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桐迴頭去看著湯玄霖一身勁裝走近,心裏瞬間開懷了許多,歡喜地起身,


    “玄霖!”


    與此同時,木勒跟步桐幾乎異口同聲,


    “你嫁人了?”


    湯玄霖慢慢走近,眯眼看了下滿臉失落的少年,


    “這是何人?”


    木勒起身直視著湯玄霖,眼神沒有半分怯弱,


    “我叫木勒,是湯雲雇的向導,你叫玄麟?可知道這是北涼的神獸名號,你還是不要同我們一路才好,若是北涼打過來,聽到你的名字,一定會把你抓走祭旗的。”


    湯玄霖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無語地翻了個大白眼,轉頭看著步桐帶上了些許笑意,


    “我倒是沒想到你竟一路跟來,湯雲。”


    步桐窘了一下摸摸鼻子,


    “此行倒是為了大事,我實在不放心,你們不必管我的,我自可以提前到雁門關。”


    湯玄霖眼神閃爍了一下,還是帶了些許無奈,


    “何必要你出門來拋頭露麵的,何不在府上好生等我們迴家,做個美美的新嫁娘倒不是強過出來吃這些風沙,何況塞外並不太平,我如何能放心。”


    木勒突然眼神一亮,再次擠到兩人中間來,


    “什麽?你們還未成婚?”


    步桐隨即也甩了他一個大白眼,


    “那又如何?”


    木勒“嘿嘿”一笑,再沒說話,湯玄霖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兩個孩子,步桐趕緊解釋,


    “這是我們半路遇到的,乃是高山府尹家的公子,高山城最先被攻占,高大人戰死城門,夫人也在逃離途中殞身了,隻留下這兩個孩子,我看著實在是可憐,打算暫且安置在農家,日後我們迴家的時候再做安排。”


    湯玄霖點點頭,


    “我多派一些人跟著,一路上必不安定的。”


    步桐趕忙拒絕,


    “不必的,我帶的人也夠多了,若是人再多一些,怕是食物也不夠吃,還要白白惹人注意,不如便這般輕車簡行,一來行事方便,二來動作也能快一些。”


    湯玄霖點點頭,


    “信號還有嗎?”


    步桐歡快點頭。


    木勒再次不死心地往這邊湊,


    “你這位神獸未婚夫是做什麽啊?這麽神秘,既然身在附近卻要你一個小女子獨自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步桐看著湯玄霖頓時低沉下去的氣場突然怒火不打一出來,轉頭瞪著說話的人,


    “你知道什麽,我家玄霖可是京都城裏最有名商號的大總管,專門出來采辦東西的,我去雁門關尋兄長又不順路,今日不過剛好遇到了而已,若是我們同路,我還有必要請你來嗎?”


    木勒吃癟,索性轉到一旁去溪旁不知道幹什麽去了,湯玄霖這才壓低了聲音趕緊囑咐著,


    “雁門關不是什麽庇護所,那裏怕是更危險,你一定要小心,及時讓一月給我送信。”


    步桐點頭,


    “放心吧,你也不必再來尋我,我身邊的死士們都在,不會有事,這個帶路的少年不簡單,他倒是給我說了不少關於三皇子的事,怕是那雁門關的守備便是陛下的一枚棋子,壓製三皇子的一枚爛棋。”


    湯玄霖何等聰明,自然馬上明白了這個話裏的“爛棋”是什麽意思,低聲告訴步桐,


    “易陽同跟左岸一道,已然去偷襲北涼軍後大營了,我們的大軍直奔雁門關,看來那守備才是最要緊的一環,若是他出了問題,怕是雁門關根本守不到我們趕到,屆時不止抵禦敵軍的大部隊有麻煩,怕是易陽他們沒有前方分散支援也會有麻煩。”


    步桐深深唿出一口氣,看著頭頂徹底被烏雲遮住的月亮,輕聲開口,


    “看來我這一遭倒是來對了,那雁門關的事務半刻耽誤不得。”


    ……


    步桐一行人日趕夜趕,終於用兩個日夜的時間到了雁門關腳下,這裏早已封鎖城門許久了,木勒帶著厚厚的頭巾,看著身後已然包裹的緊緊的步桐幾人,


    “怕是走正門已然不行了。”


    步桐看著他,不知道哪裏來的篤定,


    “你是有辦法進城的,對嗎?”


    木勒看著那有些鬆散的馬車和疲憊的馬兒,


    “馬車是定然進不去的,帶上行李,我帶你們進城。”


    木勒則起身去拎起車後剩下的一大塊羊肉“嘖嘖”嘴,


    “那麽一大塊羊肉就留給了收養高家的農戶,還留下了那麽多的銀錢,你到底是什麽人家的大小姐這般闊氣。”


    步桐跳下馬車,跟春桃各背上一個包袱,


    “我須得讓那農戶知道,即便是戰亂的年月,我也付過了足夠養大這兩個孩子的銀錢,更何況即使我不去帶走他們,這兩個男孩子用不了幾年也是能給家裏幹活的,他們不虧,如此才能善待兩個忠良之後。”


