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苦著臉,看上去十分為難。


    程瀟瀟這時候才道:“究竟有什麽難言之隱?你別著急,慢慢說。”


    “這事兒……這事兒於我沒關係!幾位爺,我,我真是無意間看到的,剛才在藥鋪子門口,也絕不是想打探什麽!”


    小販心直口快,雖然是在掩飾反駁,卻一不留神把肚子裏的實話都說了出來,聽得三人一愣,程瀟瀟登時哈哈笑起來。


    “你別光嚇他。”笑了半天,程瀟瀟似乎已經有了主意。


    “審問時候,切忌一味用老辦法。”程瀟瀟道。


    李清讓已經傻眼了,這個一介女流,為什麽對這種事如此熟悉?程瀟瀟不置可否,但是祝容已經偷摸笑了,看來,是楚雲深的“功勞”。


    “你是不是以為我們是來查你,準備定你的罪?”程瀟瀟來到小販麵前問。


    小販眼裏露出驚訝的神色來,道:“不是麽?”


    程瀟瀟搖頭道:“當然不是咯,我們隻是過路的朋友,有些要緊事想找這藥鋪坐診的郎中,來了一天了,居然也沒見到,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又看到你在那裏鬼鬼祟祟往藥鋪方向看,所以特意請你來問問。”


    程瀟瀟這番話說的十分狡猾,又留足了餘地。


    小販心裏總算是放下一些芥蒂,但似乎仍然不大置信,又問一遍:“真不是來抓我的?”


    “你放心好了!”程瀟瀟拍拍胸脯說道:“不論你見到什麽,我們也隻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也絕不會出賣你。”


    小販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沉吟好半天,才從嘴裏冒出一個字來“好”。


    李清讓驚喜。


    程瀟瀟這法子居然真的有用!


    小販這才交待:


    “早晨的時候,有幾個春香醉的姑娘來藥鋪裏問診,鬧的整條街上沸沸揚揚,我湊著熱鬧過來賣皮具,生意比往日要好得多,正興高采烈,誰知道,不一會兒出了事。”


    “你細說說。”程瀟瀟道。


    小販眼珠子轉了轉,從李清讓到程瀟瀟,眼光掃了個遍,低頭說道:“起先不曉得發生了什麽,藥鋪裏的人一哄而散,幾個衣衫不整的女人沿街逃了,我正納悶兒——那時候我在貨架後麵躲著瞧,見到一夥氣勢洶洶的人衝進藥鋪裏,最開始我以為是世子府的人,後來發現也不盡然。”


    “怎麽說?”


    “他們這不是去拿人,正相反,是帶人來的。”小販道。


    “帶人?”李清讓一愣,急忙抓著小販的兩肩,問道:“那你可知道他們帶來的是什麽人?”


    小販一臉吃痛,程瀟瀟拍掉李清讓的“爪子”,繼續問道:“別搭理他,你告訴我,當時你還見到什麽?”


    “那一夥人,為首的似乎是個女的,附近的人對她十分恭敬,其他的我看的不真切,但我知道他們抓著女人進了藥鋪。”


    “女人?”


    李清讓的眉頭一跳。


    “是,”小販道:“看的不仔細,但是聲音傳出來,是女人的叫聲,接著被嚴厲喝止。我還聽到有人說什麽:李含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之類的話。”


    小販話音剛落,李清讓差一點兒便衝出去。


    “你攔著我作甚!!”李清讓近乎癲狂,臉上充滿了血,瞪著攔在他麵前的祝容。


    “你忘了你答應過我和程姑娘的事了?”祝容問。


    李清然的臉忽然窒住,愣了愣,轉下臉道:“我……今時不同往日,兩位,我真的沒法看著含梔受罪不管。”


    “那也最起碼要聽這個人把話說完!”祝容細長的眉毛一挑,道:“你這樣魯莽衝動,最後隻會給我們所有人招致殺身之禍!”


    李清讓不言語了。


    程瀟瀟催小販繼續說。


    “其他的我真不清楚了,但是沒過多久那女人就帶人走了,他們一走,街上就再沒有什麽行人,好像是避著他們的一樣,我不敢做聲,大氣不敢出,隻等人都走老遠了,才出來,這時候藥鋪已經大門緊鎖,我在外麵是想看看,他們到底幹了什麽事。”


    沒想到這小小的販貨郎好奇心這麽重。


    不過也是這份好奇心幫上大忙。


    “也就是說,“李含梔”很有可能還在藥鋪裏。”程瀟瀟得出結論。


    “幾位爺。”小販臉都已經嚇白了:“我……我已經把知道的都講給幾位聽了,旁的我真的就不知道了,您要是看得上,我這皮具……”


    “你拿走吧,一定要小心,沒事別再湊熱鬧了。”程瀟瀟提醒他:“這些人可是殺人不眨眼。”


    一聽這話,掉頭要走的小販腳一軟,差點軟跌在地上,幸得程瀟瀟抓著他。


    “走吧。”


    遣走了小販,李清讓著實坐不住了。


    “不管怎麽說,也要進去瞧一瞧,若是含梔真的在裏麵,那就……”


    “這樣固然好。”程瀟瀟卻多長了一個心眼,道:“可是萬一是個陷阱呢?”


