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暢行了一路,隨著一聲清脆的長籲,程瀟瀟駕著馬慢慢走迴楚雲深麵前,跳下馬來。


    楚雲深額上的汗已經被風吹涼了,麵上微微有些紅,靜靜看著程瀟瀟。


    想到剛才,程瀟瀟有些抱歉。


    “對不起,我剛才的問話是不是太莽撞了?”


    “不會,你隻是關心則亂。”


    程瀟瀟怔了怔,也咧嘴大笑。


    “楚雲深,你現在很懂我嘛。”


    楚雲深微微一笑,遠處的天空好像也被他的笑容融成了緋色,他的衣擺獵獵作響,隻這樣靜靜看著程瀟瀟。


    程瀟瀟忍不住想要將楚雲深看得更真切一些,天地遼遠,這一瞬間好像被顆顆細沙塑成了永恆。


    風在廣袤的草甸上,來來迴迴,嗚嗚咽咽。


    馬被拴在門外,在陽光下接連打著響鼻。


    程瀟瀟和楚雲深站在剛才的那個沙丘上眺望遠方,四處靜悄悄的,安靜得隻能聽到兩人之間彼此的唿吸聲。


    程瀟瀟清了清嗓子,想到肩上那重新被縫補過的衣裳,心頭一暖


    “楚雲深,你知道嗎?”


    “嗯?”楚雲深淡淡道。


    程瀟瀟沒有看楚雲深,隻是繼續仰著頭去看天上的雲。不過她的神色極為認真,眼中更是掩飾不住的歉意。


    “今(ri)我差點就誤會你了。”


    陽光下少女的聲音柔和,帶著說不出的軟。


    “怎麽了?”,楚雲深微微側臉,丹鳳眼注視著(shēn)邊的程瀟瀟。


    程瀟瀟卻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什麽都沒有。”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今(ri)的陽光沒有那麽曬人,雖也炙(rè),但尚且可以忍受。楚雲深沒有提議迴去,程瀟瀟亦是不想浪費這樣愜意的獨處機會。


    荒漠中一陣風起,卷起了漫漫黃沙,也掀起了兩人飄逸的衣袍。


    程瀟瀟和楚雲深皆伸手擋了擋風沙,噪音之中程瀟瀟趁此機會開了口


    “楚雲深,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好。”


    說完這話,程瀟瀟立馬心理作用作祟。她害羞的笑著跑開了幾步,將自己與楚雲深之間的距離拉開。


    楚雲深好似沒有聽清程瀟瀟的話,他放下寬大衣袖下的手,微微抬頭看著不遠處的程瀟瀟


    “你說什麽?”


    驀然聽到楚雲深上揚的聲音,程瀟瀟也定定的看了過去


    “我說,你現在這樣很好!能夠擁有你真好!”


    她還是沒有刻意放大聲音,可以說是極為平靜的說出這些話的,卻在說話時充滿了力量,似是想通過風將這些話傳遞到楚雲深那裏。


    程瀟瀟覺得楚雲深有事(qg)瞞著她,雖然她不清楚具體究竟是什麽事(qg),但是她的第一直覺告訴她,昨夜楚雲深他們密談的內容肯定很重要。


    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楚雲深沒有選擇告訴程瀟瀟,那程瀟瀟就裝作真的什麽都沒有察覺好了。


    要是擱以前,她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不過現在程瀟瀟並不打算這樣,她想等楚雲深自己(qg)願。


    他們倆已經談過心了,楚雲深也答應過她,以後什麽事都不瞞著她。


    所以這次程瀟瀟選擇相信楚雲深,不過要是等到之後楚雲深都一直不說,哼哼,那就別怪她程瀟瀟‘還我漂亮’拳翻臉不認人了。


    還有(shēn)上這細致的針腳,想來程瀟瀟房間內也隻有祝容進出。


    盈景景那邊也問過了,按理說那就隻可能是祝容幫她搞定的。


    不過作為姐妹,程瀟瀟怎麽可能不知道祝容的‘心靈手巧’呢。


    祝容跟程瀟瀟,也不過是半斤對八兩罷了。


    接下來就好推理了,暗衛都是大老爺們,唯一能做出一手好針線活的,隻能是慕白和楚雲深。


    這還用猜嗎?自然是慕白本白啊。


    啊呸!


    除非程瀟瀟腦子裏在養金魚,那樣她搞不好都不會這樣誤以為。


    就憑借楚雲深馬車上的態度,這事隻能是楚雲深親自所為,其他人都絕無可能(xg)!


    所以程瀟瀟才會如此開心,激動得像是一個兩百多斤的小孩子。


    不然她也不會心血來潮又對著楚雲深變相表白,還是頒發‘好人卡’的這種方式。


    誰說‘好人卡’隻能給備胎的,程瀟瀟就偏要給自己鍾意的男人。


    一個大男人深夜在昏黃的燭光下為喜歡的女子縫補衣裳,一針一線,一行一結,這畫麵想想就覺得好暖心。


    再度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肩頭被縫補過的地方,程瀟瀟覺得這一處(rè)(rè)的,那股子暖心的感覺順著肩頭劃到心間,熨燙著她那顆瘋狂跳動的心。


