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韓咩咩愣了。


    程瀟瀟靈巧地蹦上衣櫃,找到自己衣物,從裏麵翻出的東西讓韓咩咩目瞪口呆。


    “這是?”她順手抓起一個,放在手心裏把玩:“鮮花餅?”


    程瀟瀟點點頭,她扭頭縮腦地十分小心謹慎,程瀟瀟扯著韓咩咩的衣擺到了院子裏。


    韓咩咩問道:“鮮花餅是用來幹什麽的?”


    程瀟瀟沒搭理,左右顧看,發覺院子裏有點兒古怪。


    氣味變了,東西也變了。


    這院子怎麽這麽幹淨整潔?原本歸置在四周的農具、家具和一些馬具都不知所蹤,院子周邊的樹杈也像是被人為修剪過一樣。


    最讓她感到疑惑的是葡萄藤,前一天才枝杈橫飛亂長,怎麽今天一見,幹淨的像沒結過葡萄似的??


    韓咩咩無奈地看了獅子貓一眼,替她把鮮花餅包好:“不愧是吃播,還想著吃呢。”


    她蹲下身,抱起獅子貓,順著她的腦袋從上到下擼了個遍,才幽幽說道:“說罷,要去哪兒?帶你去咯。誰叫你男人靠不住。”


    程瀟瀟恨不得現在就化形成人賞韓咩咩一個暴栗。


    你男人才靠不住哩!


    程瀟瀟氣鼓鼓地指了指餓死鬼所在的方向。


    春香醉人滿為患,還沒入夜,一派歌舞升平,鶯鶯燕燕,絲毫不見前一日肅殺的血腥之氣。


    那天的事件非但沒讓春香醉聲名掃地,反倒招攬了更多客人。


    這裏最不缺的,便是慕名而來湊熱鬧的客人。


    雅間裏好在沒那麽吵鬧,小五關上門,歎了口氣,垂著腦袋迴到楚雲深身旁,道:“主上……”


    “還是不準見是麽?”楚雲深皺了皺眉頭,問道。


    小五點點頭。


    本打算,人多許更易於打探情報,卻沒想到,這春香醉確實油鹽不進。


    前一日那樣的大事之後,在酒樓裏卻沒有任何反應,伺候他們的侍從也都心平氣和,一個個好像從沒見過前日那血腥的場麵。


    楚雲深要小五去打聽主廚的事,得來的迴複也如他所想的。


    ——從沒聽說過有這麽個人。


    血跡都擦拭得幹幹淨淨,至於柱子這個主廚,春香醉倒是撇得一幹二淨,若不是真的經曆此事,恐怕也的確沒人會相信,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廚子才慘死當場。


    小五本打算換個雅間,避避邪氣,不過被楚雲深打住了。


    “靜觀其變。”楚雲深還是那四個字。


    雅座上,楚雲深屏退左右,照例,隻留下小五同慕白兩人,三人圍坐桌邊飲酒,既不傳喚姑娘陪坐,也不去大廳賞玩,隻在雅間不出。


    楚雲深端起酒杯,見到小五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替他斟了碗酒,讓他有點兒受寵若驚。


    “鎮定些。”楚雲深臉色自若。


    小五坐立難安,楚雲深看在眼裏,問道:“依我看,你還有心事。”


    滿上手邊的酒杯,楚雲深道:“是家裏的小貓兒對麽?”


    咯噔。小五手裏的杯子一沉,尷尬地撓撓頭,不置可否,半晌才說道:“主上……我是在想程姑娘的事不錯——隻是……”


    “有話就直說。”


    “程姑娘是個聰明人,她……她一定是擔心主上的安危,所以才一路查了過來,您,您可別生她的氣。”


    “我像是那麽小氣的人麽。”楚雲深搖搖頭說道:“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讓她知道此間的事,恐怕更危險。”


    “是主上……”小五點點頭:“屬下當然知道您是擔心程姑娘,讓她身處險境實在不好……可,現在……”


    “你有顧慮是好,不過,我也沒說過一定要瞞著她。”楚雲深抓著手裏的杯子,忽然說:“你別小看了我家這隻小貓咪,她可不是坐以待斃的小乖貓。”


    小五愣了愣,這是誇人呢是損人呢?


    “可……”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自有分寸。”楚雲深搖搖頭:“當下自有你該做的事,小五,事情查的如何?”


    小五咳嗽一聲,點點頭,道:“主上說的是,現在我們的麻煩主要來自於這個吳筱白,不如反客為主,好好查一查這個吳筱白,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又究竟有什麽目的,什麽計劃,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楚雲深點點頭:“這的確是當務之急,我且問你,小五,關於這個吳筱白,你有什麽好法子沒有?”


    小五眨眨眼,愣了愣:“問我嗎?”


    “不然呢?”


    “額——”小五搔搔腦袋,把話咽了迴去:“老實說,沒轍。主上,敵人在明,我們在暗,更何況這裏是吳地,若是在楚地,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小五的確是拿不出什麽辦法來了,在他看來,現在最穩妥的法子,就是趕緊從吳地迴到楚地。


    “迴楚地?”


