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瀟握著祝容的手,道:“現在該怎麽辦?如今你已醒了,那個韓東也還沒迴來,要不我們趁機離開這裏?你能走麽?”


    祝容在程瀟瀟的攙扶下緩緩坐直身,道:“程姑娘無須擔心,隻要我能醒過來,也就沒什麽大礙了,不過……我倒覺得李清讓說的有幾分道理。”


    “誒?”


    “屬下聽主上說過。”祝容道:“此番行動,吳國的國相一直覬覦某樣五十年前遺落世間的寶物,傳說能夠有改天徹地之能,如今想來,恐怕就是李清讓說的這靈田玉。”


    “楚雲深?”程瀟瀟吃了一驚:“你說他一早便知道了?”


    祝容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主上究竟知道了多少,主上的計劃從來隻藏在心裏的。”


    啊,的確。


    這家夥是個悶葫蘆,自己差點兒忘了。


    “但是,屬下可以肯定的是,主上必然是有所考量的,而且在來吳國之前,一定是已經有了大局計劃,否則他不會輕易帶著程姑娘你一起來的。”


    也是。


    就算以程瀟瀟對楚雲深的了解,這家夥也不是鋌而走險的那種類型,不把事情安排好,斷然不會冒險。


    隻是……程瀟瀟總覺得自己生活在這樣的蔭蔽下,也太……


    不行,我也要查清楚!


    她下定了決心。


    重新打量祝容,作為楚雲深的暗衛,這家夥總應該知道些秘密才是——先從她身上問出一些東西來!


    “那他知道多少?”程瀟瀟問。


    祝容也犯了難,她好好迴想了一番,直道:“程姑娘,你可知道主上為什麽要調查春香醉?”


    “唔……”程瀟瀟愣了愣,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是轉念一想,不對。


    一開始,自己以為這男人隻不過是惦記春香醉享譽吳地的名氣才去一睹風采,但是現在看來,不對,不對。


    這個男人做事,總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即便是逛青樓,最後這春香醉可是連渣也不剩下誒。


    那如果不是這麽迴事——一想到春香醉最後被夷為平地,從裏麵冒出來的方一,十幾個赤身大漢,以及地窖裏那地牢一樣的空間,陰暗角落裏滴著血的聲音,洞窟內那讓人汗毛倒數的場景……


    似乎也隻能得出一個結論。


    這個春香醉絕不是什麽尋常青樓,至少它內裏藏了個什麽東西。


    具體是怎麽迴事,程瀟瀟也不大清楚,但是從韓東那裏聽說,這個姓方的姑娘和春香醉,應該是那什麽吳國國相的人。


    而他們惦記李氏兄妹——說得通,楚雲深如果真是來找“靈田玉”,那一切就合上了……可是,這可能嗎?


    “你是說……楚雲深一早知道?”程瀟瀟驚訝地隻得出一個結論,可是又顯得不可思議而荒謬:“他……他早知道春香醉有古怪?”


    “至少是基於這個原因,主上才會三番五次去那裏。”祝容點頭道:“本來做為下屬,不該揣測王爺意圖,但是程姑娘,王爺的為人,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為人不知道,隻知道是個貓奴。


    程瀟瀟咧嘴笑了笑,好吧好吧,算你說的對好了,隻是……


    “那我們不是更應該立刻去找他麽?”程瀟瀟道。


    一說到這裏,祝容的臉色落寞下來,她眯了眯眼,低聲道:“程姑娘,我說一件事,你別動怒。”


    “嗯?”


    “主上的定期聯絡還沒有來,隻有兩種可能。一是發生了重大變故,他身邊已經沒有可以部署的人,乃至自己也受了重傷——”


    “什麽!!”程瀟瀟大驚失色,那我們更不該等在這裏了!趕緊扯著祝容就要走:“祝容,抱歉實在抱歉,看來咱們沒時間修整了!”


    祝容差點被程瀟瀟激動地帶下床去,連忙製止了程瀟瀟:


    “別急別急,瀟瀟,你別著急,聽我說完!”


    程瀟瀟哪裏能不急呢,隻是暫時壓住心裏的焦慮,見祝容一時狼狽,這才老老實實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我隻是擔心楚雲深!”


    怪隻怪這男人太不省心!


    誰知道祝容不僅不發火兒,反而咧嘴笑了笑,道:“見程姑娘如此關心主上,做下屬的,自然隻能欣慰。”


    “你可別胡說八道!”程瀟瀟把祝容攙迴床上:“我我我,我可沒有關心。”


    祝容笑而不語。


    “可你說他有危險……”


    “那隻是可能性。”祝容這迴搶著說道,生怕程瀟瀟又激動地找不著北了,急忙壓著她的手腕,道:“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什麽?”


