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讓倒吸一口氣,道:“連雪姑娘,抱歉,你繼續說。”


    連雪茫然點點頭,這李清讓隻是問,也不說清楚這意味著什麽,給幾人之間的氣氛鋪上了一層濃厚的恐怖意味。


    連雪收拾了心情後,繼續說道:“當時腳步聲越來越近,沙沙,對,我好像也想起來,的確有這樣的怪聲,接著,聽到一股破風之聲,嘭的一響,不知道像是什麽東西破裂的聲音,當時韓公子扭頭看了我一眼,我還想看看發生什麽事,忽然聽到外頭跑進來兩人,大唿小叫。”


    “說什麽?”程瀟瀟問。


    “一個喊:不好了,失火了!另一個則說,恐怕那東西有危險。”


    “聽到這聲音之後,我聽到有一個甕聲甕氣的嗓音在說話,不像人的聲音。”


    李清讓提醒她:“你聽到的,是不是從什麽金屬器皿裏發出的聲音一樣,有諸多迴音夾雜?”


    連雪想了想,道:“是了是了!我一直想那是怎麽一迴事,原來是這樣。”


    李清讓沉吟片刻,便道:“從這一點上來看,我們能知道兩件事。一,這人不想你們知道他的聲音,或許是因為你們曾聽過這聲音。”


    “聽過?”連雪納悶。


    “或許是在哪個大房間裏,又或者,是在什麽別的地方,總之為了避免你們從聲音認出這個人的身份,他才故意偽裝了自己的聲音。”


    “原來如此……”連雪點頭。


    “另一方麵,這個人一定認得你們。”李清讓推論。


    “為什麽?”連雪不解。


    “若是不知道你們的身份,更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由此我們可以大膽猜測,或許這個要對你們起殺心的人,便是當時在房間裏的某位朋友。”


    幾人恍然大悟。


    這猜測合情合理。


    李清讓又問:“他對你們做了什麽?”


    連雪想了想,說道:“我記得……這聲音當時警告過我們,他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把戲,現在我不殺你們,是因為你們手裏有我們的秘密。我當時心裏害怕極了,接著,公子扭頭看我。”


    “然後呢?”李清讓有些緊張的問。


    “他好像要說什麽,一張嘴,忽然翻了翻白眼,昏厥過去。”連雪道。


    李清讓唿吸一滯。


    “當真?”他問,“你說的可都是真的?親眼得見?”


    連雪有點兒委屈:“不會有假,腳步跟隨旁邊幾人遠去,我急抓起公子的手,脈搏消失,翻著白眼,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我正想聽聽公子的心跳,誰知道腦袋還沒湊過去,心髒忽然劇烈疼痛起來,腦子裏亂七八糟,再然後,就像是忽然做了一個夢一樣,不省人事。”


    李清讓的臉色沉了下來,模樣很難看。


    “若你說的不假,那我們可能遇到了大麻煩。”李清讓道。


    “到底怎麽迴事?”程瀟瀟急著催。


    她是很納悶,這個李清讓,也不把話說清楚了,隻是反複地嚇人,程瀟瀟決定好好問個清楚。


    “你知道五十多年以前,江湖上有一種傳聞中的功法麽。”李清讓問。


    三人都搖頭。


    程瀟瀟跟韓咩咩當然不曉得,連雪更是從未踏足江湖,比二女還不足。


    “那也難怪,看你們樣子,的確不像是當時的人。”李清讓道。


    難道你便是了麽!程瀟瀟忍不住動了動嘴皮子,沒敢吱聲。


    “五十年前,傳聞江湖上有一派出身行伍的練家子,頗識武藝,其中最負盛名的一招,就叫做雪走。”


    “雪走?”韓咩咩耳朵一動。“難道說……?”


    李清讓點點頭:“這本是北方苦寒之地的一招,傳聞練就這一招的高手,能在平地上走出沙沙的雪地聲,換得的步法宛如鬼魅,即便欺身而近,很多人依舊見不到本尊。”


    “這……”韓咩咩瞪大了眼:“那果然,我們見到的並非什麽幻覺。”


    “現在看來,便是那個怪聲的人——”李清讓道:“若我猜錯的話,恐怕便是那個“女人”。”


    “為什麽?”程瀟瀟不解。


    “若不是她,何以當有人提到“東西”有危險的時候,她如此緊張,以至於連這兩位重要的人質都放了不顧?”


    “也是……”程瀟瀟明白了這個道理。


    “但……如果真是她的話,另一招就說不通了。”李清讓有點兒遲疑。


    “怎麽?”程瀟瀟問。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擊昏兩位的掌力,也都是五十年前那招奇特雪走功法當中的,擊中後並未即時起效,而是片刻發作,持續發作,讓人痛苦不堪,據傳言,這掌法乃是用來逼供,而不留下任何傷痕的絕活兒。”


    “這樣啊。”


    然而李清讓解釋地再詳細,對三女而言,就是天方夜譚。


    不,對程瀟瀟來說,這尼瑪就是思政馬哲課。


    昏昏欲睡。


    好了好了,你屁話說完了沒李清讓,婆婆媽媽的,意思就是說,這個對手很膩害咯?正當她像這樣再次確認的時候,有人替她問了出來。


    “他很厲害的意思麽?”


