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慕白也不可能那麽快自覺離開馬車,這一路除了獅子貓頻頻出聲,也就慕白一直在喋喋不休。


    小五現在脾氣見好啊,要是放在以前,慕白估計早就被訓幾次了。


    有風襲來,那些風透過車簾頑強的抵達獅子貓身畔。


    它們調皮的躲到獅子貓的毛發之間,吹得獅子貓鼻子都隨之癢癢的。


    這難得的平和伴著那漸行漸遠的嘈雜聲,程瀟瀟突然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楚雲深的手就放在獅子貓的背脊之上,他總是會習慣性有意無意撫摸著那些柔順的毛發,惹得獅子貓發出本能的唿嚕聲。


    他們有太久沒有這樣的寧靜,如此不著急的坐在馬車裏慢悠悠的往前走,而不是騎馬的馳騁。


    也不是連輕功都不放過,恨不得幾個人都飛到天上去。


    程瀟瀟在現代時就沒有那些快節奏,她是難得一個算是可以隨心所欲的自由職業。


    所以來了楚國這邊,她反而覺得時間太過於緊湊。她就一個腦子卻總是二十四小時連軸轉,隻為跟上楚雲深的思維。


    也不是說這樣不好,還不是她智商不夠,所以長此以往,她還是有些吃力的嘛。


    不說那麽多,現在能快活還是難得的。


    她才不要這麽寶貴的時間拿來反省和思考人生呢,她就是要放縱自己!


    獅子貓愜意躺在楚雲深懷裏,懶懶散散打了個哈欠,又舒心伸了個懶腰。


    你問她打算怎麽放縱?


    那肯定是馬車為房,楚雲深為床,趕緊放空自己什麽都不要想啊。


    也不是非要睡覺,別把她說成不是吃就是睡的‘哼唧獸’嘛。


    她就是稍作休息下,閉目養神啊。她需要冥想,隻有冥想才能提高境界。


    嗯,就是這樣的喵!


    ……


    “瀟瀟,瀟瀟?”


    楚雲深隔了一會都沒感受到獅子貓再動彈,恰逢獅子貓又是蜷著身子背對著他的。


    輕柔的唿喚聲響起,一聲,兩聲……


    等到楚雲深終於小心地把獅子貓換了個位置,等到獅子貓終於露出了埋在楚雲深懷裏的小臉,一串清晰且絕對不小聲的唿嚕聲隨之響起。


    ……


    好了,這下楚雲深不再唿喚程瀟瀟了。


    安靜的馬車內隻傳來程瀟瀟經久不息的唿嚕聲,甚至還帶著彎在碰到車壁後又迂迴的轉了一圈迴來。


    說好冥想,實則睡得香甜的程瀟瀟,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她人在車裏睡,嘲諷即將從四麵八方來。


    如果說這就是她即將麵對的‘狂風驟雨’,那確實,這已然算得上是致命一擊。


    隻可惜,我們的‘貴婦’程瀟瀟現在還在睡夢中行走,試圖在睡夢中跟她的那些美食們挨個友好會晤。


    就像程瀟瀟說的,這算是她和楚雲深他們難得的安寧。


    可這個世界總是這樣的,幾家歡喜幾家愁。


    程瀟瀟還能吃了又睡,睡了又睡,另外一邊才提及沒多久的史甄成卻處在前所未有的水深火熱之間。


    在楚雲深他們拂袖而去之後,史甄成便一臉春風得意的繞過幾個彎去了世子府。


    吳筱白自然不可能這麽輕易就見史甄成,史甄成在門口的消息剛傳到世子府內,都不用吳筱白吩咐,吳應立馬冷著臉快步走了出去。


    這還不算完事,史甄成不出意外在門口就被吳應好言勸住,並且順利帶到了其他地方。


    等到史甄成一路說著笑著,終於從吳應的話裏反應了過來,他才發現他被吳應帶到了一個不大的宅子麵前。


    這宅子他也不是沒有見過,畢竟是吳國有名的兇宅,街頭巷坊眾人皆有耳聞,就是朝中官員偶爾也會私下議論一番。


    “吳侍衛,我們來這裏作甚,您不是要帶我去見世子嗎?”


    史甄成臉上掛著笑,雖心有提防,但語氣還算鎮定。


    “世子就在裏麵。”


    吳應麵不改色心不跳,連眼神都不曾變化分毫。


    得此一言,史甄成的眼神微閃,臉上的笑也變得僵硬了一些:


    “這,這,世子怎會在這宅子裏……吳侍衛還是莫開玩笑了,不若速速帶我去找世子吧,晚了豈不是要讓世子好等?”


    吳應獨自發笑,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對著史甄成道:


    “史大人莫不是在怕我誆騙你?還是擔心我會打著世子的幌子,偷偷把你暗殺了?”


