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湯玄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步桐床邊,本就沒怎麽熟睡的步桐聽到了動靜起身,


    “可是有了定論了?”


    湯玄霖自然地上前坐在床邊給步桐披上外衣,步桐熟門熟路地趴到他的肩窩裏。


    兩個人靜靜依偎著。


    屋外已然飄進春日暖融融的氣息,讓人格外舒服,湯玄霖輕輕開口,


    “陛下為的大皇子的事舊病複發,便在寢殿召見了臣子,東國公捧了朝服領冠,一身布衣請辭,說願辭官迴鄉養老,求陛下看在他鞠躬多年的份上饒了自己的獨子一命,陛下已然允了,命他即日起交接事務,半月後離京。”


    “陛下允了?”步桐笑笑,“都不必父兄去求情便允了,看來這位陛下倒也不是那般在意自己的兒子。”


    湯玄霖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聲音格外冷清些,


    “我們這位素來仁愛慈善的陛下,藏著的心事怕是比我們都要多。”


    步桐不太明白湯玄霖為何突然冒出這麽一句,在她的記憶裏,陛下一向軟弱,總也不過是因為大權旁落,身子又不佳顧不得那些權臣罷了,如今看來,卻也是極其識時務的,大皇子意外當街殞命,此事有多嚴重連如今的尋常百姓都忐忑著翹首等結果,陛下卻如此便放過了罪魁,還允他隨父還鄉,也算是夠理清醒智的,既然兒子已然死了,借此除去一個並不好控製的權臣也不失為一個好結果。


    湯玄霖輕輕抱住步桐,


    “桐兒,如此,你也可安心了。”


    對啊,可以安心了。


    可是步桐輕輕按住胸口,確然依舊是不安得厲害,總覺得還有什麽事沒有完成,不太對勁的感覺。


    ……


    第二日晌午,一身朝服的步庭雲和步易陽又進了步桐的院子,熟悉的躺椅上躺著熟悉的身影在曬太陽,步易陽先扶步庭雲坐下,這才上前輕輕踢了一下躺椅的腿側,


    “我和父親在前麵忙到頭掉,你可在這裏清閑得舒服。”


    步桐這些日子因為養傷,睡眠很是充足,根本也沒睡著,聞聲起身,揉著曬得有些癢的眼睛,


    “桐兒一介女子,又上不得朝堂,那便辛苦父兄了,如今東國公交接政務,六部自然是最忙的。”


    步庭雲輕輕歎氣,“今日湯大人又奏給陛下一份新的案件查報,關於工部與六皇子貪瀆撥款,致使河堤多有危險的事。”


    步桐悵然,原還有這樁事,之前賈晨似也有供述,再加上吳良那裏得來的賬本,這些證物足以坐實罪名。


    倒是自己給忘了。


    步易陽撓頭,一臉不解,


    “今日下朝,那刑部的孫慶民倒是來同我說了好些話,模樣很是親昵,可我們素來同他也沒什麽來往,他還講了日後要過府拜訪呢。”


    步庭雲不屑地開口,“這些個老腐朽,便是瞧見如今靠山倒了,便緊趕著尋找新的。”


    步桐笑笑起身給兩人倒茶,


    “春日裏最新的花茶,生津潤肺,父兄嚐嚐,如今這時候,我們便是沉住氣就好,陛下自當明白該啟用什麽樣的臣子,父兄便做好自己的位置,日後的仕途自當平順。”


    步庭雲點頭,“桐兒這話說得很對,我瞧著陛下話裏,有想請林相國重新出山統領六部的意思,畢竟是大權分配,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不敢妄言。”


    步桐自然是明白的,


    “那為何今日父兄又這般匆忙地來了我這裏,可還有旁的事?”


    兩人對視了一下,步易陽湊近,


    “桐兒,陛下今日盛怒,責令了六皇子,直接把他打發去了南鎮撫司,六皇子要見你,玄霖讓我們來問問你的意思?”


    穆禾荃?


    步桐深深唿出一口氣,“我去。”


    總得有個了結才好,穆禾荃,我們的孽債,如此便算還清了。


    ……


    東廠身後的南鎮撫司,雖然與北鎮撫司相隔對麵,但因為從未關押過任何人,步桐也從未進去過,春桃扶著步桐有些忍不住得哆嗦,“小姐,這裏可真是陰森可怕。”


    步桐輕輕拍拍她的手算作安撫,南鎮撫司的建造風格與對麵很是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這裏沒有窗戶,隻有厚厚的層層鐵板,就連牢房都是鐵板打造,隻留下小小的窗口。


    關押在這裏的人,那都是犯了大罪的,看來陛下對穆禾荃,當真是失望至極,放棄得決絕。


    湯玄霖已在這裏等候,見著步桐和步易陽三人進來,便揮揮手讓一旁的武十三打開一間牢房大門上的三道鐵鎖,


    “陛下方才下旨,削去了穆禾荃的皇籍,貶去西北戍邊了。”


    步易陽連連感慨,“明旨貶黜,咱們這位六殿下的前程算是徹底葬送了。”


    鐵門轟然開啟,裏側亦是烏黑無光,武十三拿著火把先進去擱下,這才退到門外,幾人進門,步桐看著端坐在茅草堆上的穆禾荃,隻覺得有趣,


    “殿下到如今還要擺皇子的架子,是不是有些可笑了?”


