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下水!把那個衝撞了我們貴妃娘娘的狗奴才撈上來!”


    一道如砂紙磨地的粗啞聲音從岸上傳來!


    “是!”


    緊跟著便傳來幾聲撲通撲通的落水聲。


    而與此同時,楚雲深正好趕到這裏。


    他因救了一個手腳不幹淨的宮女的事氣悶,正打算去別處散散酒氣,突聞蘇貴妃的尖叫聲,便尋聲過來查看。


    誰知卻見湖麵上飄著一身宮女的衣服,而衣服旁邊還撲騰著一隻白色的貓。


    楚雲深定睛一看,黑眸猛地瞪了起來,那不是他的獅子貓嗎?


    它怎麽會在湖裏!


    楚雲深立刻對著湖裏麵的侍衛大聲吩咐道:“先救貓!”


    “是!”侍衛聽到靖王的聲音應了一聲,然後立刻將手邊的白貓一把提溜起來向岸邊遊來。


    另一個侍衛拿起湖麵上飄著的宮女衣服向著岸上的劉嬤嬤道:“嬤嬤,隻有一件宮女衣服?沒見到人!”


    “沒有人?”說著劉嬤嬤看著湖裏麵正要上岸的侍衛手中濕淋淋的白貓,眼睛眯了下。


    剛夜色太黑,她隻見到一個東西朝著蘇貴妃撞來,還好她反應快,抬手推了那個東西一把!


    但那個東西是什麽她就分不清了。


    既然什麽人也沒有撈到,衝撞貴妃娘娘的自然就是這隻貓了!


    楚雲深大步上前,一把從侍衛手中接過那個濕淋淋的小東西,將瑟瑟發抖的它護在懷裏。


    “你怎麽進來的?”


    楚雲深瞪了懷裏的小東西一眼。


    “喵~”


    還好你來了!


    程瀟瀟虛弱地朝著楚雲深喵了聲,爪子緊緊勾著楚雲深的衣襟。


    正在此時,劉嬤嬤走向楚雲深,向他福了福身道:“老奴見過靖王殿下。”


    行完禮後便直起腰,看著楚雲深懷中的貓道:“殿下,你懷中的貓剛才衝撞了我家娘娘,還請殿下將此貓交給奴才。”


    楚雲深卻沒有理會她,而是一邊拍著獅子貓的腦袋,一邊冷聲道:“看你以後還調不調皮。本王隻是飲了口酒的功夫,你就不見了。”


    說著便抱著貓往蘇貴妃那邊走去。


    走到蘇貴妃麵前,楚雲深停下腳步,眼睛眯了下,薄唇淺揚,躬身行了一禮道:“見過貴妃娘娘。”


    然後直起身,眸色微暗,道:“夜色太深,本王未發現娘娘在此。還望娘娘恕罪。”


    “靖王不知者無罪。本宮自是不會與靖王計較。”


    蘇貴妃噙著一抹冷笑,眸子落在楚雲深懷裏的小東西身上。


    劉嬤嬤這時也追了過來,看了一眼蘇貴妃,朝著楚雲深態度強硬道:“靖王殿下,還請你把這衝撞了貴妃娘娘的畜生交給老奴!”


    “哦?嬤嬤不是說,有個狗奴才衝撞了貴妃娘娘?我懷裏這隻……可是本王的貓。””楚雲深冷笑一聲,一個眼神過去,劉嬤嬤便嚇得抖了一下。


    “嬤嬤!”


    紅裳趕忙上前扶住了劉嬤嬤。


    劉嬤嬤哆哆嗦嗦伸著手指著楚雲深懷裏的白貓,一字一句道:“水裏麵隻有它!肯定就是它衝撞的娘娘!後宮自有後宮的規矩,靖王殿下乃是皇家子嗣,自當以身作則,可不能為了一隻畜生敗壞了皇室威嚴。即便不取它的性命,也要讓它脫一層皮下來給娘娘賠罪!”


    楚雲深臉色一沉,黑眸閃過一抹狠厲。


    劉嬤嬤猛地捏緊紅裳的衣袖,她被靖王眼中那抹陰森威嚴的煞氣嚇得腿軟。


    這個靖王果然從戰場上浴血迴來後就變得不一樣了。


    怎麽一聽要扒了貓的皮,就跟自己的皮要被扒了似的恐怖。


    “嬤嬤剛明明說是奴才衝撞貴妃,怎麽現在倒一口咬定是本王的貓?”楚雲深掃了眼懷內濕淋淋的小東西,不悅道:“本王還沒追責你們將本王的貓推下水,你們倒先要拿本王的貓出氣!就算是想在貴妃娘娘麵前邀功,也不至於吃相如此難看吧。”


    “靖王殿下何出此言,老奴不過是按規矩辦事何來邀功一說,倒是靖王不願交出這貓,難不成是想擔了這包庇之罪?”


    “自然不是。”楚雲深墨瞳中寒光一閃,忽而就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貴妃娘娘受了驚嚇,找不到衝撞之人要拿這小畜生出氣,我身為皇子自當遵從,這便將貓交給貴妃娘娘,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要娘娘開心了便是。”


    說著,楚雲深也不管程瀟瀟蜷縮在他懷裏瑟瑟發抖,雙手托著將它遞了出去。


    蘇貴妃鳳眼微微一動,雖說有些疑惑楚雲深態度轉變之快,但也沒多說什麽,朝著身旁的嬤嬤點了點頭。


    不過還沒等那神色暗藏得意的嬤嬤伸手過來,又聽到楚雲深很不經意似的開了口。


    “隻是,有一句話,兒臣也不該隱瞞了貴妃娘娘,這隻獅子貓乃是吳國進貢本朝的貢品,象征的可是兩國友好邦交,若是真在娘娘手裏出了什麽差池,娘娘隻怕要與兒臣一樣,被黎民百姓戳一戳脊梁骨了。”


    “這……”


    嬤嬤一時為難,扭頭看向蘇貴妃。


    蘇貴妃狠狠瞪著靖王,臉色驀得一僵,她今夜可算是見識到靖王權謀深算的一麵,不過三言兩語,便能叫她進退兩難。


    難怪皇後那方勢力對他暗地忌憚,明麵示好,這樣的皇子,若非所用,必將除之!


