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應自然是不能入內的,他就站在門口的石階旁等著,和那些侍衛們一樣。


    這算是吳應難得的閑暇時光,不用麵對吳筱白,也不用去揣測那些主子的心思,更不需要戰戰兢兢的表現自己。


    隻可惜這一次還沒等他完全放鬆下來,就看到一黑影朝著禦書房逐漸逼近。


    等他反應過來本能的隨著那些侍衛們一起跪拜時,那人卻目不斜視的隻對著他們這些人隨意擺了擺手,腳不停歇的快步走進了禦書房。


    那人一身墨青色的長袍,在這陰天裏顯得更加壓抑,那揮手投足之間,袍子上若有似無的金線浮動,有些許的仙獸祥雲花紋似隱似現。


    吳應其實沒有抬頭,可那人的衣袍擺動間,微起的衣裳下擺剛好就在他麵前一掠而過。


    那熟悉且帶有侵略性的麝香味,嗆得他差點咳嗽出聲。


    吳應自然不會出錯,他強行將那股氣息壓於心底。


    一直到禦書房的門再次被合上,鼻間的氣息漸漸淡去,他才緩緩吐出胸口處的那股濁氣。


    得虧這是在吳國,不然要是放在楚國,程瀟瀟那個小作精又有幸能夠目睹這一切,她一定又是各種吐槽止不住往外冒。


    墨綠色,再配上男人高大的身形,這不是聖誕樹是什麽?


    那黑靴子就是樹幹,金線更簡單了,是樹上裝飾用的彩燈,仙獸們則是樹上掛著的小禮物小玩偶。


    我的天,大型會移動的聖誕樹,一下子畫麵感滿滿。


    就連那股刺鼻的香味,都顯得詼諧搞笑了些。


    這麽有意思的畫麵,程瀟瀟卻‘無福’欣賞。不過誰能說得準呢,沒準這兩個人也總有見麵的那一天。


    現在的程瀟瀟確實沒機會,她正忙得滿頭大汗,那手臂上的潔白是那麽刺眼,她卻渾然不知般隻顧著念念有詞。


    反而是楚雲深伸手掏出了一塊錦帕,在程瀟瀟的額間一點點擦拭著。


    他的動作輕柔又小心,就怕程瀟瀟下一秒一個眼神過來。


    還真別說,程瀟瀟確實也這樣做了。


    她嗔怪的看了楚雲深一眼,想要騰出手把楚雲深的手拿開,又實在分身乏術。


    男人,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礙事!


    程瀟瀟不是不知道楚雲深對她的心疼,但是她這個人本身辣雞啊,她就沒辦法一心二用。


    特別是麵對楚雲深的時候,更是如此。


    要是平時她肯定選都不選,立刻馬上投入楚雲深的懷抱啊。


    但是這不是現在忙著正事嘛,還是她極其不擅長,正反複嚐試的正事。


    沒錯,通過抹藥、放血,現在需要她做的,就是最為關鍵的那一步——使用馭蠱術。


    說白了就是來一段rap。


    程瀟瀟反正這這麽理解的啊,就是不知道這話要是被墨曜和盈景景聽到了會是什麽反應。


    還有那些其他會蠱毒的人,希望他們大人有大量,不會跟她一般計較。


    她程瀟瀟不過是一個小炮灰,大可不必和她較真,非要談論個是非曲直嘛。


    你要是一直堅持你的想法,那她大不了,大不了就附和幾聲唄,實在不行,她還能稱讚幾句誇你反駁得太有道理。


    程瀟瀟啊,這可是程瀟瀟,她多說話的人吖。


    所以這麽好說話的她,怎麽就要死在蠱蟲手上了呢?


    又是一次高音失敗,這高不成低不就的聲音,就是她自己都沒辦法忍耐。


    默默垂頭,楚雲深都被程瀟瀟突然喪氣的模樣給震得半天沒再動彈。


    好在不過幾秒,程瀟瀟便驟然抬起頭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目光如炬對楚雲深和慕白深深看了一眼,堅定異常的喝道:


    “再來!”


    不大的地窖裏簇擁著一眾屍傀,還有慕白和楚雲深兩人。


    講道理,這一刻程瀟瀟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她這是不是也算得上小型演唱會了,而且還能召集這麽多非人類和人類,這都跨物種了,比起其他人簡直高逼格了不是一點半點好不好。


    試問哪個非專業歌手能得到如此殊榮,就算專業歌手一輩子都不能碰到這麽一次吧。


    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是歌手呢,她不過是個來打醬油的。


    嘖,有此經曆,死而無憾!


    值了!


    所以她就算今天嗓子啞了,從這裏出不去,她也一定完成任務!


    拚了!


