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曉霽聽不懂這些,隻能再次重複:


    “那我可以不跟你們一起走了嗎?”


    “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你沒說煩我都聽煩了!”


    程瀟瀟猛然迴頭,死盯著盧曉霽,又態度堅決道:


    “你不是一直問我們嗎?我現在就大發慈悲迴答你,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盧曉霽明顯被這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的迴答震懵了,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又是欲哭無淚的模樣。


    沒敢哭。


    為什麽不敢?因為慫啊。


    事已至此,還不都是他自己作出來的。


    反正程瀟瀟是挺開心的,她甚至想吃土豆燜雞了,帶鍋貼餅子的那種。


    盧曉霽還是告訴了程瀟瀟原因,他為什麽肯出來繼續遊曆。


    一是因為他現在靈力受損,無法創造出地宮這種能夠保護他安全的地方。同時第二點,他也需要借助程瀟瀟身上的寶函恢複靈力。


    至於程瀟瀟和他之前擔心的那些點,既然事已至此,船到橋頭自然直嘛,上蒼這樣安排,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


    反正他已經跟程瀟瀟他們不打不相識,本身就產生了羈絆,就算程瀟瀟他們此行離開,他也會有所惦念的。


    第三點,跟著楚雲深程瀟瀟他們,他好歹生命有保障,人身安全不是問題。


    要知道光是慕白就能輕鬆把他從洞穴裏提出來,程瀟瀟都可以隨意欺負他。


    真要是放任盧曉霽不管,那他闖蕩江湖的下場估計要比這慘得多。


    諸多理由,綜合種種緣故,其實盧曉霽也不是沒有猶豫掙紮過,不然他也不會在洞穴口一直不肯出來。


    他不光是害怕從洞穴裏出來這一件事,他更多的是恐懼現在這個他完全陌生的人世間。


    這是未知的一切,所有的東西等著他去發掘,他不得不想很多。


    與此同時,看著沉默不語的盧曉霽,程瀟瀟也想到了他們剛才的對話。


    雖然楚雲深想的不對,但是程瀟瀟作為穿越過來的異類,確實是離盧曉霽最近的那一個。


    當她看到盧曉霽眼中的迷茫時,立馬懂得了盧曉霽心中的惘然。


    未知的,嶄新的世界;陌生的,完全不了解的風土人情。


    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他們或許會激動,但也會恐慌。


    尤恐剛才的話又刺激到了盧曉霽這顆易碎的‘水晶心’,程瀟瀟與楚雲深相對視,得到示意後又立馬嫣然一笑:


    “害!你看你,我這不就是圖一時嘴快,跟你開玩笑嘛。咱們都說好了一起走,以後有我們罩著你,不會讓你沒有歸屬感的。”


    程瀟瀟對著盧曉霽的胳膊就是一下子,感覺到似乎下手有些狠,她又訕訕的笑道:


    “隻要有我們吃肉的一天,你就不會隻喝湯!還能餓著你不成?”


    盧曉霽氣弱道:


    “可是我不用吃飯也可以的……”


    這次換做程瀟瀟沉默了。


    她總是不自覺忘了盧曉霽是玉髓凝體,誰見過玉佩會吃飯喝水如廁啊。


    就是睡覺這一點吧,人家盧曉霽那好像也跟他們這些尋常人不一樣。他們是真的睡覺休息,盧曉霽那是休眠調養生息。


    貌似還能補充靈力?之前好像聽他說過來著?


    迅速反應過來後,好在程瀟瀟這個小機靈鬼,比冷場她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同樣的比接話,她也是個中翹楚不在話下啊好不好。


    對著盧曉霽比劃了一下,她信誓旦旦點頭:


    “反正,凡事你就多想想,想想就想開了!”


    盧曉霽認命哭喪著一張臉,隻能順著程瀟瀟的話輕聲“嗯”了一聲。


    所以說緣分真是很奇怪的東西,豈止是一句‘不打不相識’就能解釋得清楚的。


    要不是程瀟瀟身揣寶函,又怎會在寶函受到了盧曉霽的影響時,堪堪在地下城門口蘇醒。地下城的門也不會因此打開,楚雲深他們也不可能在箭雨之中全身而退。


    反過來想,盧曉霽也是因為程瀟瀟寶函的緣故,所以才會從長眠狀態中蘇醒,並且不自覺放了程瀟瀟他們進來。


    後麵又陰差陽錯因為諸多事情,盧曉霽和程瀟瀟有了交集,從而又認識了楚雲深等人。


    原本平淡無奇的一天雞飛狗跳的度過,也算是這千年來,他活得最有滋有味的一日了。


    程瀟瀟已經又趴迴去看風景了,楚雲深本就跟盧曉霽不熟悉,也就沒什麽交流。


    車窗外的風伴著灼熱傳進馬車內,盧曉霽收起臉上的苦澀,想到剛才程瀟瀟的話,突然感覺到心情很好。


    許久之前道長曾告訴過他:


    “等到你某一日真遇到一群可以與之嬉笑罵怒的好友,你才能夠真正懂得這人世間的愛恨情仇。曉霽,你現在還太片麵。”


