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傻子,春香醉裏的那些老鴇姑娘龜公更不蠢,電視劇裏那些俏生生的女演員換了一套假的不能再假的戲服,頂著一頭油頭脂粉就妄稱男人,實在是有點兒辣眼睛。


    “而且,我這個還是一箭雙雕的計劃!”韓咩咩得意地說:“這些衣服哪一件也不便宜,我手頭現在可拿不出那麽多——不過我想了個計劃。”


    “又是女扮男裝??”程瀟瀟早猜出來韓咩咩的伎倆,心想你這點小心思還能瞞得住我麽?


    誰知道這次韓咩咩卻得意地笑了笑:“你隻知道扮裝,卻不曉得裏麵的深意。”


    “怎麽說?”程瀟瀟來了興致。


    “上次我吸取了教訓,這春香醉盡是些勢利眼,咱們穿的普通了去,恐怕遭人白眼,所以這迴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保準能進他們雅間,從你男人那裏探一些事情出來。”


    “唔……可是去哪裏找衣服?”程瀟瀟問。


    韓咩咩站定腳步,程瀟瀟一頭撞在她背上。


    “那。”韓咩咩指了指不遠處的看板招牌。


    程瀟瀟抬頭看去,隻見一道金漆大字的黑底招牌掛在一家裝潢富麗的綢緞莊正上方,看上去就不是窮人來的地方。


    “可是……”程瀟瀟看了韓咩咩一眼:“不是我數落你,咩咩,可你有錢嗎?”


    “嘿嘿,老子自有辦法。”


    “唔?”


    “咱們進來的時候,是一個叫花子一隻貓,出去的時候,兩個公子哥兒打扮就離開了,誰也想不到是我們偷偷摸摸拿了衣服,再去春香醉,豈不是手到擒來?”


    程瀟瀟看了眼韓咩咩,無奈地聳聳肩:“我看你隻是想順點新衣服才對吧?”


    被戳中痛處,韓咩咩臉一抽,幹笑道:“隻是順便,真的順便。”


    “這……”程瀟瀟伸出手,又縮了迴來:“是不是要從長計議?”


    “你怎麽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兒一樣!”韓咩咩皺眉。


    我本來就是娘們兒!倒是你,你是什麽??


    程瀟瀟瞪了韓咩咩一眼。


    韓咩咩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推著程瀟瀟進了綢緞莊,帶著她隨手抓了幾件成衣就衝進試衣的內閣。


    “行啦,你先試試!”韓咩咩不由分說開始扒程瀟瀟的衣服,後者總覺得自己像是被非禮一樣,心情古怪。


    但換上綢緞蠶絲精製的長服之後,程瀟瀟這種心情便一掃而空了。


    “哇。”她在明晃晃的銅鏡麵前轉了有五六圈,心情大好,雖然是男裝,但是自己穿上莫不是英氣十足,頗有女英俠的氣質,衣服的麵料也極為順手,滑而不柔,頗有彈性。


    韓咩咩見了,咂咂嘴:“不錯不錯,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程瀟瀟哭笑不得,不過很可惜,自己的這副身軀,也隻是憑化形之術“借來”的,嘖,這年代怎麽就沒有給貓咪穿的衣服呢?


    韓咩咩更豪邁得多。


    她直接扯下舊衣服,三下五除二脫得精光,露出灰不溜秋的衣服下,白兮兮的臂膀,看的程瀟瀟心跳加速,瞠目結舌。


    又是反手搭上短打的一套大褂,很快罩上外衣,雖然體型不大合適,顯然大褂長出一截,但韓咩咩穿的是有模有樣,看樣子也十分興奮。


    “快瞧快瞧,這一身是不是夠靚!”韓咩咩扯著程瀟瀟直問。


    後者頂著下巴,點點頭說:“是是是,不愧是你,都摸索出經驗來了。”


    韓咩咩喜不自勝,抓著程瀟瀟就跑,小聲道:“小心點,莫讓人瞧出來。”


    “什麽?”程瀟瀟不解。


    韓咩咩請咳嗽一聲,裝模作樣地左右顧看,見到綢緞莊的老板在櫃台邊打盹兒,扯緊程瀟瀟的手掌,一聲不吭,躡手躡腳地準備離開。


    “這樣真的行麽??”程瀟瀟小聲問。


    韓咩咩蹙起眉頭:“你知道這裏一套衣服得多少麽?”


    程瀟瀟不知。


    再說了,花錢是男人的事,她向來不操心。


    韓咩咩撇出五根大指頭。


    “多少?”程瀟瀟還是不明白。


    “起碼五兩紋銀!”韓咩咩嘖嘖稱其:“一群死人頭怎麽不去搶。”


    說著,還往掌櫃的那頭啐了一口。


    “很多嗎?”程瀟瀟扯了扯自己的裙裾,一臉茫然。


    “哇!”韓咩咩氣極地甩開程瀟瀟。


    “你是不是啊,這就跟我凡爾賽起來了??”


    程瀟瀟哭笑不得。她是真不知道五兩紋銀是多是少啊——再說了,也跟她沒什麽關係,印象裏,楚雲深給自己添置兩套行裝,都是拿大元寶的。


    這話還是先別提了吧。


    程瀟瀟見到韓咩咩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心想著還是暫時別刺激她的為好。


    “五兩紋銀可是五千個銅板!”韓咩咩開始普及經濟常識,語重心長地說道:“瀟瀟啊,你知道麽,一份幹糧半個銅板就足夠,一碗精湯熬製的骨頭湯也才兩枚銅板,五千個銅板?夠一年夥食費了!”