    心思一轉,蘇貴妃又瞥了一眼被托舉在靖王手裏的獅子貓。


    今夜她要是真殺了這隻貓,落了個大把柄,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後果不敢想象。


    但是她好歹是貴妃娘娘,怎能讓一個小輩三言兩語就威脅了。


    楚雲深早已看到蘇貴妃為難的表情,已明白隻需一個台階,今日紛爭就能散去。


    正當他要開口時,突然……


    一道粗厲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皇後娘娘駕到。”


    楚雲深不動聲色得站直身子,順便將貓重新攏進了懷裏,寬大的袖子像是薄毯似的將貓身子蓋了個嚴實。


    程瀟瀟趴在楚雲深臂彎裏探出濕噠噠的小腦袋。


    隻見一個嬤嬤攙著一個頭戴鳳冠,身著緋紅錦衣的女人朝他們這邊走來。


    那人身上佩戴的一色的嵌寶金飾,華麗奪目。


    看清來人是皇後娘娘,程瀟瀟麵上一喜!


    有意思了!


    蘇貴妃的克星來了!


    “見過皇後娘娘!”


    眾人立刻跪地行禮。


    “平身!”


    皇後淡應了一聲,走到蘇貴妃身邊關心地道:“聽聞妹妹方才被奴才衝撞,姐姐急忙趕了過來,妹妹沒事吧?”


    蘇貴妃懶懶朝皇後福了福身道:“臣妾無礙。隻是在教訓一隻不長眼的小畜生罷了。”


    說著她冷眸掃了眼楚雲深懷裏探頭探腦的貓。


    “哦?”皇後看了一眼旁邊抱著一隻濕淋淋小貓的楚雲深,衝他微點了下頭,然後步至蘇貴妃麵前,緩緩道:“今日可是你與本宮特意奏請聖上為靖王辦的慶功宴,妹妹不是還說可憐靖王幼年喪母,願待靖王如親子照拂疼愛,如今為了一隻貓,何須動如此大怒,聖上若是知道……。”


    說著皇後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容:“你猜聖上會怎麽想?”


    “綠羅。”


    蘇貴妃眸子閃過一抹不悅,心中冷冷哼了一聲,還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皇後此時這副母慈子孝的樣子,真讓她倒胃口。


    但是現下有了台階,她也不想真的殺了那隻吳國貢貓。


    “是,娘娘。”


    綠羅上前福了福身。


    “臣妾本也隻是打算教訓這貓幾句,便也寬恕了它衝撞之罪,既然皇後娘娘開口為靖王的貓說情,本宮自然沒有再計較的道理,皇後娘娘,臣妾有些乏了。便先告退了。”蘇貴妃對著皇後福了福身,然後瞥了一眼楚雲深,朝綠羅伸出手道:“扶本宮迴殿裏。”


    綠羅趕緊接過蘇貴妃的手。


    程瀟瀟看著蘇貴妃氣唿唿離開後,狠不得拍手叫好。


    哼!壞人自有壞人磨。


    耳邊響起皇後關心的聲音:“靖王沒事吧?”


    皇後一臉關切地望著楚雲深,那模樣好似她就是楚雲深的母親。


    “多謝皇後娘娘出言相助。”


    楚雲深抱著程瀟瀟跪地行禮。


    程瀟瀟勾了勾楚雲深的衣襟,示意他不要被眼前這個女人騙了。


    若不是今日在椅子後偷聽到皇後她們說話,程瀟瀟還真以為麵前這個女人是真的母儀天下的好皇後呢!


    她真的想幫楚雲深嗎?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乖點。”


    楚雲深低頭看著懷裏鬧騰地小東西,大手按住它的腦袋,看來這個小東西是不罰不行了。


    皇後看著楚雲深懷裏一直不安份的貓,很‘好心’地叮囑道:“靖王,這隻貓畢竟還是闖了禍,你還是早日處置了為好,下次若是衝撞了聖上或者哪位得寵的皇子,隻怕本宮有心想幫你,也是無能為力的。”


    “多謝皇後娘娘提點。”楚雲深行禮道。


    “夜深了,靖王還是早早迴府吧。”


    皇後看出楚雲深似乎不想與她多說話,說了一句客套的關心話,便吩咐起駕迴殿了。


    “兒臣恭送母後。”


    楚雲深在皇後身後躬身行禮道。


    “主上!”


    “四哥!”


    “雲深哥哥!”


    突然小五、楚弘毅跟芊芊郡主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楚雲深抱著程瀟瀟尋著聲音走去。


    “呀!四哥,你去了哪裏?”楚弘毅是第一個發現楚雲深的,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楚雲深身旁:“小五說你喝多了,自己出去散酒,但宴會都散了,卻一直都沒見你迴來。我們這才急忙出來尋你。”


    楚雲深淡淡點了下頭,抱著程瀟瀟朝宮外走去。


    “主上!”


    小五走到楚雲深麵前,朝楚雲深躬了下身。


    而芊芊郡主則是雙手絞著手裏的手絹,眼睛似怒似悲地看著楚雲深,等楚雲深抱著貓從她身邊走過時,她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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