    木勒隻露出兩個烏黑濃重的眼睛,看著步桐熠熠生輝,


    “你竟這般會盤算,可知這塊肉怕是我也要給你送出去的。”


    木勒帶著三人走到城下的邊門處,熱絡地喊了一聲,


    “王哥。”


    裏頭一個肥頭大耳的人從崗哨裏伸出頭來,“喲嗬,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木老板嘛,可是有大半年沒見你了,怎的這時候迴雁門關了?北涼的大軍都到了城下,我們不日便要撤退了。”


    步桐恨恨地咬牙低語,


    “大軍尚且拚勁全力要保雁門關,他們倒好,便隻想著何時逃跑保住自己的性命。”


    木勒迴頭看了步桐一眼,倒是斂去了些平日裏沒個正形的模樣,低聲囑咐,


    “低頭去,莫開聲。”


    語氣裏沒有半分的玩笑,倒是很中肯地在勸誡。


    頭頂上的人注意到了木勒身旁的幾人,瞬間警覺起來,“木勒,身邊是什麽人?”


    木勒抬頭“嘿嘿”一笑,


    “王哥,最近京都城裏羊肉生意可是緊俏,加上北麵告急,小弟略微賺了一筆,這不娶過門了妻妾,旁邊的是我在難民裏救下的一個啞巴,做活有力氣,給我搭個手。”


    守衛笑得猥瑣,“看這身段,你小子有福氣啊。”


    木勒趕忙討好地,“都是依照王哥照應,小弟在這裏還有份產業不是,如今還是想趁著北涼未進城,尚且合計合計能帶走些便帶走些,還得感謝感謝王哥和眾位兄弟多年的照顧啊。”


    上麵傳來一片笑聲,小門慢慢被打開,裏頭的守衛似乎跟木勒頗為熟悉的樣子,打了招唿說道,“你怕是來尋你母親的牌位罷?”


    木勒把羊肉遞過去,


    “想來這些日子前麵東西過不來,兄弟們日子也苦些,這個給大家夥兒開開葷。”


    眾人高興地拿走羊肉,道著謝讓木勒一行人進了城。


    木勒看著步桐如釋重負的模樣,突然開口,


    “好了,你如今也是進了雁門關,想要做什麽,便去做罷。”


    步桐沒有半點意外地看著他,


    “你如何得知,我進雁門關不是為了找兄長?”


    木勒給自己固定了一下圍巾,


    “我又不傻,你怎麽看也不是個來尋兄長迴家的尋常女兒家,心懷大局,嫉惡如仇,而且方才在城門,既是來尋兄長,根本無需隨我進城,直接詢問那些守衛便能尋到,如今跟我站在這的人,自然是有別的打算。”


    步桐取出一包銀子塞進他的懷裏,


    “這一路上多謝你了,我們確實還有別的要事,對不起騙了你,隻是家國天下,任何人哪怕是女子也無法在如今國難當頭之際視若無睹,木大哥若是沒有旁的事耽誤,便早些出城罷,怕是這雁門關也不會一直這般太平。”


    木勒指了一家茶館,破舊的幡布幾乎看不清上麵的“茶”字,


    “這是我的地方,若是遇到了什麽難處,便來尋我。”


    步桐點頭,取出一片金葉子,


    “最後一個問題,何處可尋得雁門關守備?”


    木勒卻沒有像從前那樣笑嘻嘻地接過金葉子,而是瞬間凝重了下臉色,看著步桐的目光,


    “你要做什麽?”


    步桐笑笑,隻是這笑容藏匿在層層圍巾之下,


    “去助鎮邊大軍,守住雁門關。”


    木勒有些不解,


    “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女子罷了,這樣的國家大事何必你來操心,這雁門關守不守得住又與你何幹?那祝洪成荒淫無道,你這樣的女子去找他?!那豈不是羊入虎口!”


    步桐把金葉子塞入他的手裏,


    “你便隻要告訴我如何能尋得到他便是,後麵的我自有安排,一寸山河一寸血,這都是無數將士們的鮮血鑄就的山河城池,如何能輕言放棄?”


    木勒索性擺手,


    “你怎麽這樣固執,我便不管你了,前麵再走一段,遇到一個大些的路口右轉,便看得到守備府邸。”


    步桐輕輕點頭,“多謝。”


    木勒跺了幾下腳,


    “我隻當你是過於天真,沒想到你還蠢鈍如此,竟要自己去送死!”


    說罷氣急敗壞地轉身去了茶鋪,步桐看著他的背影喊道,“我交你這個朋友,日後若是天下太平,你去南國公府尋我,我請你在京都城最好的酒樓吃酒!”


    木勒已然進了門,春桃來拉步桐,“小姐,我們走罷,天色馬上就要暗了,怕是再不過去,這就要黑了。”


    步桐看著空蕩蕭條的街道,轉身朝著木勒說的方向走去,果然,轉過路口,唯一一個有護衛守門的地方,高門大院,很是豪氣。


    三人走近,守衛馬上警惕起來,“來者何人?”


    步桐從懷裏拿出禦賜冊封的金牌,冷眼看著對麵的人,


    “昌平郡主步桐,來見你家大人,祝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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