    穆禾荃全然沒了平日裏溫和的模樣,冷著一張麵孔酷似上一世痛下殺手時的模樣,“阿桐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的,可若那樣的話,有些疑問怕是此生難明了。”


    步桐身子發虛,在他對麵尋了個地方隨意坐下,


    “六殿下盡管問,桐兒定然知無不言的。”


    穆禾荃看著對麵的人,“為何選擇了四哥?”


    步桐從容迴答,“自然是因為四殿下值得。”


    穆禾荃笑笑,“那又為何討厭我至此?別說什麽隻是正常的權利爭奪,步桐,我看的出來,你是恨我的,恨不得我被五馬分屍,但是我不懂,從一開始我們明明相處和睦,可如今這都是為何?”


    步桐笑得明媚一如往日,


    “看來殿下,確然是低估了桐兒,殿下從一開始,便是與步榆勾結,故意吸引我的注意,還策劃了生日宴‘英雄救美’的勾當,讓步榆故意推我下橋,殿下需要南國公府的助力,需要我父兄的幫扶,便可這般利用我嗎?”


    穆禾荃頓時僵住,“原你都是知曉的,不會,你不該知曉的,此事隻有我步榆知曉,絕無第三人可以透露,步榆,她不會告訴你的。”


    步桐點頭,


    “自然不是步榆講的,可這世上之事,做了便是做了,總會被人知道的,若殿下同步榆恩恩愛愛地過下去那也就罷了,可是殿下氣惱步榆帶不來母家的幫扶,便很快對她沒了興趣,不是嗎?”


    穆禾荃否認,“我沒有,是她善妒無狀,搞得府內整日不得安寧,這才失了寵愛。”


    步桐想起上一世穆禾荃與步榆的恩愛模樣,隻覺得可笑,


    “若我當日入了你們的圈套,怕是六殿下功成名就的那一日,第一個容不下的,便是我和整個南國公府了罷。”


    穆禾荃沉默之後,笑得戚戚,“確然是我低估了你。”


    步桐起身,春桃趕忙來扶,最後低頭看著那人,


    “六殿下,我們便就此別過,日後山高路遠,還請殿下珍重。”


    ……


    東國公辭官帶著兒子迴鄉下養老的消息一經傳出,那便是成了京都城熱議了半月的話題,步桐痊愈出門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東國公已然完成了所有交接,變賣房產鋪麵和田地,這兩日便要迴鄉了。


    步桐聽完掌櫃的這話,跟著點頭,


    “馮伯伯如此,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與其在這朝堂上熬到年老,倒不如尋一世外桃源過神仙日子呢。”


    掌櫃的“嘿嘿”笑著,“郡主娘娘豁達,隻是這些上麵的人物可不見得舍得那唿風喚雨的風光呢。”


    可不舍得,又能如何。


    掌櫃的退下去,步桐看著外頭黑壓壓的天,


    “還真是倒黴呢,頭一遭出門便遇到了這樣的天氣。”


    春桃拿著油紙傘進門來,“小姐,快下雨了,咱們還是迴府罷。”


    步桐起身來,卻見著門口唿啦啦進來一群黑衣人,徑直殺掉所有看到的人直衝著步桐而來,步桐迅速地把春桃拉到身後,低聲喚道,“一月!”


    兩個身影頓時出現擋在步桐跟前,同那些人打了起來,步桐她們坐在老福茶樓的二樓,那可真是身後無路。


    一月、二月的身手是最好的,應對這些人也是不在話下,幾個迴合下來,眼前已然多了幾具屍體,那些個殺手見著不敵,並沒有戀戰,掏出一包藥粉直直撒了過來。


    “不好!”步桐喊了一聲,可是為時已晚,一月和二月轟然倒地,二月強撐著拿出一隻信號,卻無力放出去,昏倒在了一側。


    步桐隻覺得眼前慢慢開始發黑,春桃已然不支倒地,強撐著問道,


    “你們是何人?”


    一黑衣人上前,聲音低沉血腥,“郡主娘娘害過了旁人,難道就從未擔憂過自己嗎?”


    馮菖!


    他知道了什麽?


    馮菖拉下麵巾露出那張幾近扭曲的麵孔,踩碎地上的那根信號,“郡主娘娘,湯大人這樣關心您,您說他會不會按我的要求獨自來救你啊?”


    步桐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了“玄霖不要”,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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