    史甄成臉色大變,嘴上還要結結巴巴解釋:


    “不,不,怎麽會呢?吳侍衛自然不會是那等小人。”


    說完他還幹巴巴的笑了幾聲,隻是那聲音太過於虛假,連史甄成自己都覺得尷尬。


    吳應果然沒有迴答,他隻是也含笑迴望著史甄成,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使得史甄成根本無法忽略。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史甄成不開口也不行動,吳應亦是如此。


    他好像一點都不著急,隻耐心等待著史甄成。


    反觀史甄成,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神情愈發焦灼。


    他那雙手反複搓揉著,腳也在綠色的官服下局促不安的跺著地。


    偏得他越是如此,吳應神色越是放鬆,他臉上的笑逐漸加深,像是嘲諷,又帶著一絲玩味。


    反正在史甄成看來複雜得很,他想去琢磨也琢磨不透。


    如此僵持了好一會,史甄成終於沒憋住開了口。


    他腳一跺,牙一咬,聲音聽起來還帶著顫意:


    “吳侍衛,既然您都親自陪我來了,那我哪有不信任一說。我們走吧,是從這扇門進去嗎?”


    這‘兇宅’本就在僻靜之處,也正是因為頻繁鬧鬼,嚇得眾人更是很少到這邊來往。


    吳應帶著史甄成來的就是正門,卻也在附近沒見到什麽其他人。


    原本應該大好的晴天,在這處連陽光都變得慘淡冰冷了幾分。


    史甄成無端打了個冷噤,他指了指那緊閉的宅子大門,還是心有餘悸的又縮了縮他的胳膊。


    “我來吧。”


    吳應意味不明的說出這一句,又快步上前,先史甄成一步去了門邊。


    那門上不止灰塵,還帶著粘稠的蛛絲。史甄成似乎還看到了深褐色的汙漬,就是年代太久,他無法迅速分辨出那是什麽液體留下的痕跡。


    倒是比他想象中要簡單得多,不費吹灰之力,吳應就把那門給輕鬆推了開。


    可能是因為先前世子也進來了的緣故?所以才會如此簡單,根本不需要費什麽心思?


    心中帶著淡淡的疑惑,史甄成總覺得哪裏的細節有什麽異樣,卻又怎麽都想不出緣由來。


    小心翼翼邁著步子前進,他雙手交叉捂著自己的胳膊,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謹慎。


    要注意自己的腳下,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邊和背後,一時間他分散著注意力,倒是忘了顧及剛才走在他身前的吳應。


    史甄成又不是程瀟瀟,他哪裏能夠知道,早在他和吳應沒有進來的時候,這宅子裏就有無數黑影靜靜打量著他和吳應。


    那些黑影甚至連眼睛都看不清,卻能透過那氣息分辨出他們是在注視著史甄成和吳應。


    其實要是程瀟瀟在這裏,她隨便開一個天眼就能解決所有事情。


    不過是一群資質不錯的怨鬼亡魂嘛,旁人看不見,她程瀟瀟還能看不透?


    其實這樣想想,剛才史甄成的擔心也不無道理。他們私下討論過不止一次的‘兇宅’,確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名副其實。


    隻可惜現在箭在弦上,史甄成人都進來了,自然沒了其他選擇。


    吳應不知何時已經繞到史甄成後麵,伴隨著‘吱呀’一聲,大宅門被迅速關上。


    史甄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猛然轉身,隻看到吳應麵無表情的站在門邊,一聲不吭的直勾勾看著他。


    史甄成緊張的吞咽著口水,手也不自覺將自己抱得更緊,那力道大到他胳膊上為數不多的肉都被揪到了一起,惹得他生生作疼。


    他卻毫無知覺般,隻是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吳應的一舉一動。


    “吳,吳侍衛,你,是你剛才關門了嗎?是不是,是不是開著門其實更好一些呢?”


    史甄成實在是受不了這空氣中的寂靜,他盡可能保持著冷靜,說出來的話卻還是斷斷續續的,一聽就知道他此時的情緒。


    吳應默不作聲,隻是靜靜站在門邊打量著史甄成,似乎想要用眼神就這樣把他看穿。


    氣氛如此冷冽,史甄成隻好繼續沒話找話。


    “世子,世子在哪呢?要不吳侍衛還是帶我趕緊過去吧?是不是在後院?”


    史甄成的腦門已經布上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他的後背亦是如此,那鮮豔的綠色官服這會又濕又涼,激得他身上止不住的起雞皮疙瘩。


    不過很快他就感受不到這些了。


    吳應的身子總算動了起來,他的臉上還是掛著那奇怪的笑,腳步卻一點點朝著史甄成靠近。


    他每靠近一點點,史甄成就會往後退上一步,就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什麽緣由,隻是本能的想要躲閃。


    吳應自然注意到了史甄成的動作,不過他看起來根本不在意,隻是臉上笑意更甚。


    他越是這樣,史甄成越是驚慌,


    “吳,吳侍衛,你這是打算幹什麽?世子呢?我要見世子!”


    史甄成的聲音逐漸變得尖銳,幾乎是帶著唿喊,生怕旁人聽不見似的。


    吳應像是聽到了一個什麽天大的笑話,注意到史甄成這點小心思,他輕笑出聲:


    “史大人想見世子是吧?”


    “對!世子在哪裏?快帶我去!”


    史甄成雖聽出了吳應的意味不明,但眼下心頭的恐懼占據上風,他根本沒了所謂的理智,隻是憑借著本能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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