    “沒錯。”小五說道:“現如今楚地一定很需要主上,國君國儲一事也尚未定奪……”


    楚雲深冷笑一聲,道:“我看未必,真有人樂意看到我楚雲深迴楚麽?”


    “咳咳——”小五被楚雲深的話嗆得一臉咳嗽幾聲,道:“主上,您這話,言重了。”


    “是嗎?”楚雲深從袖子裏取出一封密函。


    “這是兩封密函,你們看看。”楚雲深不動聲色地道:“其中一件,乃是國都的告急信件,傳的是秘聞,說與一樁離奇村落集體病故的案子有關,讓我盡早處理。”


    “集體死亡??”慕白聽了,“騰”就站起身來:“乖乖,出這麽大的事了?莫非是什麽新型的瘟疫?”


    楚雲深搖搖頭:“情況還未可知,到底是什麽緣故,還得眼見為實,但情況若是惡化,想必我們也不能繼續待在吳地。”


    “要真是疫病,可來的不是時候,主上,小的以為,”慕白臉色慘白:“咱們更得速速迴去才是。”


    楚雲深道:“還有一件事。”


    慕白湊到桌上往後看去。


    “這是——國君的密詔?”慕白吃了一驚,他一眼瞧出來,後半部分竟然是國君親啟的密詔,


    “除了寒暄之外,催我加急處理吳國之事。”楚雲深說的卻不緊不慢,然而從他麵容上卻絲毫見不到一點兒憂慮。“誠如你所言,久離國都遠行,難免會出岔子,是應盡早歸楚。”


    慕白傳了口氣,說道:“那咱們還等什麽?管他吳筱白到底玩的什麽花樣,我就不信,到了楚地,他還能興風作浪?”


    “那自然是不能。”楚雲深道。


    “那不就結了!”慕白道:“走走走,咱們這就撤吧。”


    慕白叫的雖然急,但是看到楚雲深別說走了,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也隻能按住內心的躁動。


    “有些人是盼望我迴去,可能日思夜想,都等得急了。”楚雲深說道:“這兩封密函先後收到,但當中的意圖都一致,便是要我盡早離開吳地,可是眼下,情況卻又有了新變化,是以我才為難。”


    “什麽事?”慕白想不出,當世還有能讓這位楚雲深覺得棘手的事。


    “一,國君要我辦此事,時日不短,若是事還沒辦成我便迴國都,恐怕招人話柄,因此尚未麵見吳王,我是萬不能罷休的。”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乎這些小事麽?”慕白道:“大不了,您親筆啟書一封,賠禮道歉。”


    “慕白,這一方麵是不敬之罪,另一方麵,恐怕在吳地傳信,讓人節外生枝,更生禍端。”


    楚雲深原來連這都想的明明白白,慕白吐了吐舌頭,他是黔驢技窮了。


    楚雲深歎了口氣:“我收到密函時,本也打算立刻修書告辭,但這接而送來的第二封書倒是提醒我一件事。這信,若是順利送呈給吳王,那自然是相安無事。可你想想,若是沒有?甚至要人從中作梗,截獲了後,巧言令色蠱惑吳王,那會怎樣?”


    “難道說……”慕白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血色逐漸褪下。


    楚雲深點點頭:


    “世人都曉得我楚雲深,如今麵見吳王乃是正名致意。可如果當中出了差池,那便不是我楚雲深同他吳國的過節,而是兩國邦交有礙,若是再因此起了刀兵禍劫,慕白,你可能想到會有什麽後果?。”


    慕白想都沒想過有這麽嚴重,心也跟著一緊。


    “再有,你們想過一件事沒有,何以這麽趕巧,偏偏在我深入這春香醉之後,接連要我楚雲深立刻迴楚?明麵上是倚仗我,但背地裏,說不準已經在路上安插了幾處埋伏,等著我們的,也可能是一場劫數。”


    “大膽!”小五實在聽不下去了:“什麽人敢對王爺造次?”


    楚雲深道:“恐怕正是王爺這頭銜,才引得血光殺禍。”


    “難道說……?”


    “前幾日,有密報告訴我,那夥人又有了新動作。起先我沒在意,恐怕,他們這次也打算從中作梗。”楚雲深歎了口氣:“如今我身在吳國,橫死他鄉不足為奇,這麽好的機會,隻怕他們不會輕易放過。”


    “難道,是偽裝成蘇妃的那夥人?”


    “還不確定。”楚雲深道:“但也有幾成把握。”


    楚雲深又灌下一口酒,道:“為此我安排了兩批扈從迴楚,路上他們嚴加查探,果然發現沿途關隘都有異相,恐怕,已經有人虎視眈眈,在半路上設了埋伏。我們此時迴都,即使不被兩國仇視,也當受他們腹背夾擊。小五,你還記得上次襲擊我們的那批人麽,他們的身份不會是假的。”


    慕白聽了之後,沉下臉來。


    一想到這,慕白抓著杯子的手也跟著哆嗦起來。


    他強鎮定下來,喝了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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