    自然是連雪。


    李清讓翻了翻白眼。


    怎麽,這群姑娘是真的什麽都不懂,就敢跑到這麽危險的地方來了??


    我……


    李清讓頓時覺得氣血上湧,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之前受拷問刑罰都沒像這樣憋得難受。


    “你直接說,幾幾開。”程瀟瀟問道。


    “什麽幾幾開?”李清讓愣了愣。


    “你跟這個什麽雪走剛上的話,幾幾開。”程瀟瀟眨眨眼,一路走來,對李清讓的身手,她有了清楚的認知,這家夥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是真打起來,肯定是個一等一的好手。


    李清讓是認認真真地想了想,得出一個結論:“一九。”


    “嗐——”程瀟瀟笑道:“那也就是個花架子……”


    “我一成勝算,雪走九成。”李清讓一本正經說道。


    三人都愣住了。


    半晌,程瀟瀟才小聲道:“……你,你這麽弱的麽?”


    李清讓咬著牙瞪了程瀟瀟一眼,那眼裏除了鄙夷和憤然,更多的,就是對她無知的無可奈何:“這不是我弱不弱的問題,這是對手真的很強,當年強吳稱霸一方,靠的便是一支特種武裝,這雪走名動天下,若練就已成,我恐怕連一成勝算都沒有。”


    “那怎麽辦??”程瀟瀟抱著腦袋開始驚叫。“要不,我們撤吧?”


    韓咩咩提醒程瀟瀟:“含梔很可能還在他們手上,雖然現在情況兇險,但是洞裏,這些人才是絕對的弱勢——你看,其他人中了迷藥,唯一的兩個守衛讓你們撂倒一個。”


    “另一個也解決了。”李清讓插嘴道。


    韓咩咩聳聳肩,道:“沒錯,如李清讓說的,現在可能是最好的機會,我們要是放過眼下這個好機會,想要再一次救人,恐怕隻會難上加難。”


    “但願這個什麽雪走高手,他也中了迷藥!”程瀟瀟閉著眼,雙掌合十,先隨便扯個神祇祈個禱先。


    “恐怕不會,我推測這女人的江湖經驗十分豐富,除了五十年前失傳的功法,再加上行事冷冽決絕,這種小伎倆,還不入他們的眼裏。我看,不要做這指望的好。”


    “那你說怎麽辦??”程瀟瀟急了:“打吧,你又說打不過,下藥又說沒用,難道要我們在這裏等死?”


    “那倒也不是。”李清讓道。“但是我早已經下定決心,不能再讓含梔受苦。不若你們先走,我自己想辦法。”


    程瀟瀟心急如焚,也把“春香醉外頭的情況”這事兒一股腦拋下,隻想著如何解決眼下問題。


    連雪卻意外樂觀:“不管公子去哪,我便跟著,不過,我想,情況也沒有那麽糟糕才是。”


    “哦?”李清讓有些意外,這些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姑娘裏,還有一個這麽樂觀可愛的小女孩,於是問道:“你為什麽這麽想?”


    “你想啊,這些大塊頭並不得老天爺的保佑,居然喝酒也能醉倒一片,說明咱們吉人自有天相。小時候娘便對我講,壞人自有壞人磨,我不怕。”


    都說過幾次了……那些人不是醉倒的啊!


    李清讓有點兒抓狂,但連雪的話提醒了他:“雪走的確難以對付,不過……”


    “不過什麽?”韓咩咩忙問道。


    “不過……”李清讓又沉下臉:“我懷疑有人暗中與春香醉作鬥爭。”


    “怎麽說?”韓咩咩問。


    “你們和我們見到的情景一樣,就像我剛才推測的一樣,恐怕有人跟春香醉有什麽仇怨,暗中一直搗鬼,所以,或許真如連雪姑娘說的那樣,惡人自有惡人磨。”


    “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程瀟瀟冷靜下來,問。


    幾人合計一番,決定順著襲擊韓咩咩和連雪兩人的線索著手,找出這個“雪走”,自然就能找到含梔的所在。


    “含梔,你等著我。”李清讓起身,下定了決心似的,擦幹淨身上的傷口,來到祁連海身邊。


    三女緊跟其後。


    “你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麽?”李清讓從地上抽出一把兵刃,擱在胖子的後頸上,感受到兵刃的冰涼觸感,祁連海也皺了皺眉。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得很難看,很痛苦。”李清讓原本溫玉一般的臉孔忽然之間變得猙獰可怖,瘮人的氣氛讓祁連海的臉色也跟著變了,他結結巴巴問:


    “你,你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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