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聽得這一聲喚,隻通過這語氣便不敢再接。


    縱使那竹簍都已經近在咫尺,他的手都已經伸到了竹簍的扶手處。


    怪隻怪楚雲深的聲音警告的意味過於明顯,慕白哪裏還有不懂的意思。


    被慕白投以哀怨一眼,楚雲深也不說明什麽,隻是無動於衷的繼續看著慕白不再吭聲。


    幾人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僵持狀態。


    日頭太盛,那生意人捧了半晌,不得不先放了簍子,去摘腰間水囊,“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


    “能否向閣下討碗湯喝?我們可以付錢。”


    奇奇怪怪楚雲深又開啟了他今日的神對話,他的手指有意無意在身側敲打著,似笑非笑的對著那生意人詢問道。


    程瀟瀟現在是完全搞不懂楚雲深的想法了,特別是在聽到楚雲深說出這種話時。


    一碗湯十兩銀子,就算人家真的肯送,那他們也斷然不好意思拿過來吧。


    而且剛才不是說這湯很特殊什麽的,程瀟瀟又不是失憶了,楚雲深和她一起聽到了那話,還聽到這湯隻有三碗什麽的。


    她也想問問楚雲深究竟有何深意,就是當著生意人的麵,她現在不好開口就是。


    要不咬耳朵?


    這想法剛蹦出來,程瀟瀟就朝著楚雲深的耳朵湊了過去。


    眼見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楚雲深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起來。不過他也沒有後退,隻是站在原地看著程瀟瀟一點點靠過來。


    就在兩人身體都快貼在一起時,一道聲音不恰時宜的插進來:


    “這湯一天隻能做三碗,緊俏得很,別人既然已經預訂了,我也不好毀約。”


    是生意人。


    他再度愣了一愣,“都是小本生意,公子且吃果子就是。”


    這話著實在理,卻聽得楚雲深眼底的暗色更重。


    他忽然就垂眸笑了起來,那笑就像是攪碎了一池春水,煞是好看。


    “不妨我來請閣下飲水,以謝厚贈。”


    楚雲深淡淡看向弄影,“你們去取來。”


    弄影還在跟慕白小聲討論,聽到這命令一怔,“公子,我們的水也不多了,還趕著去別處呢。”


    楚雲深像是早就料到弄影會這樣迴答,他胸有成竹的吩咐道:


    “往北,不出十裏,就有水源。”


    隨後楚雲深又看向程瀟瀟:“瀟瀟也一起去吧,去洗把臉也清爽些,你不是嫌熱嗎?”


    程瀟瀟想問的話被堵在心頭,她愣了愣,然後點頭應承。


    “好。”


    這可能是程瀟瀟有史以來最聽話的一次了,答應得如此爽快,楚雲深說什麽她就順著去做了。


    究竟是因為什麽呢?大概是,覺得好不容易楚雲深光明正大有了需要她的時候吧。


    所以想要表現一番,告訴對方,她也是能派上用場的,並且可以不負所托完成楚雲深交代的任務。


    腦子裏迴憶著剛才答應楚雲深的那一幕,程瀟瀟帶著月吟和弄影拎著水囊朝著漫無方向的水源前進。


    他們仨人頗有種《西遊記》裏被叫出去化緣,卻不知路在何方的感覺。


    原本程瀟瀟還以為慕白會跟她一起來,誰知道臨走前黑鳥突然在馬車上空一陣盤旋,隨後便朝著一個方向慢悠悠飛走了。


    它那樣子極為懶散,又一直示意著地上的幾個人,看樣子更像是在暗示著程瀟瀟他們趕緊跟上。


    原本幾人是打算置之不理,無奈黑鳥屢屢張嘴,就差再度‘一鳴驚人’。


    它要是真叫喚,那在場的各位誰還能頂得住啊。


    最後還是程瀟瀟先認慫,說還是要跟黑鳥走一趟,可楚雲深又怎會放心。兩人商量商量著,程瀟瀟就把主意打到了慕白身上。


    一是慕白會武功;二是慕白會醫術,要是真出什麽事,慕白還能自保。


    慕白能拒絕嗎?


    不能。


    他要是說一句“不”,那這以水換沙棘果的事情,就隻能是夢中泡影了。


    雞賊的程瀟瀟成功避免了跟黑鳥單獨去未知地一事,並且順利說服楚雲深下吩咐。


    至於程瀟瀟的好朋友祝容,她那邊的情況就更一言難盡了。


    鬆濤的耳朵原本說是幾日就能好,誰曾想這一路上反反複複的。


    暗衛裏其他人都是大老爺們,一個個粗手粗腳的,往日自己受了傷都是瞎鼓囊,就別提什麽照顧其他人了。


    所以這個任務就隻能落在唯一的女暗衛祝容身上,這一路上都是祝容在照顧鬆濤,現在自然也不例外。


    程瀟瀟壓根就沒跟祝容提黑鳥要人跟的事,也沒讓楚雲深吩咐祝容和她一起來取水。


    事實證明,程瀟瀟這個做法,還是令她有點後悔的。


    月吟這個人怎麽說呢,程瀟瀟談不上熟悉,也就僅有的那幾次接觸,還都隻是打個照麵就結束了。隻在印象中憑感覺認為月吟是個穩重的人,跟聽竹有點像的那種。


    弄影倒是話比較多,年紀也小,基本上藏不住什麽事情。


    但他在程瀟瀟麵前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搞得程瀟瀟也很鬱悶。她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弄影這樣她壓力也很大啊。