    “主上現如今不想讓我們深陷危險——”


    “嗐!現在哪是說這個的時候!!”程瀟瀟又想掙脫,祝容衝她搖了搖頭,低聲道:


    “程姑娘,聽我說。”


    祝容的眼裏閃著光,語氣十分篤定,根本不由得程瀟瀟耍性子,也是如此,才讓程瀟瀟鎮定下來。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主上很可能有自己的計劃,與先前的想法發生了衝突,於是主上改變了方案。”


    聽到這,程瀟瀟才總算恢複了平靜。


    “你是說,楚雲深現在還在計劃解決問題麽?”


    “主上絕不是遇到問題束手無策的人,無論如何,他會想出最好的解決辦法來。”


    程瀟瀟知道祝容說的話並非恭維,也冷靜下來仔細思考。


    “可是……你也沒有收到定期聯絡……第一種可能性也不是零,不是嗎?”程瀟瀟有些膽怯地說道。


    “……是。”祝容沉默半晌,也隻能如此迴答。


    “那該怎麽辦……”程瀟瀟沒了主意,隻能搓著手,臉色很是難看。


    “所以我建議靜觀其變。這個韓東,程姑娘,你說他是替皇帝辦事?”


    “是啊……”程瀟瀟想了想,道,“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說的。”


    “那就怪了。”祝容分析道。“五十年前那場戰役之後,吳國內亂,國力衰頹,皇室降格,如今已經不稱帝位,直自貶為王位,如今莫不是又要複辟?”


    這就不知道了,程瀟瀟一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覺得頭痛難忍。


    “隻消等他迴來一問便知。”祝容道。


    “咦?”程瀟瀟愣了:“這麽好的機會,我們不逃麽?”


    祝容搖頭道:“這個韓東,恐怕有古怪。”


    “古怪?”


    “不錯。”祝容畢竟江湖經驗比程瀟瀟豐富得多,一番分析居然頗有見地:“你想,這個韓東手握兵馬權,聽你話說,他功力不低,為什麽會遣散兵馬,隻身看押我們來到國都裏,還招搖逛市,甚至上客棧挑事兒,最離譜的,竟然把我們堂而皇之地安置在客棧裏,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祝容的話點醒了程瀟瀟。


    “你這麽一說,他是很奇怪。”


    程瀟瀟道:


    “從頭到尾,也沒有給我們手腳戴鐐銬什麽的……難道他不是壞人?”


    祝容搖搖頭道:“不能妄下判斷,程姑娘,知人知麵不知心。依我看,他恐怕另有所圖。”


    “什麽意思?”


    “你說便是他當日踏平了春香醉是麽?”祝容再一次確認。


    “是了,就是昨夜,他人馬上千哩,我還見到有油車,弓弩手,放火箭的長弓手,圍在春香醉外的兵馬,很壯觀!”


    “那你想過沒有,他始終不肯告訴你為什麽踏平春香醉?”祝容問。


    這當然不能說啦,肯定又是什麽軍事機密之類的。程瀟瀟吐了吐舌頭。


    “還有一個可能。”祝容道:“他一開始的目的便不是擒獲我們,很可能,這個韓東一早知道我們是主上的人,這一次主上來吳國可以說是處處陷阱,程姑娘,你很可能便是主上的一處軟肋。這個春香醉不知道用什麽法子知道了這一點,想用你作為要挾。”


    “要拿我要挾楚雲深??”程瀟瀟大吃一驚。


    “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種脅迫。”祝容分析道:“另一種可能,就像現在,故意放出一個大漏洞,目的就是放我們離開,現在走,恐怕很容易。”


    “那倒是……”程瀟瀟點點頭。


    “可是我們現在一走,韓東安插在街頭的人自然會注意到我們,倘若到時候主上分心顧及接應我們,恐怕要遭人暗算。”


    程瀟瀟一想到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麽歹毒!”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祝容道。


    “另一種?”


    “如姑娘所說,他也許單純是個爛好人。”祝容聳聳肩。


    程瀟瀟想了想,道:“你越說我越覺得他不對勁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祝容倒是十分欣賞程瀟瀟的看法。


    “那我們就在這裏幹等著麽?”既然確定了不走,程瀟瀟又問道。


    “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祝容不愧是楚雲深手底下的得力幹將,程瀟瀟心想,做事有條不紊,不像她,走一步才看一步。


    “把李清讓叫進來好了。”祝容道。


    程瀟瀟依言叫來了李清讓。


    見祝容挺了過來,李清讓也倍感欣慰,主動跟祝容寒暄兩句,卻發現祝容幾乎不怎麽搭理自己。


    “她這怎麽了?”李清讓小聲問程瀟瀟:“好歹我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吧,怎麽是這麽個態度?”


    程瀟瀟很是無奈,聳聳肩道:“這你得問人家了,你看你是不是什麽地方招惹她了?”


    李清讓瞥了眼祝容,她正望著窗外發怔,心想女人可真是夠麻煩的,索性也不計較,直道:“萬幸現如今祝容姑娘也恢複了,我們現下商量如何對付這個韓東吧。”


    程瀟瀟聽了,立刻來一招“借花獻佛”,道:“依我看,這個韓東不懷好意,不是什麽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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