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


    短短時間內,盧曉霽已經學會了熟練的避開程瀟瀟的各種稱唿,繼而準確無誤的抓住重點。


    得到盧曉霽的應允,程瀟瀟反而更加局促。


    有一說一,她還從未如此尷尬過:


    “雞哥,就是吧,那什麽,那啥,你懂的!”


    程瀟瀟一通操作猛如虎,盧曉霽卻眼神愈發不解。


    眼看盧曉霽噘著嘴就要反問幾句,程瀟瀟總算先他一步一口氣說了實話:“雞哥,您看啊,那道長嘛,就是風度翩翩,氣宇非凡,一身道袍,仙風道骨!”


    盧曉霽一直一臉期待的等著程瀟瀟繼續往下說,直至程瀟瀟各種四字往外蹦,說起來沒完沒了,盧曉霽都是保持著那副認真聆聽的表情。


    程瀟瀟實在編不下去了,她好說歹說湊出這些場麵話,隨後對著盧曉霽開始保持微笑。


    盧曉霽則盯著程瀟瀟嘴唇看了許久,在程瀟瀟沉默多時以後,終於忍不住問了出口:


    “就沒了嗎?沒有其他的了?”


    程瀟瀟忙不迭點頭,“嗯嗯,沒有了沒有了,您看這些是不是就夠了?”


    心虛歸心虛,麵子上還是要佯裝不懂的。


    程瀟瀟怎麽可能跟盧曉霽說實話呢,她怎麽好說,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那道士長什麽樣。


    她哪能知道嘛!她從哪知道嘛!


    李清讓當時根本就沒有跟他們說那老道長生得什麽模樣,虧得程瀟瀟一開始還那麽開心,以為這件事總算有了進展。


    程瀟瀟也委屈啊,事情過了這麽久,這中途她還失憶昏迷了多時,這會哪能記得那麽清楚。


    她還不是剛才真的在腦子裏迴憶時才想起來,她根本就無從得知那老道長的任何個人消息。


    除了空歡喜一場,程瀟瀟都來不及索然無味。


    她還不好直接掃了盧曉霽的興,畢竟人家是真心實意想幫她,她倒好,這會要是真把實話說出口,簡直就跟逗人家玩似的。


    這也處理不好,那也處理不好,程瀟瀟也沮喪啊。


    隻能盡力補救吧,希望把這個話題順利圓過去。


    盧曉霽生為玉魄,縱使生存千年,卻仍本性純良。他不疑有他,竟當真好好迴憶起來: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不過最好還要再有些具體的相貌特征。我記得道長一頭銀發,豐神俊逸,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最為出眾。”


    “琥珀色的眼睛?”


    程瀟瀟不自覺的重複道。


    盧曉霽肯定的點了點頭,他的目光幽遠,像是陷入了什麽冗長的迴憶之中:


    “嗯,這樣顏色的眼睛極為少見,世間罕有。”


    可是……


    程瀟瀟歪著腦袋打量著眼前的盧曉霽,欲言又止。


    似乎感受到程瀟瀟的注視,盧曉霽了然的摸了摸自己的眉眼,輕笑:“實不相瞞,我這副眉眼確是照著道長的模樣幻化出來的,不過也僅是有幾分相似罷了。”


    有人模仿我的臉,有人模仿我的麵?


    大兄弟你膽子挺肥啊,人家好心叫醒了你,還一對一教學點化你,你卻對你的人生導師,你的啟蒙者做出此等‘齷齪’之事?


    程瀟瀟可沒有誇大其詞,試問這世間有誰能喜歡和別人撞臉啊。


    每天還看著一個跟自己長得相似的冒牌貨在自己麵前瞎轉悠,這都膈應人啊。


    對於那時不諳人事的盧曉霽,程瀟瀟現在的評價隻是飽含深意的一句:“小雞,你當真勇氣可嘉,敢於活出自我。”


    可不是咋地,能如此耿直,隻顧及自己想法的,那人家老道士沒能削盧曉霽一頓,簡直就是人間大善人,活菩薩啊。


    不愧是地藏王的朋友,厚道!


    盧曉霽還以為程瀟瀟是真的在誇讚他,他害羞的垂下了眼:


    “道長當時其實勸過我,讓我自己選一張更為鍾意的模樣再化形,不過我打從心底裏尊敬道長,隻想日日夜夜都將道長的模樣謹記於心,你也覺得我這樣才是活出自我是吧。”


    ……


    當真難得。


    難得一個人能把程瀟瀟都給說到無言以對。


    程瀟瀟要怎麽去告訴盧曉霽呢,告訴他人家道長那就是在婉拒,不是其他意思。


    唉,這太傷人了,她說不出口。


    她隻能賠著笑應付了幾句,順便在心裏祈禱著這件事趕緊過去。


    她越是這樣想越是事與願違,盧曉霽這會正說到興頭上,又怎會這麽快止住話頭:“道長還說皮囊不過是眾人的軀殼,不必拘泥於此,讓我要多注重自己的內在品格。”


    程瀟瀟嘴角抽了抽,“是啊,我覺得道長說得對,內在美才是真的美。”


    麵對盧曉霽那一臉得意和自豪,程瀟瀟決定把心裏那些吐槽都默默吞進肚子裏。


    她是真沒想到,這道長還能這樣自我安慰。


    安慰自己也就算了,還來心靈雞湯。不愧是他,靈玉的領導者,王的男人!


