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得慕白也是個不服輸的人,他兩隻胳膊抱著頭,十分嘴硬的繼續嚷嚷著:


    “盈景景那個婆娘我早就說她不對勁,我還說這地圖定是有問題的,不然她能這麽輕易拱手相送?”


    黑鳥一聽這話攻勢更猛,那爪子揪著慕白的頭發再高高飛起,看得程瀟瀟都頭皮發疼。


    “哎呦,疼!我勸你趕緊飛走啊,不然我也要施針了,我這還缺黑鳥標本呢。”


    慕白吃痛的喊出聲音,悶聲對黑鳥威脅著,換來得則是更慘烈的啄打。


    “你還不快管管?讓這隻瘋鳥趕緊停下來。還不要我說盈景景了不成?要是她沒作假,這兒能出現地圖上沒有的路嗎?”


    慕白被欺負得嗷嗷直叫,小五在一旁幹著急,很明顯想幫忙又插不上手。


    “我可管不住它,不若你別再說下去試試。”


    楚雲深卻隻是愛莫能助的聳了聳肩,他這樣子看起來毫無架子,反而多了幾分隨性和調侃。


    程瀟瀟刻意不去看楚雲深眼中隱藏著的笑意,假裝楚雲深並不是故意為之。


    腹黑如楚雲深,原本他就不願慕白再在程瀟瀟麵前提起盈景景,再加上先前慕白對他的嘲諷,他幹脆新賬舊賬一起算。


    不過楚雲深說的也是實話,墨曜本就不歸他管,他又如何能發號施令。


    隻不過墨曜現在真正的主人都不自知罷了,慕白也是習慣了這幾日是楚雲深和小五照顧墨曜,一時理所當然的朝著楚雲深求助。


    至於墨曜真正的主人,自然是昏迷不醒的程瀟瀟啊。


    如今失去記憶的她隻側了側目,好奇地打量著那鳥。目不轉睛地看著黑鳥對著慕白窮追猛打,又在慕白身上一通亂啄。


    那是一隻通身漆黑的黑鳥,連眼白都是墨色,看起來就像是什麽仿真玩具。


    盈景景是吧,黑鳥。


    好像這一人一鳥她就是能自動擺在一起,雖說毫無記憶點,但就是隨時心中都能湧起一團火焰。


    程瀟瀟不知道她心頭的這股子邪火從何而來,但就是看到黑鳥欺負慕白時十分不爽。


    “住嘴!下來!”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嗬斥完黑鳥的程瀟瀟自己都愣住了,她現在怎麽如此無腦勇,這黑鳥看起來就無比兇悍,她就這樣貿然行俠仗義,下一秒是不是也要頂著滿頭包亂竄。


    嘴快一時爽,遭報複火葬場。


    程瀟瀟默默縮著個脖子,趕緊垂下頭打算裝鵪鶉。


    要是被問起剛才是誰說的話,程瀟瀟不知道,反正不是她。


    也不過是幾瞬的時間,程瀟瀟想象中的狼狽並沒有如期而至,但是黑鳥撲棱翅膀的聲音確實由遠至近。


    直至那風勁抵達她麵前,程瀟瀟還未抬頭看清,就率先感受到她的肩膀上一沉。


    有些鈍鈍的疼痛穿過程瀟瀟的衣裳,抵達她的肌膚。那是屬於鳥類爪子上特有的尖甲,程瀟瀟甚至可以通過這力度感受到墨曜的重量。


    是要靠近她再報複她嗎?


    程瀟瀟的大半個身子都僵住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更是層出不窮。


    她都感受到了墨曜用它帶著涼意的鳥喙在她耳廓處觸碰,那帶著刺人羽毛的腦袋更是在她的耳後親昵得蹭個不停。


    等等,你蹭我幹嘛?


    不是報複我嗎?


    這打開方式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程瀟瀟猛地側過頭去,恰好對上墨曜那雙閃著光的黑眼睛。


    墨曜不明所以的歪著腦袋注視著她,似乎有些不理解她為何會有如此之大的反應。


    它眼中的喜悅尚未退卻,和程瀟瀟對視了沒有多久又撒嬌的朝著程瀟瀟伸了伸腦袋,見程瀟瀟沒有反應又抬頭看了程瀟瀟一眼,再把腦袋繼續往程瀟瀟臉上懟。


    幹,幹嘛?


    你不會是想我摸你腦袋吧?


    程瀟瀟身上雞皮疙瘩還未全部褪去,胳膊上的汗毛又根根倒立了起來。


    這個黑鳥如此護著那個盈景景,按理說不應該是盈景景的寵物嗎?現在怎麽突然對著她程瀟瀟示好呢?


    程瀟瀟如同個鐵憨憨一樣木在原地,肩上墨曜的動作任舊持續著,那腦袋一拱一拱的,有些細碎的羽毛已經觸碰到了程瀟瀟的臉頰,蹭得程瀟瀟又癢又麻。


    鬼使神差的,程瀟瀟竟然當真伸出了手來。


    她的手試探著往墨曜那邊伸去,當程瀟瀟真觸碰到墨曜那略微堅硬的羽毛時,她的手指突然一顫,腦子裏也隨之湧出了許多混亂的畫麵來。


    畫麵裏她是獅子貓的形態,她一個勁指揮著毛茸茸的小雛鳥上躥下跳,還慫恿小雛鳥飛窗台。


    不過這些迴憶裏的小雛鳥,好似跟眼前的墨曜長得不大一樣啊。


    難道說鳥大十八變,現在的墨曜長大了,所以跟以前相比也有了不同之處。


    程瀟瀟疑惑的搖了搖頭,不過摸起墨曜的動作卻越發熟練起來,手指的力度也極其溫柔,根本不似剛才的生疏和敷衍。


    剛剛她怎麽能把墨曜跟盈景景混為一談呢?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這個盈景景或許也沒有慕白所說的那麽壞?