    程瀟瀟哪裏知道,弄影他們這些暗衛都被私下叫去談過話。


    小五提醒過一遍,楚雲深又親自交代了一次,絕對不允許他們在程瀟瀟麵前多言多語多表現,更不允許他們帶著程瀟瀟私自出門吃喝玩樂。


    楚雲深這一安排也不是因為別的,還不是程瀟瀟點子多,愛耍小聰明。


    要是暗衛們真被程瀟瀟忽悠著一起出門,指不定會出什麽亂子。


    如此這番,木已成舟,連最活躍的弄影都隻是乖乖趕路,程瀟瀟也隻好沉默不語。


    幾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著,程瀟瀟終是沒忍住琢磨道:


    “弄影啊,你有沒有覺得,你家主上剛才好像話裏有話?”


    走在程瀟瀟前麵的弄影明顯腳步一滯,他沒有馬上迴答程瀟瀟,而是認真思索了片刻才試探道:


    “或許是在考驗你?主上以前也會給我們出難題,真要是沒想明白的人,也不過是領罰而已。”


    考驗?


    沒想明白的人還要領罰?


    要不要說得這麽嚇人啊。


    程瀟瀟原本還隻是感覺取水這事有些古怪,現在聽弄影這麽一說,瞬間倍感壓力,連腳下的步子都變得沉重起來。


    她愁眉不展的繼續在腦子裏迴憶剛才的細節,生怕錯過了哪一個環節,會導致她的判斷出錯,從而像弄影說得那樣,最終落得個‘沒想明白’。


    領罰和沒麵子,程瀟瀟哪個都不想啊。


    話說楚雲深要不要這樣玩啊,這讓程瀟瀟這個隻想談個普通戀愛的心,著實有些頂不住。


    誰讓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傳奇男人呢。


    唉,孽緣啊。


    眼看著唉聲歎氣的程瀟瀟越來越自閉,一旁默默無語的月吟想來想去,還是小聲的提醒道:


    “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多慮,之前都是因為我們自己粗心,錯漏掉了需要注意的線索才會被罰。”


    什麽意思?


    程瀟瀟側了側臉,想要看清月吟臉上的表情。


    感受到程瀟瀟的注視,月吟明顯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還是一五一十接著將話說完:“其實仔細想想,主上這樣做反而是好事,不然要是真等到生死相拚的時候我們還犯錯,那可就不是領罰這麽簡單的事了。”


    程瀟瀟順著月吟的話想了想,跟在後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月吟說得確實合情合理,楚雲深這樣就是在變相訓練暗衛。等到暗衛們適應了大小問題,到了真碰到突發事件的那一天,也就可以安之若素不動聲色處理好一切。


    通過量變達到質變,還是挺科學的。


    “不過水源的線索,他是怎麽發現的呢?”


    三兩句話打開了話匣子,程瀟瀟再同弄影他們聊天也就自然些了:“我還是想不明白,月吟,你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既然主上說了是往這邊走,那我們領命便是。”


    月吟學著程瀟瀟皺著眉,他深沉的看向遠方一望無際的黃沙,隻淡淡的迴應著程瀟瀟的疑問。


    既然這兩人也得不出什麽結論,程瀟瀟自己又實在弄不清頭緒,隻好按捺住心中的那份不安,順從的應了下來:


    “也是,找找吧。”


    先前一直忙著在跟那個生意人說話,程瀟瀟根本沒有來得及看清他們所處的還陽荒漠。


    剛才來找水源又心不在焉的,這會才真正的放下心思放空自己。程瀟瀟索性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打算好好研究下所謂的‘還陽荒漠’。


    還陽荒漠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好像還有幾句形容:孤煙人腸斷,黃沙漫地起;遊魂知不知,還陽莫在外。


    當然這個形容,程瀟瀟是實打實的一句都沒弄明白。


    古人就喜歡整出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她作為新一代時尚女性,想來不懂文學,也是件無傷大雅的事情吧。


    程瀟瀟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心虛,不然也不會幾次腳紮在黃沙裏,還需要停下來花費一些時間才能利用巧勁一點點拔出來。


    殘陽如血,掛在荒漠的上空,染紅了一大片天。


    遠處一望無際的黃沙綿綿,有風從高處襲來,帶著黃色的一片霧氣,被風吹起來的黃沙,在荒漠中滾動喘息,叫囂著要吞噬眾人。


    天上除了落日餘暉,還有幾朵慘淡的黃雲。


    是的,還陽荒漠的雲也是跟黃沙一樣的顏色,是那種更輕飄飄一些的黃,如同黃沙被吹到了空中,一時半會都揮散不開。


    如此邊看邊行,再走了一會,前方果然有片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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