    那時候他剛看完那一屋子的書,急於向道長表示一番。


    對於道長的話,自然是不服氣的。


    包括後來的幾十年,他都在人世間盡情玩樂,結交了諸多好友,為的也不過是證實道長的話沒有道理罷了。


    不過那些人在娶妻生子之後便通通換做了另外一個人樣,反正都自然而然的跟他斷了聯係。


    而且他們以前在一起時,每日也隻是吟詩作對,要麽就把酒問青天,反正他從未聽過那些朋友說過程瀟瀟說的這種話。


    他也不是埋怨,他對這種事本就沒什麽感覺,就算真斷了往來,他也不過是換其他人一起玩而已。


    但是程瀟瀟他們不同。


    地宮內,他是當真想要把程瀟瀟他們送出來的。


    他不想看到這麽鮮活的女子,就這樣被長埋地下,再無聲息。


    不過程瀟瀟說的喜歡,他也當真無辜。


    他對程瀟瀟害怕極了,又怎會產生那樣的情感?


    做朋友就好,做朋友挺好。


    那要問程瀟瀟究竟做了什麽,才會得到盧曉霽如此青睞?


    其實程瀟瀟確實沒做什麽,她也無需做什麽。她不過是用一顆真心對待盧曉霽罷了,而盧曉霽恰好能夠感受到。


    盧曉霽甚至都不用考慮程瀟瀟是不是在誆騙他,畢竟這點辨識力他還是有的。


    明明可以任由他自己遊蕩,程瀟瀟卻連哄帶威脅,反正就是不肯放人。


    他辨識玉石的能力他自己也知道有多麽珍貴,程瀟瀟卻沒有多加利用,甚至反過來還勸告他。


    光是這些就夠了。


    當然,不能排除程瀟瀟是根本沒有這個偷奸耍滑的腦子啊。


    她哪裏知道還能通過盧曉霽找什麽值錢寶貝,她反過來尋到東西轉手賣個好價錢。


    害,要是能知道,她早就發家致富了。


    嘿嘿,開玩笑開玩笑。


    我們程瀟瀟可是正義的少先隊隊員,鮮豔的紅領巾在胸前飄蕩呢,怎麽可能會幹出這種事情來。


    話說迴來。


    盧曉霽這數千年目前隻有程瀟瀟一個比較親近的朋友,可能主要也是被迫經曆了生死磨難。


    暫且不提程瀟瀟一個頂十個這種渾話,他相信,有了程瀟瀟的存在,想必接下來擁有一群這樣的好友這種事,似乎也無需等待太久。


    盧曉霽愉悅的抬了抬手,垂著頭,嘴角悄悄綻放了一個笑容。


    許是馬車內過於沉默,程瀟瀟倚在馬車車壁上,口齒不清問楚雲深: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楚雲深故意逗程瀟瀟,他神秘道:


    “去想去的地方。”


    程瀟瀟根本沒迴頭看,自然也不清楚楚雲深眼中那促狹之色。她似乎很驚訝,稍稍提高了些自己的聲音:


    “啊……你不用去吳國嗎?”


    “我為何要去?”


    自這段日子以來,楚雲深仿佛隨心所欲了,這話問得極為自然,堵得程瀟瀟是一時語塞,半天都提不上氣來。


    “可,可是京城那邊不是說讓你去吳國請罪嗎?”


    思索了半天,程瀟瀟總算想出來了合適的理由。


    隻不過楚雲深這次更是答得飛快:


    “那是靖王殿下楚雲深,不是我。”


    程瀟瀟沒能弄明白楚雲深的話,光是從她的背影來看,就能讀出那濃濃的疑惑,她也確實直接問了出口:


    “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真不去了?不要緊嗎?那些暗衛們定會不依不饒。”


    想到暗衛們,程瀟瀟的表情又不好看了。


    她的聲音也隨著那蹙起來的眉毛一樣,皺巴巴的。


    知程瀟瀟者,莫過於楚雲深也。楚雲深知道不能再繼續開玩笑,不然程瀟瀟或許真有可能操起心來,搞不好之後知道了真相,還能不開心一陣子。


    “無事,同你開玩笑罷了。”


    楚雲深特意上前了一步,虛虛貼在程瀟瀟身後,伸出手指著窗外的路:


    “這便是去吳國的路,隻不過要繞些遠罷了。”


    程瀟瀟的注意力完全被帶偏,倒是沒有多想楚雲深剛才同她開玩笑一事:


    “為什麽要繞遠啊,難道你不著急了嗎?那京城那邊呢?”


    一連問了這麽多,程瀟瀟風景也不看了,誰還有心思看啊。


    她想要轉過腦袋來,卻礙於楚雲深就在她身後,也不知道這樣兩個人會不會撞上,所以她也不敢輕易動彈。


    要是撞上,那依照她這個‘髒’心思,她可就不一定能夠再從楚雲深懷裏鑽出來了。


    楚雲深顯然不知道程瀟瀟這些心理活動,不然指不定什麽反應。


    他不疾不徐收迴自己的手,淡淡道:


    “密信已經送出來了,就算我們現在馬不停蹄趕到吳國,也得三五日時間。”


    “三五日那麽久?!”程瀟瀟驚訝的再度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又迅速萎靡下去:“那還是算了,總在這馬車上坐著我總感覺腰酸背疼的,要是再加緊趕路,我覺得我能當場吐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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