    程瀟瀟的確沒想過,她扭頭瞧了一眼掌櫃,道:“你這麽一說,倒是的確有點多的樣子。”


    “對吧!對吧!”韓咩咩也亢奮起來,見程瀟瀟扭扭捏捏還在糾結,韓咩咩索性抓起程瀟瀟的手就走。


    “這就叫,神不知鬼不覺!就算他們發現丟了衣裳,可明明進店時候是乞丐和貓,出去的又是兩位翩翩公子,怎麽也想不到是我們,嘿嘿!”


    看起來韓咩咩十分得意。


    “這……真的行麽?”程瀟瀟還不肯白嫖,更擔心韓咩咩的計劃出岔子。


    “行啦行啦,走吧,查線索要緊。下次一定,好吧。”韓咩咩從髒兮兮的手包裏摸出五枚油光鋥亮的銅板,一枚一枚摁在桌上,嘴裏還念叨:“都是五,差不多得啦,走。”


    她“走”的聲音剛落,手還沒從櫃台上撤走,就讓人一巴掌給拍住。


    韓咩咩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差點跳了起來,程瀟瀟也吃了一驚,迴頭看了看,竟然是那位打著盹兒的掌櫃,他挺著墩肥的身軀,麵目可憎的衝兩人微微一笑,可這不笑還好,一笑起來,滿臉的褶子堆成了坑坑穀穀,好不瘮人。


    程瀟瀟尷尬笑了笑。


    這掌櫃地順了順兩撇細長的胡須,道:“兩位姑娘留步。”


    姑娘??


    韓咩咩跟程瀟瀟兩人麵麵相覷,這掌櫃的如何一眼識破?


    “鄙人姓高,承蒙鄉親蒙**照,叫我一聲高老板。”這胖墩墩的掌櫃笑了笑,鬆開了韓咩咩,倒是幾步來到兩位姑娘麵前,拱拱手道:“小弟生意在金祉湖一帶有幾分虛名,見笑見笑。”


    你跟誰論小弟呢??程瀟瀟十足汗顏地上下打量這位高老板,身型雖不高,但是那滿臉褶子,也分不清到底他是會說話不會說話了。


    程瀟瀟正準備解釋,韓咩咩卻攔住了她。


    “高老板。”韓咩咩拱拱手:“您還真是慧眼灼灼,一眼就識破了我姐妹二人的喬裝!”


    “不敢當不敢當。”高老板笑了笑,說道:“不過見得多了,是男是女,一眼就能辨出,也不算什麽本事,二位姑娘似乎有此雅興,不過鄙人有番話不曉得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好,爽快人。”高老板捋了捋胡須,笑道:“二位此番喬裝,若隻是盡興,還則罷了,若是要外出公幹,以此麵目示人,那就——”


    他上下左右地打量二女,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程瀟瀟不知道這算不算“公幹”,更不知道去青樓算不算“外出”。


    倒是韓咩咩被這高老板輕蔑的態度搞得一肚子火。


    “高老板有話不妨直說。”


    “哈哈,姑娘是爽快人,那鄙人也不搪塞了。”高老板仍舊笑著,隻不過笑容有些古怪:“鄙人一向不擅於言辭,就怕說錯了話得罪二位姑娘。隻是二位的喬裝,實在稱不上是精妙絕倫,瞞住尋常人或許能行,但要是見多識廣的毒辣眼睛,恐怕是一眼就看穿了。”


    韓咩咩頗為緊張地捏住程瀟瀟的手掌,問道:“高老板的意思是?”


    “這要看二位姑娘的態度了,小店雖然不奢華不富麗,但是本著一切替主顧著想的原則,請過目。”


    高老板順手把店門關上,迴身從高高的大櫃子裏摸出一份大大的清單。


    絲帛的清單上頭羅列了幾行字,看上去簡直像是菜單。


    韓咩咩斜睨一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易容套餐?”她嚇了一跳。


    程瀟瀟看了眼,謔——豈止,不光有易容套餐,還有全套女扮男裝服務。


    太貼心了吧?


    韓咩咩合上“菜單”,眯著眼看向眼前這可疑的高老板,問道:“高掌櫃,這是?”


    “小店的一項特色服務。”高老板笑了笑,道:“你是不知道,近些日子,省城裏的姑奶奶姨太太們平日無甚消遣,愛的就是男裝,在本城也算是一道風俗流行了。”


    有這事?


    程瀟瀟和韓咩咩聽都沒聽過,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過很快得到了共識。


    畢竟古代女子也的確一天到晚閑得慌,不閑出毛病,也隻能找點看起來神經兮兮的事兒做。


    “唔……”程瀟瀟翻看幾頁,說道:“可是……能管用麽?這個?”


    高老板笑得有點兒神秘,又有些古怪,他從掌櫃當中走出來,到二女身畔,小聲道:“本店的服務,二位姑娘隻管放心好了,迴頭客很高,若是擔心,不如先給兩位試一試效果?”


    韓咩咩咽了咽口水。


    老實說,有點兒心動。


    她看了高老板一眼,又與程瀟瀟交換了幾道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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