,幾位長老正鑒賞法寶,翻閱秘籍。


    最小的五弟餘立世忍不住問:“二哥,這北冥玄也不知是哪個大家族、大宗門出身。小小一名融元初期的修士就有儲物戒,連大哥都沒有呢,一身寶物真讓人眼紅啊。”


    餘立身說:“我知你的心意,你以為這小小的融元境就可以輕視嗎?這12條獨角蛟是怎麽斬殺的?幾乎是他一人之力。修道之人最重心性,我餘家仁德傳世,莫說做,想都不應往這方麵想。再說,就算留下他,他的長輩師長們難道尋不來?”


    餘立身頓了頓又說:“再給大家說兩件事,一是獨角蛟來襲時,他早我15息發出警示;二是我的太乙珠顯示他的神識強度為深黃。我可以列舉不下十種功法,會造成功力的暫時迴落,卻找不到一種功法可以將神識修煉到超出本身境界如此之多。再不用我多說什麽了吧?”


    大家驚歎出聲,都露出恍然之色。


    北冥玄一人駕著遁光向南方最近的城市虛蹤城飛去,他已將餘立德給他的玉簡中的地圖鑲進天符子留下的昆侖仙境地圖中。天符子遊曆的地方和掌握的仙境地形不知比餘家的廣闊多少倍,許多地方非常詳盡,但就羅霄山脈這一片來說還是遠不如餘家的。


    整個羅霄山脈及周邊的妖獸、材料、人類城市的分布非常詳盡直觀。山脈周邊有四座城市,南方虛蹤城是一座自由城,是由進入羅霄山脈曆練,獵殺妖獸,尋找修煉資源的修士們臨時駐紮營地慢慢發展起來的。


    虛蹤城由一名結丹中期的城主和兩名結丹初期的副城主負責管理。餘立身介紹,城主陳喜山結丹已有五百多年,功力深厚精純。在整個羅霄山區,除了北方的章公城城主王炎外就算他境界高了。


    相對而言虛蹤城還是比較公正、公平的,城內不許打鬥,不準強買強賣。違者將被逐出城,輕則賠償,重則被廢修為。許多宗族都喜歡把虛蹤城作為臨時駐紮點修養補給,所以城市規模越來越大。坊市、拍賣行、鏢行等等,城中應有盡有。


    據餘立身說,50年前他曾在城中見過蜀山弟子,所以北冥玄毫不猶豫把虛蹤城作為下一站目標。有了餘家的地圖,他一路避開高階妖獸的勢力範圍,走得倒也輕鬆,隻收拾了幾隻不長眼的三、四級妖獸。


    小丫自從猛吃了一頓6級獨角蛟後便縮進靈獸袋不再出來,北冥玄估計他又要升級了,便將餘立身分給他的妖獸材料全丟進小丫的靈獸袋中以便他隨時補充。


    他仔細研究了各種妖獸的勢力範圍,當時餘立身很小心地避開了那群獨角蛟的領地,可獨角蛟還是追殺上來。在它們附近的一群7級白頭鷲等階更高,活動範圍更大,感知也更敏銳,卻毫無反應。他們和獨角蛟拚鬥良久,白頭鷲連看都沒來看一眼,和餘家對白頭鷲殘暴、兇狠且敏感的描述根本對應不起來。


    他從空間通道中脫出,一直到青山島這一路,由於地形不熟,穿過了幾隻7、8級妖獸的領地。如暴熊、白狼、雙頭雕等,這些高階妖獸或獨處或群居,可他卻毫無阻礙地橫穿而過,似乎運氣好到了爆棚,意外地沒有招惹到它們。問題是用運氣來解釋實在是太牽強了,北冥玄百思不得其解。


    這一路行去,北冥玄才真正感受到什麽叫廣闊無涯。他駕著遁光低空飛行,穿梭在眾林之間。這也是餘立身一再交待,不能向高處飛行,那樣極易引來高階妖獸,特別是飛行妖獸的記恨,惹上麻煩。說起來速度也不慢,即使是在地上奔行,他施展輕身功法也不比遁速慢多少,加上沒有高階妖獸襲擾,一天下來少說也走個十餘萬公裏。已經連續走了三天了,還沒看到眾林的邊緣。與在藍海星上一天可以逛個幾圈相比,這仙域太大了。


    連日的奔波讓他也有些疲態,這一天來到一處淺淺的山穀。穀中流出一股清澈見底的泉水,穀中野鹿呦呦,紅花綠草間不知名的美麗小鳥發出悅耳的鳴叫,一派祥和。穀口的溪水旁有一塊幹淨平整的巨石,北冥玄在溪水中洗了洗,冰涼的泉水中有一股自然的清新香氣,很讓人舒爽。


    他在石上躺下望著天空,頭枕著手臂,思緒一下飄到了海靈、寧欣和家人們的身上。愛人驚變可他卻無能為力,在仙域的廣闊天地中,他一個小小融元修士幾乎就處在修道者的底層,自保都勉強更不要說去保護照顧海靈了。盡管他也清楚,暫時的分離對兩人如今的情形來說是必然也是最好的結果,至少海靈在百草堂兩位前輩的照顧下能比和他一起亡命天涯要安全的多。


    離開藍海才不到一個月,對寧欣的思念也無時無刻不侵蝕著他的意識海。女兒成長的每一天都深深印刻在他的心靈深處,音容笑貌一閉眼就出現在眼前。那可愛又早熟的臉龐上的每一處細微特征都是如此清晰,那清澈無瑕洞悉人心又堅韌的眼睛仿佛一直在麵前注視著他。父母、長輩們都安好嗎?這一別不知多少年,還能否再見。一行淚水從北冥玄緊閉著的眼角無聲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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