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好了藝名,吩咐趕來通報的丫頭‘小菊’安排了這三人的住處,銀娘這才心滿意足的轉過身。


    隻是還未走幾步,忽又迴過頭,衝三人拋了個媚眼道:“對了!想當年我還是姑娘的時候,藝名可是牡丹呢!”


    她眨了眨眼,眼角邊的皺紋一層一層漾開,果真如牡丹花開...


    待銀娘走後,濯清就湊到紫玉的旁邊,十分考究的問:“你真的會琴技啊?”


    “略知一二,應付應付足夠了。”紫玉不抬眉眼,十分隨意的迴答。


    “啊?你也太隨便了吧?”


    “為何不能隨便?反正我也隻是一時興起,成敗與否,那是你們的事情,我一點也不關心。”話落便自顧自的抬起步子,跟著丫頭小菊往銀娘給他們安排的房間行去。


    “我怎麽覺得他有種幸災樂禍的樣子...”濯清在心裏嘀咕著。


    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幹淨衣服,濯清碗中的粥才喝了一口便傳來一陣急急的敲門聲。


    訝異地打開門,發現來人正是‘小菊’。


    小菊作了揖道:“青蓮小姐,銀娘正傳喚你去中堂呢!”


    “等我喝完這碗粥,馬上就去!”濯清一邊說一邊跑迴桌邊。


    “這個...如果耽擱了,銀娘該生氣了!”小菊麵露難色。


    “不急,不急!很快的!”濯清舉起那個海大的粥碗擱到嘴邊。


    “咕嘟,咕嘟~”


    小菊張大了嘴,瞠目結舌地望著濯清將一整碗粥在五秒之內解決了個幹淨。


    “嗝~”濯清打了個飽嗝,拍了拍肚子,迴眸一笑,“好飽,好飽!我們走吧!”


    說完便拉上小菊往中堂跑去。


    火急火燎地趕過去,一腳剛踏進堂口,便被突然伸過來的戒尺打了個正著。


    濯清憤怒地抬起頭,望著拿著戒尺的銀娘就嚷道:“你這是幹嘛?我明明沒有遲到啊!嗝~”話說一半沒忍住,又打了個飽嗝。


    “打你並不是因為你遲到,而是你的姿態和談吐。”銀娘懊惱地扶著額頭,“唔...我實在沒見過比你更糟糕的了!”


    “這...這些都是可以學的嘛!”濯清支支吾吾的迴答。


    她順便悄悄環顧了下四周,果然紫玉和墨逸都在此處。


    “學?離月中隻有十二天了,你說你怎樣才能學會?...”


    銀娘繼續她的長篇大論,濯清卻已經開始衝著墨逸和紫玉擠眉弄眼,希望他們這些為人‘兄長’的能幫她脫身。


    墨逸別過頭,避開她的目光,暗示自己無能為力。


    紫玉反而麵帶淡笑,十足一副看戲的樣子。


    “就這麽定了!從今天開始就壓縮計劃,得讓你從走路學起。”銀娘最後得出這種論斷。


    濯清撇了撇嘴,心想,居然讓我學走路?我會飛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銀娘舉起雙手輕輕擊掌,兩個使喚丫頭垂頭走了過來。


    她們將濯清的襦裙低低掀起,並在她的兩腳踝間綁了一截短繩。


    濯清眨巴著眼,還未搞清楚狀況,頭上便被擱了一個裝滿了水的碗,立刻笑不出來了。


    媽呀~這地方實在太可怕!


    她一邊搖搖晃晃保持著身體平衡,一邊不解的問道:“這又是幹什麽?”


    “這綁在腳踝上的小繩是教你走路不可邁大步子,這頭頂的水碗是教你保持身體平衡。等什麽時候你能如此安穩的走路了,你便真心過了關!”銀娘道。


    “可是...”濯清連說話都要將眼珠子朝上盯著頭頂的那個水碗,著實難堪。


    “不要可是了。如果今天太陽落山之前你還做不好,你同你的家兄立刻給我卷鋪蓋走人,別想再進來。”銀娘威脅著濯清。


    “唔...”濯清任性不起來了。


    “你們倆也不能維護她!”銀娘轉為麵對墨逸和紫玉,“她若是做不到,不要說是這弄春苑,這個小鎮的其他店鋪也別想收留你們!”銀娘放了狠話出來。


    於是,苦無援手,濯清老老實實地練了一天,總算在落日前勉強達到了銀娘的要求。


    瞅瞅天色,已到了飯點,繼而可憐巴巴地轉向小菊討要吃食。


    小菊麵露難色,她告訴濯清,銀娘已經特地囑咐了,單單隻有青蓮沒有飯食。


    “為什麽?”濯清氣不打一處來。


    “因為,銀娘說你上午的那碗粥食便是平常人一日的分量。她怕你因為貪食而壞了身體姿態...”小菊怯生生的迴答。


    濯清想著自從幫助墨逸以來,自己幾乎沒有一日能吃個飽,不由轉移怒火,狠狠瞪了站在旁邊的墨逸一眼。


    墨逸不自然的避開目光,迴望紫玉,隻見那人卻依舊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夜晚,濯清仰躺在床上,盯著梁柱上的雕花發呆。


    “咚,咚~”傳來極輕的扣門聲,濯清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打開門,果然沒猜錯,來人正是墨逸。


    墨逸悄悄走進來,在小圓桌前坐定,壓低聲音道:“我方才聽小菊說起,這百花宴上要來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一次我們務必要抓住機會!”


