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喲!”小二疼的直喊。


    韓東盡管都看在眼裏,卻不吱聲,隻是問:“怎麽?”


    小二慌忙道:“是,是客官,這位爺,小的忘了,有人一直賴在店裏不走,這就給您清人,您裏邊兒請!”


    話音剛落,他扭頭就蹬蹬蹬上了二樓,趕下一桌客人,帶著韓東等人上樓包了一桌,接著點頭哈腰,也不等韓東開口,便從後廚精心備上幾道佳肴。


    掌櫃的搓著手,親自端菜上來,道:“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客官的口味,小店的一些手藝。”


    韓東看了看菜,笑道:“我還沒點,你們就上菜了?”


    “小店的服務宗旨便是想客官之不想!”這掌櫃的頗有些得意,拍了拍圓鼓鼓的大肚子道。


    “隻怕我那銀子不夠吧?”韓東斜著眼看向掌櫃的,眼裏露出狡黠的光。


    “夠夠夠!啊對,找零!”掌櫃的來到小兒身邊,給了他一耳光,又從那裏摸出來一袋什麽東西,灰溜溜迴到桌前:“客官,您的找零。”


    韓東也不推辭,順手接過來,掂了掂,比他給出去的還重。


    這掌櫃的搓搓手,殷勤笑著小心詢問:“不知道客官還滿意不。”


    “湊合。”韓東夾起筷子動了動菜,道:“客房準備得怎麽樣了?”


    “已經備好了,客官您要幾間,這就給您騰出來。”


    “不著急,你幫我找個大夫,我這位朋友……”


    韓東指了指程瀟瀟。


    這時候程瀟瀟才反應過來。剛才韓東這一係列操作隻把她看的都傻了,提到大夫,她才連忙擺手,道:“不,不用了,我,我就是扭了腳,休息會兒就好了。”


    程瀟瀟一再堅持下,掌櫃的這才離開了。


    人一走,程瀟瀟覺得自己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心裏想著“臥槽臥槽,這姓韓的到底什麽來頭?”。


    韓咩咩坐不住了,心高氣傲地瞪了韓東一眼,道:“看不出,你莫非是個大官。”


    “大官談不上,不過我給他了兩三錢碎銀子,他還了我一兩。”


    韓東笑道。


    “公然收受賄賂!”韓咩咩氣道:“你這還不是大官。”


    “那不一樣,托人辦事叫賄賂,他無端送錢給我,算什麽賄賂?”韓東還有自己的理由。


    “……你還有理了?”


    韓東不置可否。


    韓咩咩氣鼓鼓地吃起飯來。


    韓東不動聲色,到這裏之後,他竟然沒那麽著急了,原本焦慮的神色也消失了大半。


    程瀟瀟也不敢多問,再說了,她肚子早已經受不了了。


    連日沒好好吃東西,現如今擺上來滿桌盛宴,是個人都受不了了,更何況是程瀟瀟,別忘了,姑奶奶可是個資深吃播。


    程瀟瀟甩開腮幫子就想要大快朵頤,胡吃海塞一番之後,注意到韓東基本不動筷子,直愣愣盯著自己。


    程瀟瀟奮力把一塊香菇雞肉塞進肚子裏,在滿嘴美食的空隙裏艱難發聲道:“愣锝看嘛,開次啊(愣著幹嘛,快吃啊)。”


    韓東顯然是被程瀟瀟這潑辣樣子嚇到了,無奈地搖搖頭:“看你吃我就已經飽了。”


    “那是,也不想想姑奶奶以前是幹什麽的。”程瀟瀟順嘴道。


    “幹什麽的?”韓東多嘴問。


    程瀟瀟一愣,心想這“吃播”怎麽解釋的好?腦瓜子動了動,有了主意:“賣藝。”


    “賣藝?賣什麽?”韓東上下打量程瀟瀟,怎麽看她也像有什麽賣藝的本事:“胸口碎大石?變戲法?還是大變活人?”


    程瀟瀟嗤一聲笑了,“土!”她一邊塞雞腿,一邊說道:“那都是幾百年玩剩下的東西,我肯定不是這些花樣。”


    “那你玩什麽?”韓東似乎越發對程瀟瀟有了興趣。


    程瀟瀟吃到一半,停了手,道:“吃東西。”


    “啊?”


    “我賣藝表演吃東西啊。”程瀟瀟道:“我吃的越香越稀奇,看得人便越多。”


    韓東看起來理解困難。


    “實在想不到,看別人吃東西也是一種表演麽?”


    “怎麽不是?”程瀟瀟十分自豪地拍拍胸脯:“想當年有同行就是靠這個治好了厭食症。”


    “厭食症是什麽?”韓東不解。


    “唔,通俗點說,就是討厭吃東西。”程瀟瀟輕描淡寫說道。


    “你肯定是在講笑。”


    “為什麽?”程瀟瀟不明所以。


    “現如今各國都不安生,天災人禍,兵連禍結,百姓過不得安生日子,易子而食都時常發生,隻怕吃不飽,又怎麽會有人討厭吃東西?”韓東搖頭。


    程瀟瀟沉默了。


    “唔……那你就當我開了個不好笑的玩笑吧。”程瀟瀟道。她心裏有些隱隱的不安,在這樣一個災難的時代下,自己的一切價值觀,好像都受到了衝擊。


    韓東看了看程瀟瀟,道:“不過,若是天下平和,盛世佳年,說不準也真的有這樣的奇觀,那也說不準。”


    程瀟瀟不敢吭聲了。


    “說起來,你到底什麽意思?”韓咩咩一路上憋到這裏,見兩人相談甚歡,忍不住問道:“你這個大官哈,為什麽要抓我們這些無辜百姓?我們隻不過是來吳國旅遊的過路人!”