    “這小販總不會是他們安排的人吧?”李清讓問。


    程瀟瀟也知道,這話說不過去:“的確,這倒不像。”


    “那就八九不離十了!”李清讓拍拍大腿:“程姑娘,咱們此行的目的就是救人,既然人都已經知道下落,為什麽不行動?”


    “主要是……”程瀟瀟心裏難免懷疑:“李清讓,你自己說過,你和你妹妹含梔對於春香醉的人而言十分重要,他們為什麽要把這麽重要的人質放在這麽危險的地方,甚至連個守衛也沒有?”


    這一下可把李清讓給問住了,他一愣神,想不出什麽合理的解釋來,隻好糯糯迴答:“大抵是人手不足,又或者是一時疏忽。”


    程瀟瀟噘噘嘴,這種理由可很難說服自己。


    “再有。”程瀟瀟道:“即便是真的如此,那為什麽要特意留下含梔?”


    李清讓眼光閃躲,忽然間扯住頭發,臉色變了,發起狂來:“你們問吧!問吧!疑心病那麽重,若是耽誤了時間,怎麽辦才好?啊?怎麽辦才好?”


    見李清讓胡攪蠻纏起來,程瀟瀟自然也不與其多爭辯,隻是問祝容。


    “現在該怎麽辦才好?”


    祝容想了想,見李清讓近乎癲狂,也著實有些於心不忍。


    “按兵不動的話,反而延誤了時機,程姑娘,實話說屬下不希望您鋌而走險,就由我和李少俠出手探路,您在此地,和這——藥靈待在一起,靜觀其變如何?”


    李清讓一聽祝容口風鬆了,又嬉皮笑臉起來。


    “那好那好!”


    祝容白了李清讓一眼,真就見風使舵唄?


    程瀟瀟也明白,現在顯然不是謹慎行事的時候,如果在這裏退讓一步,也不知道會不會是個巨大的損失。


    “說的也對,”程瀟瀟伸了個懶腰,倒也是,沒必要在這裏突然停下腳步。


    “畢竟連那個什麽韓將軍也有疏忽大意的時候,這個春香醉也未必高明到哪裏去了。”程瀟瀟脫口而出。


    這應該不會是g吧。


    這時候再繼續拆分他們的小組,恐怕不好,程瀟瀟想來想去,也隻有試一試風險,畢竟若是含梔真的被春香醉擄到此處,那可就大賺了。


    “我也去。”程瀟瀟下了決心。


    這可把祝容嚇了一大跳。


    “程姑娘!”祝容拽著她,眼裏滿是緊張和擔憂:“你別去。”


    祝容很少對程瀟瀟說話用這種頗為強硬的詞。


    “我知道你擔心我——”


    “不。”祝容搖搖頭。


    “我是說,程姑娘,你有更重要的任務。”


    原來祝容心底裏已經有了安排。


    她的主意是讓程瀟瀟作為掩護,若是真的有埋伏,裏外照應,才好應對不時之需。


    這倒是個好辦法。


    程瀟瀟深吸一口氣,道:“那好吧。”


    不過嘛,嘿嘿。


    祝容見到程瀟瀟眼裏閃過一絲狡黠,愣了愣,後者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位置要換一換!”


    藥鋪的大門雖然緊閉,中草堂鋪子裏那股獨特的草藥味從門縫裏鑽出。天光大亮,四下街道上卻鮮少行人。


    大門是漆麵的,十分光滑,門上一把碩大的鐵鎖。


    李清讓動作熟稔,從懷裏摸出銅絲和木片,一手抵住鎖托,另一手探進鎖眼,憋著氣兒在門口縮著,半蹲著身,看上去十分難受,耳朵靜貼在門板上,屋裏傳來“滴答滴答”的滴水聲。


    程瀟瀟在一邊幹著急,卻又無計可施,隻好也匍匐著趴在地上,替李清讓望風。


    “好嘞!”李清讓摸清了鎖眼裏的構造,挑了挑眉毛,隻聽到“咯噔”一聲,鎖頭輕響。


    “開了!”程瀟瀟驚覺。


    沒想到李清讓還有這麽一手。


    就是——


    這家夥以前拿這手藝究竟幹過什麽?


    想到這裏,程瀟瀟朝著李清讓投過去鄙夷的目光。


    把李清讓給看愣了——好家夥,原以為這丫頭見自己“威風凜凜”地開鎖,應當是佩服又崇拜,怎麽反而投來這樣鄙夷的臉色?


    去去去!


    李清讓推了程瀟瀟一把,道:“準備好了?”


    程瀟瀟點點頭。


    小心翼翼收起工具,李清讓率先躡手躡腳摸進屋裏,屋裏格局與先前別無二致,摸著進到藥房,藥味十足,但一個人也沒有,屋裏也沒有半點聲音。


    就在兩人順著牆壁一點點摸進時,屋裏忽然傳來“咯噔”的聲音。


    李清讓一個激靈爬起身,聲音是從裏屋傳來的,他急著要進去。


    程瀟瀟壓低嗓音,拽著李清讓,衝他擰了擰眉毛,道:“先看看情況!”


    李清讓這才壓住內心的躁動。


    心裏忐忑不安的程瀟瀟往屋裏看去,黑洞洞一片什麽也瞧不清,唿吸的凝重聲音逐漸吞噬了空氣中不安定的分子。


    她一點點靠近那房間,臉上的神色也逐漸產生了變化。


    屋裏自然是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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