    怎麽辦?程瀟瀟又想瘋狂試探他們了。


    但是既然大家都認識盈景景,她肯定也不例外吧。那她要是一開口,肯定又要引起一陣逼問。


    算了算了,一秒勸退。


    程瀟瀟憋著心中的好奇,繼續和墨曜有一搭沒一搭互動著。


    這邊的其樂融融,慕白那邊卻隻剩下狼狽不堪。


    早在墨曜飛到程瀟瀟身邊時,慕白就放下了自己的胳膊,他惡狠狠的對著墨曜瞪了一眼,又哭喪著臉湊到了小五麵前,卻隻換來了小五的冷臉相對。


    慕白顯然早就已經習慣了小五的態度,他也不說話,隻是不依不饒的撇著嘴,用他那雙桃花眼盯牢了小五。


    小五在這樣的逼視下不自在的動了動手指,隻好狀似無意的朝著楚雲深那邊看去。


    當發現楚雲深的心思都在程瀟瀟身上時,小五才悄悄舒了一口氣。


    他像做賊似的從袖中掏出一枚小巧的銅鏡,又在懷裏摸索著鼓搗出來一把木梳子。


    慕白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笑得極為曖昧的從小五手中把東西接了過來。那雙桃花眼中情愫流轉,濃得都快從眼角溢出,直直地令人忽略了此時慕白淩亂的烏發。


    慕白嘴唇嚅動,剛想張口說話,卻被小五小聲警告著:


    “閉嘴!什麽都不許問什麽都不許說,趕緊拾掇一下自己。”


    慕白在小五這嚴厲的眼神緊抿住嘴唇,不過隔了一會上下嘴唇又不聽話的動了動。


    小五瞪大雙眼皺著眉準備出聲嗬斥,慕白隻好再度閉嘴,無奈的聳了聳肩,乖乖拿著銅鏡和木梳閃到了一旁。


    照理說這兩人的動作幅度都不大,小五的聲音還被刻意壓低了,但是程瀟瀟還是注意到了這兩人之間的私密交流。


    這真不怪程瀟瀟敏感,實在是祝容的表情過於微妙,程瀟瀟注意到了祝容的氣息變化,所以才隨著祝容的偷摸打量,發現了小五他們的異常而已。


    搞到真的了?


    磕cp磕到正主發糖搞福利?


    程瀟瀟心中一陣激動,撫摸墨曜的動作也漫不經心起來,還惹得墨曜不開心的用鳥喙輕啄了她手指好幾下。


    不過誰又在乎這些小細節呢,自然是看cp互動來得更為重要啊。


    令程瀟瀟更為激動的還是祝容的反應,看那丫頭那麽熟練的偷窺動作,再配上與程瀟瀟如出一轍的眼神。


    程瀟瀟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敢情祝容跟她是同道中人,並且跟她站的cp也是同一對。


    那這以後豈不是有話聊了?哪裏還用愁接下來一路上沒有話題溝通,或是被祝容牽著鼻子走一路逼問啊。


    程瀟瀟對於自己敏銳的觀察力很是滿意,她不動聲色收斂自己的目光,將自己的發現如獲珍寶的藏於心底。


    最為可惜的莫過於程瀟瀟還不知道,祝容能有‘今天’,全都離不開程瀟瀟這個‘人生導師’的悉心教導。


    要是沒有程瀟瀟每次的碎碎念,祝容又怎麽被耳濡目染灌輸諸如此類的各種cp導向。


    前程瀟瀟種樹,後程瀟瀟乘涼。


    以前埋下的線,總算是能夠派上用場。


    程瀟瀟重整旗鼓,她覺得她又可以了,她對接下來的行程充滿了信心,就連沒有解決的假暗衛事情,都不再縈繞於她的心頭。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塌下來還有這些個能人高手頂著呢。她就先劃個水,必要時刻再想想辦法就是了。


    如此一想,程瀟瀟的心境豁然開朗,一掃之前的種種陰霾。


    楚雲深默默將程瀟瀟的變化收於眼底,當他看出程瀟瀟總算是打起精神來,楚雲深這才放心的將自己的眼神收迴。


    所幸程瀟瀟沒有因為盈景景而炸毛,看來墨曜出來分散注意力,還是有點作用的,當然也少不了慕白和小五的功勞。


    對於慕白這無意的‘將功補過’,楚雲深也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此接受。


    至於程瀟瀟究竟是因為墨曜的緣故,還是看到慕白小五的事心潮澎湃多一些,楚雲深倒是都不在意。


    隻要程瀟瀟能擺正心態就好,至於有關於他的解釋,還是延後再議好了。


    楚雲深眼中情緒不明,一直到慕白收拾完自己找他說話,他才換上原本的淡然神色。


    “話說迴來,現在的道路跟地圖上完全不一樣了,你打算怎麽安排?”


    慕白把手中的銅鏡和木梳隨手遞還給小五,側著臉朝楚雲深問道。


    小五假裝看向別處,就是不肯接東西,他的眼神中滿是慌亂,生怕楚雲深看向他這裏。


    好在楚雲深垂著眼掃視著手中的地圖,根本未瞧向任何人:


    “那就不要地圖,按照這地下城的意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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