    這境界,這高度,程瀟瀟根本就望塵莫及,這是她這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啊。


    不用說了!全部都不用猜了!


    程瀟瀟敢打賭,她能肯定的說一句,這道士就是當初對著李家兄妹神叨叨,還在地府留下線索的那一個。


    不為其他,就他身上這獨一無二的騷包氣質,程瀟瀟敢保證,這世間絕不可能再找出第二個來。


    “小雞,那後來你為什麽跟騷……不不不,是道長,你們怎麽分開了?”


    程瀟瀟差點把這優秀的別稱喊出口,嚇得她在盧曉霽看過來的時候就趕緊換了稱唿。


    不然這要是被目前看起來是頭號‘腦殘粉’的盧曉霽聽到,怕是能哭唧唧加教育程瀟瀟,折騰個半小時吧。


    “還有還有,那道長和你分開後去了哪裏,他沒有跟你透露過什麽嗎?沒提過啥?”


    為了不錯過任何蛛絲馬跡,程瀟瀟還特意多問了些細枝末節。


    你還真別說,這下還真給程瀟瀟瞎貓碰到死耗子給碰著了。


    盧曉霽隻迴想了片刻,就逐字逐句答道:“道長讓我在他那住了一段時間,等我把他給我的書都看完了他就說他要離開這裏,說是要雲遊四方,至於具體去哪,還真沒跟我提過。”


    聽到這話,程瀟瀟難免有些失落。


    不過不等程瀟瀟沮喪,盧曉霽又猛然拍了下手,“但是道長有一日無意間跟我交代過,他說我要是日後安家,要選個日頭好,光照充足且幹燥的地方,最好常年無雨。”


    “這,這說得不就是還陽荒漠嗎?”


    程瀟瀟按照盧曉霽,不,應該說,是那老道長說的,這樣一對照,便發現其中的奧妙。


    老道長給盧曉霽提出的好去處,正和他們現在所處的還陽荒漠地理環境不差毫分。難道說,隻是巧合?還是跟之前對李含梔他們一樣,另有深意。


    “什麽是還陽荒漠?”


    盧曉霽有些好奇的問出口。


    程瀟瀟正愁不知道要怎麽解釋,畢竟她也不知道還陽荒漠具體的曆史背景,也不懂要從何解釋才為妥當。


    好在盧曉霽實在是善解人意,他看出程瀟瀟的為難,自己猜測著:“你是說我們現在所處的不死落日地嗎?”


    哈?


    這次換程瀟瀟黑人問號臉了。


    啥東西叫做‘不死落日地’嘛。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好一會,最後盧曉霽迷茫著一雙眼呢喃:“許是叫法的不同吧,但我想我們說的是同一個地方。”


    為了防止程瀟瀟還有疑問,盧曉霽竟然衣袖一揮,在半空中幻化出一張地圖來。


    那地圖極大,卻是程瀟瀟所看不懂的那種。


    程瀟瀟自認為也跟著楚雲深混了好久,怎麽這會又顯得如此的一無是處。


    許是程瀟瀟眼中的無助嚇到了盧曉霽,盧曉霽主動給程瀟瀟解釋起來:


    “這是千年以前的古地圖,那時候這片土地上隻有不死落日地這一處符合道長的要求,所以我就選擇了這裏,隻是不知道現在你們竟然給它換了稱號。”


    這樣解釋程瀟瀟就懂了嘛,瞬間覺得自己不是個小辣雞了,連帶著看這古地圖都順眼了許多。


    程瀟瀟眼睛好,一眼掃到地圖上有處地方被標記過,那朱砂沾染的紅,在半空中尤為顯眼。


    “這是何處?有何講究嗎?”


    原本隻是隨意的一提,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


    “哎呀,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這是道長給我選址時還誇過的另一處。”


    盧曉霽懊惱的拍了下自己的額頭,這個動作極為嬌羞,在他身上卻毫無違和,甚至帶著點反差萌。


    隻不過現在哪裏是欣賞美色的時候,就連程瀟瀟都嚴肅著抓緊問道:


    “可你剛才不是說,當時隻有這一處符合嗎?”


    “對。”


    盧曉霽微微頷首,他抬眼看著那朱砂標注過的地方,幽幽道:“這是道長給自己選的地方,他說那處風景獨好,三山抱一水,是個可以駕鶴西去的好歸處。”


    “啥玩意?你再說一次?是我耳背還是你措辭不對?”


    程瀟瀟裂開了,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會從盧曉霽口中聽到這些話來。


    盧曉霽不明所以的打算再重複一遍,程瀟瀟卻從他分外認真的神色中懂了一切。


    又何須再作過多言語,盧曉霽的話再明顯不過。


    那就是,他口中的道長,其實已經仙逝了,至少現在肯定已經不在人世,不然怎麽可能在千年前就連這種地方都給自己選好了。


    胡亂的搪塞了幾句,程瀟瀟明白一切線索已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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