    斷斷續續的歌聲從地窖內傳出,慕白早就認命的用棉花堵住了耳朵,也就楚雲深從頭至尾堅持了下去。


    那歌聲其實也不難聽,再加上地窖隔音效果還好,反正不會習武之人在外麵絕對是感受不到餘波的。


    另一邊,吳國皇宮。


    禦書房外靜悄悄的,那些侍衛就像是雕刻出來的木雕塑,一動也不動,更不用提竊竊私語這種大忌了。


    吳應默默掃視了他們一眼,站起來後也和侍衛們一樣,又默默立在了原地。


    不消片刻,禦書房的門又開了。


    來人蘭花指撚著佛塵,腳步輕巧,臉上那抹笑卻像是粘上去的,說不出來的虛偽。


    這人吳應更熟悉,正是皇帝吳諸景身邊的貼身大太監——元福。


    比起麵對剛才那位,吳應這會倒是放鬆了不少。


    這人也不見外,出來後見到吳應便徑直走了過來。


    “吳侍衛,許久不見啊。”


    元福的笑稍微真摯了些許,不過還是給吳應一種違和的感覺。


    他心裏犯著嘀咕,臉上卻還是第一時間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福公公近日可好?”


    他一麵說著話,一麵從袖中掏出一個做工精良的荷包。


    那荷包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就知道分量不輕。


    元福眼神一閃,嘴角的弧度持續拉大:“托吳侍衛的福,好著呢。”


    他說完便含笑望著吳應,倒是沒有半點羞慚。


    吳應幾乎是一早就預料到了如此,他迅速遞過手中的荷包,還不忘擋住那些禦前侍衛的目光。


    元福果真不客氣,接過那荷包還大大方方掂量了幾下,這才滿意的塞進他那寬大的衣袖中。


    做完這一切,元福的語氣更加熱絡了:


    “吳侍衛要不先去下麵吃口茶歇歇吧,我那剛好還有今年才出的新茶,我讓小貴子泡上,我們一起品品?”


    吳應自是明白元福的意思,他客套的迴笑:


    “福公公客氣了,可惜我還要等世子,改日一定帶著新茶來找公公一起品味品味。”


    元福笑得愈發燦爛,手中的佛塵也隨之晃動了兩下:


    “吳侍衛總是這麽客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咯!”


    吳應自是陪笑。


    兩人對笑著,元福像是想起了什麽,他的身子微微前傾,湊到吳應麵前低聲道:


    “吳侍衛自個兒要當心著點,今日估計那幾位一時半會都出不來,剛才相國進去後,世子臉色便不大好看呢。”


    吳筱白和相國有多不對付,吳應比誰心裏都清楚。


    這也正是吳應能夠準確通過那熏香就判斷出相國身份的原因。


    吳筱白總是要求他事無巨細的將那邊的消息打探清楚,其實以前這些事都是盈景景在做的,隻不過現在盈景景不在了,自然也就落到了他頭上。


    吳應的眼神一斂,立刻想到吳筱白往日裏的秉性。


    他對著元福感恩一笑,又拱手行禮:“多謝福公公好言告知,等世子出來後我定當謹言慎行,小心行事。”


    聽聞此話,元福滿意的點了點頭。


    兩人又隨意寒暄了幾句,吳應實在不是好的交談對象,元福想來也清楚此事。如此攀談下來,很快便沒了動靜。


    禦書房的門一直緊閉,遲遲不見有人出來。


    元福不知何時已經退下,隻剩下吳應和一直站立在此的侍衛們保持著最初的緘默。


    一門之隔的吳筱白卻和他們完全不是一個氣氛。


    他正高談闊論,試圖讓吳諸景的注意力落到自己身上。而這一舉動,在吳國相國劉祿進來後,就一直無法奏效。


    這也導致他眼中的戾氣越來越重,表情也愈發不愉起來。


    反觀劉祿,他神色輕鬆,那張保養得沒有一根皺紋的臉上,永遠掛著那招牌的笑容。


    劉祿本身長得也是副好好先生的模樣,那一雙天生的笑眼,無論誰見了都會覺得如沐春風。


    他這人天生就帶著一股親和力,就連胡須,都是刻意修剪整齊過的,配上那永遠一襲墨綠的衣袍,總能讓人安靜下來。


    偏得吳筱白最不吃這一套,他隻要一見劉祿,便會本能的排斥對方。吳筱白自己總結出來了一個原理,那就是仇家見麵,分外眼紅。


    他這人性格喜怒無常慣了,所以誰也不會多說什麽。再加上劉祿的形象擺在那,兩人一直以來表麵上也算是相安無事。


    劉祿在吳諸景麵前更是如此,他那謙和的模樣一如三人往日裏議事的固有狀態,倒是顯得吳筱白蠻橫了不少。


    吳筱白對此嗤之以鼻,更是連臉上那譏笑都懶得收斂起來。


    “陛下,世子此次能將楚雲深困於地宮,實屬大功一件。就是那屍傀,恐怕……”


    劉祿再度開口,字裏行間都是在為吳筱白邀功,卻又帶著淡淡的惋惜,提及屍傀時更是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


    吳筱白哪裏不懂劉祿的打算,眼見著吳諸景的眉頭迅速皺了起來,他立馬瞧準時機行了個禮:


    “陛下,屍傀一事我自有把握,定不會讓那些屍傀白白命喪黃土之下。”


    吳諸景聽聞此話,饒有意味的拉長語調“哦”了一聲,又對著吳筱白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世子有什麽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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