    “等我能活到那一天再說吧!”濯清趴在桌沿,有出氣沒進氣。


    “沒想到你竟累成這樣,本來我還帶了吃的東西過來。如此看來你也沒力氣吃了。”墨逸說罷便站起身,想要往外走。


    吃的?濯清的眸中閃過一絲光亮,她一把拉住了墨逸,用極為可憐的語氣嘟嚷著:


    “現在有力氣了...”


    淡然一笑,墨逸轉迴身,從懷裏摸出兩個饅頭。


    本來不太愛食這種幹巴巴東西的濯清去立刻奪過來,直往嘴巴裏塞。


    “還好你送吃的來了,不然我會餓得睡不著的。不過你也真是小氣,也不知買點其他的東西給我。”濯清半感激半抱怨的說。


    “目前銀娘還不準我和紫玉外出,這饅頭是我晚飯剩下的。”墨逸迴答。


    “你沒吃嗎?”濯清停下手。


    “吃過了。”墨逸的眼神有些許躲閃。


    濯清輕輕歎了口氣,把剩下的那一個饅頭扳了一大塊塞在他的手中:“別騙我了!你最不適合撒謊了。銀娘哪裏是很大方的人,這兩個饅頭怕是你一晚上的夥食吧!”


    “我不餓。”墨逸推卻道。


    “不餓也吃點。我可沒那麽大方,所以也就給你留半個,誰叫這一切因你而起呢?如此這般,我們就功過相抵了。”濯清的道理說得一套一套的。


    墨逸也不再計較,收了她的那一份好意。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依舊拍了拍她的發頂,掩門離去。


    待墨逸走後,濯清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涼茶,盯著忽閃的油燈發呆,想想明天不可預知的新的集訓項目,頭皮又是一陣發麻。


    第二天,依舊是中堂之上,銀娘坐在太師椅上喝茶,閑閑地望著濯清。


    她用杯蓋撥開浮沫,頭也不抬,隻是道:“這走路的姿態倒還勉強過得,接下來就是這舞技了。”


    濯清有些恍惚:“跳舞?我從來沒跳過啊!”


    銀娘皺了皺眉,讓眾人得以再次得見她眼角的牡丹花開:“身為女子,豈有不懂舞藝之說?難道你是深山老林裏長大的嗎?”


    濯清心裏嘀咕著,這一點您還真是猜對了。


    “因家中貧困,舍妹隻會幹點農活。”墨逸站出來解圍。


    銀娘斜眼望了一下墨逸,口中卻反駁:“你們當真半點誠意也無!若是隻會幹些農活,你倒是解釋解釋,為何她的手上竟連半個繭子也沒有?”


    墨逸沒料到銀娘竟觀察得如此仔細,現下竟不知如何圓這個謊了。


    “哈哈!看來果然瞞不過你!”紫玉突然挽袖上前說道。


    “你們到底是何種來頭?”銀娘將茶碗擱在身側的桌上,沉聲問道。


    紫玉左右望了一下銀娘身邊的隨侍:“可否單獨相言?”


    銀娘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立即屏退了閑雜人等。


    “說吧...”


    “不瞞銀娘,我兄妹三人本生於大戶之家。”紫玉認真的說著。


    “這一點光是看你的言行舉止便可得知。既是如此,青蓮她卻為何絲毫沒有教養的樣子?”銀娘問道。


    濯清咬著嘴唇,心裏琢磨著我的評價就這麽低嗎?


    紫玉一笑:“你也方得見舍妹之顏,試問這樣的容貌若是生於權利與財富兼得的大戶,她可得安穩的一生嗎?”


    銀娘搖了搖頭:“自古紅顏多禍水。不僅亂國,更是毀自己一生。”


    “家母雖一屆婦人,卻也是深諳其中的道理。我與青蓮本是龍鳳雙胎。隻是剛一落地便被娘親將青蓮送走,托付給一老實農。因每年都以厚報,這才養至她不擅琴棋又不會耕作。”紫玉繼續解釋。


    “既是如此,你們又何以淪落到這青樓?”銀娘依舊疑惑。


    “朝代的更迭方隻一瞬,何況一個家族的隕落?”紫玉反問。


    銀娘啞口無言。


    “兩個月前,母親忽而傳喚我與長兄,並將一個錦囊交與我手,讓我們於城外兩百裏地之外尋到一女子,那時方可拆開錦囊。而待我們找到所尋之人,打開錦囊,裏麵的信函句句所指青蓮便是我們的親妹妹,且交代我們有多遠走多遠,家將亡矣...”紫玉的眸中像起了一場大霧,迷迷蒙蒙看不真切,隻是那麵上的表情晦澀,似乎真心在述說著一件疼側心扉的事情。


    濯清聽得一愣一愣的,心想,紫玉你不去寫些話本子賺錢實在是太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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