    又在荒漠中走了幾步,眼看著程瀟瀟(rè)得不行還要繼續硬撐,楚雲深隻好提議先迴客棧,等到程瀟瀟下次想玩,他們隨時可以再來。


    隻是這個‘下次’,和‘隨時可以’,究竟是什麽時候呢?想必也隻能是遙遙無期。


    迴到客棧經過楚雲深提醒,程瀟瀟才知道已經過了飯點。


    他們居然不知不覺在外麵待了那麽長時間,好似程瀟瀟跟楚雲深待在一起,時間就是會過得格外快一些。


    鹿臾客棧內還是空無一人,一樓大廳如此,樓上的各間廂房亦是這樣。


    不過要是程瀟瀟喊人,還是會憑空出現店小二為她解決問題。且每個店小二長得都不一樣,也不能這樣說,就是每次都能換到不同的新人。


    剛才楚雲深給程瀟瀟解釋過了傀儡人的事,以至於程瀟瀟看誰都覺得怪怪的。


    她還刻意多喊了好幾次店小二,每當對方說話時,程瀟瀟就一個勁盯著對方看,直看得每個店小二都麵露難色想退不敢退,程瀟瀟都不願意轉移視線。


    最終還是楚雲深製止了她這種行為,他隻淡淡告訴程瀟瀟


    “客棧裏的傀儡人暫且還不知道數量,不過他們在這客棧也不算少見,瀟瀟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自己尋找。”


    “是嗎?那我怎麽一個都沒發現?”


    程瀟瀟將信將疑的盯著楚雲深,試圖從楚雲深的眼中看出點其他端倪來。


    “(diàn)下才來一天就對我這客棧了解得如此清楚,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冷麵閻羅’。”


    盈景景的聲音陡然在樓上響起。


    你們這個客棧的人都什麽毛病啊,怎麽一個兩個都神出鬼沒的,走路都沒有聲音嗎?還是客棧其實有任意門,隻是你們不方便告知大家。


    程瀟瀟差點沒被嚇到失聲。


    縱使盈景景聲音好聽,那也架不住她這麽貿貿然出現,並且還是以這種不見其人先聞其聲的方式。


    有一說一,有點鵝嚇人。


    盈景景已經順著南側的樓梯走了下來,她的玉足今(ri)(tào)上了一雙軟底繡花鞋,顯得那腳更加玲瓏小巧。


    軟底鞋走起來更悄無聲息,當然已經見過世麵的程瀟瀟知道,人是不可能同貓一樣不發出一點聲音的。


    除非,除非是跟楚雲深一樣武功高強的高手。


    李含梔走路就是這樣,輕功最好的祝容亦是如此。


    這麽說來,盈景景武功高,輕功也好,十有是那種以一敵十的狠角色。


    想來也是,能一招同時擊斃黑衣人,順勢救程瀟瀟一命的女人,再差又能差得到哪裏去呢。


    程瀟瀟收起眼中的詫異,隻目光平靜的隨著盈景景的(shēn)影流轉。


    轉眼間盈景景已經下到了一樓,並且徑直走到了楚雲深和程瀟瀟這一桌來。


    “見過(diàn)下,”,又是熟悉的四不像福了福(shēn),盈景景笑吟吟的望著楚雲深


    “(diàn)下可否容許小女子坐下說話。”


    好的,程瀟瀟又開始起膈應了,她後悔坐在大廳吃飯了行不行。還有盈景景,這女人究竟怎麽迴事。


    是對所有男人都這樣嗎?


    不是都警報解除了,怎麽又當她麵玩這一出。程瀟瀟委實有點難適應其他女人跟楚雲深這樣說話,還不避嫌的十分熟稔聊天吃飯。


    特別是這個‘其他女人’上午才跟程瀟瀟稱姐道妹,表現得跟楚雲深一點私交都沒有的模樣。


    強行壓製住心頭的不滿,程瀟瀟隻堆著笑衝著盈景景傻樂,心裏則在默默祈禱著楚雲深不要答應盈景景的要求。


    “盈老板隨意。”


    好了,結束了。


    楚雲深的淡漠的聲音響起,根本不給程瀟瀟真(qg)祈禱的機會。


    對於楚雲深這一麵對盈景景就好脾氣的態度,程瀟瀟也是實打實的氣成棒槌。


    說好的隻有她一個人比較特殊呢?


    為什麽一到盈景景(shēn)上,楚雲深就像被人置換了整個腦子一樣。


    不管程瀟瀟是真不樂意,還是假意笑眯眯,盈景景還是施施然入了座。並且她跟程瀟瀟一左一右,將楚雲深夾在了中間。


    “怎麽沒點吃食?你們還未用午膳吧?我讓廚房弄些端上來,再把其他人也都叫來。”


    盈景景一邊詢問著楚雲深,一邊十分爽快的對著空中打了個響指。


    程瀟瀟剛想說不用了,今(ri)放假其他人都忙,卻在看到楚雲深饒有興致的表(qg)後沒了聲音。


    人家作為靖王(diàn)下的楚雲深都還沒有開口呢,她程瀟瀟算哪塊小餅幹啊。


    行吧,妹妹我閉嘴,我就全程看你們表演。


    程瀟瀟想了想也學著盈景景的樣子隻恬淡笑著,默默注視著眼前所發生一切事。


    響指響過,一道黑影從樓上俯衝而至,正是盈景景的那隻黑鳥——墨曜。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去,讓廚房安排,少些辛辣刺激的菜,靖王(diàn)下不喜食。”


    盈景景簡單的吩咐了,又對著墨曜的腦袋輕輕拍了一下,示意墨曜速速離去。


    她這話旁人聽起來或許沒有什麽大問題,但卻在程瀟瀟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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