    韓咩咩掐了掐程瀟瀟。


    後者連忙跟著迎合道:“是啊,韓大人是不是抓錯人了?”


    “你還是別叫我什麽韓大人了,聽你說這話,我都反胃。”韓東搖搖頭道:“我看,你們是不想去王宮吧?”


    這你說對了,程瀟瀟一邊往肚子裏囫圇塞東西,一邊意興闌珊地搖頭。


    “正好,我也要找我的一個朋友,你們若是真的不想去,那暫時便在這裏歇腳。”韓東道。


    誒誒誒?


    程瀟瀟傻了眼,這男人怎麽這麽好說話的?


    “真的?”程瀟瀟抬頭看了眼韓東,擺明了不信:“你就不怕我跑了?”


    “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韓東不動聲色道:“要抓你們輕而易舉。”


    謔,那你可想錯咯。


    程瀟瀟跟韓咩咩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點頭。


    “那你去忙吧。”程瀟瀟不動聲色,動了動筷子,她知道這時候越發不能喜形於色。


    韓東也不多話,用過飯後,就抱著頭盔離開了江川客棧,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前腳剛走,韓咩咩就開始收拾起東西,雖然幾人身上湊一塊也沒多少錢,還是咬牙雇了一架轎子,停在客棧前,幾人迴到客房裏,商量著往後怎麽辦。


    “我覺得他沒走遠。”程瀟瀟道:“說不定就貓在外麵,這叫欲擒故縱調虎離山,到時候等我們去找楚雲深,他肯定就跟在後麵,把我們一網打盡。”


    “這就是你不去找你男人的理由?”韓咩咩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祝容,道:“再有,就算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該為這姑娘考慮吧,為了保護你,差點連命都豁出去了,起碼把她送到楚雲深旁邊去,不然她真的出個什麽意外,你一輩子都不會好過。”


    程瀟瀟一想,也是,再說機會難得,不跑白不跑。


    她收拾好,坐在臥房裏,望著窗外,忽然發起怔來。


    “怎麽?”韓咩咩拉著連雪便要走。


    程瀟瀟緊跟在後,發現李清讓沒有跟來,迴到房間裏,見他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床上祝容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


    “李清讓,你怎麽想?”程瀟瀟忽然扭頭看向床邊的李清讓,唯獨他一直不發表意見,此時他內息還叫韓東封著。


    “隻要能救出我妹妹含梔,其他的,我沒意見。”李清讓倒是很隨意。


    “不不不……”程瀟瀟苦著臉問:“我是說,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李清讓沉默片刻,道:“我的意思是,留下來。”


    “什麽?”在屋外候著的韓咩咩聽了,登時氣極,怒氣衝衝進了來,揪著李清讓便狠狠道:“你是不是瘋了!咱們好容易從險境裏溜出來,你還想留下來???”


    韓咩咩實在不能理解這男人的腦洞。


    李清讓沉吟片刻,道:“我們溜走容易,但是現如今,能夠知道含梔線索的,隻有他了。”


    “咦?”程瀟瀟一驚:“怎麽迴事?”


    “我當時聽到,他安排手下的人跟蹤那個花魁,如今一線希望,便是他手底下的人。”


    “可是,你不是說,那個花魁會主動來找我們?”程瀟瀟愣了愣,問道。


    李清讓閉上眼睛,沉默半晌,才道:“這也隻是推測罷了,我必須抓住一切可能找到含梔,就算隻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放棄。”


    程瀟瀟也不是不能理解李清讓的心情,隻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韓咩咩道:“就算你想要救你妹妹,也應該先從這個古怪的吳國走狗手裏逃走才是!”


    李清讓看了看韓咩咩氣勢洶洶的模樣,拱拱手道:“姑娘說的極是,我也不想連累幾位,有我一個人留下來等就好,幾位可以先行離開。”


    說完,李清讓又看了眼程瀟瀟,道:“程姑娘,關於我們的約定,還希望你不要忘記。”


    韓咩咩盯著李清讓看,這家夥臉上沒有半點開玩笑的神情,可以看得出——他是認真的。


    “你以為我想留下來!?”韓咩咩氣極了,跺了跺腳,牽著連雪和程瀟瀟就要走,誰知道竟然拽不動程瀟瀟。


    “瀟瀟?”韓咩咩驚訝地迴頭,看見自己的好姐妹低著頭,似乎很痛苦地在想些什麽。


    “你不走?”韓咩咩問。


    程瀟瀟想了想,道:“我也很在意含梔,這個韓東……我們一路跟過來,他不像是個純粹的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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